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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江市每年有六个月是雨季,这座城市像是跟水结了缘,城郊有一座龙王庙,从前里面立的是沧江的老龙王,金蔷薇历七十四年后多了一座老龙王转世的小龙王。

与此事相映成趣的是,曹敬十七岁时被审核小组判定为不合格品,二十三岁的时候却成了审核者中的一员。

曹敬把电瓶车停在门廊边,抖了抖雨披上的水,然后才走进派出所。被江水分割的沧江市,冬天又冷又潮。派出所里的暖气片提供了一些庇护,但曹敬的膝盖在寒气中依然有些转动不灵的僵直感。

从外表上看,哪怕总是在笑,曹敬也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身材高瘦,举止轻柔,披着厚重的黑色长外套。借科长老马的话来说就是“一天到晚跟出殡似的,看着就不吉利”。特别是一头劳改犯似的圆寸,总是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看,老有人觉得他刚从监狱里出来。

曹敬本人对这些看法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他的外貌会对工作有一些特殊帮助。他的工作对象不喜欢普遍意义上的公务员,反倒对他这种不吉利的怪人颇感兴趣,他们说他像乌鸦,像黑猫,像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曹敬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公安部门传真过来的档案他看过了。雷小越,男,十二岁,初中一年级学生,典型的情绪事件。曹敬根据自己的经验估算了一下,觉醒症状可能已经出现了两三个月,一般家长只会当作普通的感冒发烧,毕竟从外部症状上来看,两者很难区分。

他隔着门看了一眼,禁闭室里坐着的男孩还穿着校服,卷起袖子的右臂上有几块创可贴,脸上有一块瘀青。

屋子里有地暖,但没有窗户,中央空调有气无力地换着气,室内很闷。这是曹敬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那个对象精神不太稳定,墙被烧黑了一块,现在还能看见重新刷上去的一块白灰,墙上像是长出一个多棱的月亮。

曹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面,问了一下食堂的位置,意外得知竟然没人敢给雷小越送饭。

“真要命,你走进去就知道了。”带路的公安捏着烟,指了指自己粗壮的手臂,“你看,汗毛都竖起来了。”

曹敬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会儿,说道:“我给他带饭进去。”

几分钟后,曹敬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走进房间。坐下来时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三十分,秒针还在转动,好现象。他把餐盘推到桌子对面,然后从挎包里拿出塑料袋包着的饭盒。

雷小越在照片上看着有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常有的傻气,现在坐在桌子对面,被拘束在椅子上的男孩正在用愤懑的眼神瞪着他。

曹敬知道,有的进化者能单凭眼睛杀人,他有些庆幸自己这会儿还是完整一块。

“吃饭吧。”曹敬说,“中午十二点半,刚好是吃饭的时候。”

说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闷。

“你是来带我走的人?”声音有点沙哑,男孩没有动筷子。

曹敬夹起自己早上做的炒菜,看到男孩喉结动了一下,笑道:“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你不是少训所的么?一身黑皮。”

曹敬一边吃饭一边摇头,他手指有些发麻,嘴里泛起金属般的苦味,说:“我是教育局来的,青少年进化管理办公室,教职人员。”

——并且负责跑腿,曹敬心想。他扬眉道:“你不是还没吃中饭么?”

“吃过早饭被送来的。”少年用狐疑的眼神瞪着他,伸出手去拿筷子,“这个管理办公室又是干什么的?监视我这种人?”

曹敬叹了口气,说道:“保护你们。我们帮助表露出进化征兆的青少年做心理辅导,提供一些简单的自我控制方法。还会对青少年中的进化者进行登记,并为你们的家庭提供一些帮助,这就是我的工作。”

“你?一个正常人?”

“也不能说完全正常。”曹敬耸肩,扯开一点围巾,让对面的少年看见自己脖子上的束缚器,“不过,是的。你可以在所有方面都把我当作一个正常人看待。”

“你是一个次品?”少年瞪大了眼睛。

曹敬把白米饭扒到一边,夹起一块青椒,露出习以为常的微笑。“这样很不礼貌,特别是当着别人的面说。”

“你是什么能力?”少年不理会他说的话,好奇地问。

“不值一提。”

“告诉我吧,”少年不满地说,“如果要我配合的话。”

带着一点侵略性,小狡猾。曹敬借水杯的掩护仔细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并不具备明显的恶意。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脖子根发痛的感觉,这可能是过去能力的残余,或是生物的本能。这种本能救了他几次,“驯化”新觉醒的少年是一种风险相当高的行为。

从个性上来看,雷小越并不比之前的工作对象更难以教化。拜职业所赐,曹敬见识过很多更危险狂躁的人。几次受伤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排斥外勤工作。然而外勤的特别津贴很高,而曹敬又很想赚钱。

曹敬斟酌了一下,说道:“我睡着的时候,能接触到别人的梦。”

安静。曹敬注意到窗外的雨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他其实并不讨厌下雨,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雨声不会让他感到焦躁,反而觉得宁静。雨天总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事,以前兄弟姐妹几个里,他是读书的人,雨天的时候不用出去干活儿,他就读福利院里仅有的那几本书给他们听。

雷小越没听说过有这样迷幻的能力,他好奇地问道:“接触梦境很有趣吗?”

曹敬摇头道:“并不会。实际上,给我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有的能力是无法主动控制的。很不幸,我就是那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只是很容易做梦的那类人。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感觉一夜没睡好,像是被卷入一千个梦境造成的沙暴。而且,拜我小时候身处的环境所赐,触碰到的都是那种又潮湿又冰冷的梦。”曹敬双手合握在一起,盯着对面少年的眼睛。

窗外的雨声还在持续。

“这是一种难忍的煎熬,你也能理解吧。”

“懂一点点。”少年故作老成地点头。

“如果没有束缚器的话,我可能在十年前就疯了,被绑手绑脚地送进‘七院’。”曹敬低声笑了起来,开了个小玩笑。“七院”是本地精神病院的外号,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银色圆带。“有人挺讨厌这玩意儿。但对我来说,它是健康的保障。只有戴上这玩意儿之后,我才能睡一个好觉。”

对面的少年换了个坐姿,略微前倾。

“我听说少训所很可怕。”雷小越表情严肃地说。

曹敬摇了摇头,说道:“对我来说不算可怕。有点儿像是寄宿制学校,还蛮好玩的。当然,我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感觉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你是正常家庭出身,开始那两周可能不太习惯,后面就好了。”

“听说他们在搞军事化管理。”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坦诚地说,要管理像你这样具有巨大潜能的人,总不能单凭爱心和温柔。少训所强调纪律性,这一点没什么可隐瞒的。”曹敬温和地说,“对于能力特殊的进化者来说,还会有专门人员进行特化训练,不过那是极少数。”

如果他觉醒的是极度罕见的精神能力,曹敬心想,他就能钻透我的脑壳,看见我此刻回忆起来的东西。这样的话,工作就很难做了。无论对本人还是周围的人来说,与精神感应相关的天赋都是一种灾难。

“比如战略级?”少年眼睛开始发亮。每一次他们都会问这种问题,曹敬心想,每一次他们都会问到战略级的问题。

“比如战略级。”曹敬微笑。

“你见过?”少年随即自问自答,“我感觉你一定见过。你就是干这个的,对吧?你见过战略级吗?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事关国家安全,”曹敬故作神秘地说,“无可奉告。”

给青少年做心理辅导是个苦差事,尤其当他们具备各种进化后的异能力之时,这份职业所要跨越的障碍又上升到了全新的高度。当年辅导他的几个老师的心情,曹敬现在也能感同身受。

还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能力的进化者,身边会出现各种异象。能量从他们身上不断溢出来,对周围环境造成各种影响。对于绝大部分进化者来说,他们的“溢出”最多也只是扰乱收音机信号,或者加热一杯水的程度。

但是雷小越所表现出的“能量溢出水平”有些高,从走进室内之后曹敬就感觉到了。人体——特别是训练有素的人——对这方面的征兆很敏感。舌头上的苦味,偶尔出现的嗡嗡声,以及手指尖过电的麻痹感。这些都是自己正在进入对方“场”的表现,他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状态的不稳定。

“战略级,你们学校国庆节的时候也组织过活动,去大坝上看过吧?”曹敬用力搓了搓手指,“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就组织过献花圈,还会折白色的小纸花,排着队一个个放上去。”

“你说的是沧江大坝?”雷小越仰起头盯着电灯泡,光线一闪一闪,“上面有个抗洪烈士纪念碑,我们在建军节的时候去看过。听说曾经有个战略级死在那里,但没人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我的养父……嗯,大概可以这么叫,我的养父给我们讲过很多次这个故事。他说金蔷薇历七十四年大洪水的时候,他就在沧江大坝上的抗洪部队里,还亲眼见过龙王。”

“龙王?”

“是的。”曹敬点了点头,“金蔷薇历七十四年的战略级之一,从这个称号和他干的事来看,是和‘水’相关的能力。洪峰到来的时候,他顶住了最大流量的洪峰,并且成功疏导了江水,直到沧江重新平静下来。然后……就死在了大坝上,我猜是力竭了。”

少年的眼睛里有惊叹的光。

他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曹敬心想,他还什么都不明白。

我也一样。

“我听说你是因为在学校里伤了人,才被拘押进来。”曹敬打开挎包,取出里面的复印件,开始进入正题。“在这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已经初步觉醒了能力。当然,这种事并不少见。你不是第一个造成附带伤害的进化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雷小越紧绷的表情表示他并不想谈这件事。

“我是被逼的。”

“没人怪罪你。”曹敬说,“没必要抵触,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曾控制不住。但最重要的是直面问题,然后解决它。”

啪的一声,灯泡熄灭了。熔断的钨丝颤抖着垂落下来,室内陷入了黑暗。

禁闭室里一片黑暗,双方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过了一会儿,桌子对面传来低语。

“没事。这么黑着也不错。”曹敬把履历文件放回桌上,“黑暗里谈话能让我们双方都自在点儿。”

雷小越的履——用履历这个词可能夸张了一点儿,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履历”可言。被称为履历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份在事件发生后立刻开始调查的档案,被调查的人员包括他的班主任、授课老师以及同班同学。

曹敬来之前就已经针对这份档案做好了腹案,事实上,这份调查档案就是这两天他本人骑着电瓶车奔波的结果。外勤是个辛苦活儿,曹敬干脆直接一条龙包办首尾。雷小越算是已经被他“承包”了。

老马经常表扬曹敬这种勤劳肯干的精神品质,不过仅限于口头表扬。曹敬一直希望他能够多批点津贴或者通勤补贴,甚至评先进工作个人的时候能够不拘一格。不过曹敬进办公室工作刚一年半,评先进还轮不到他,所以希望永远只是希望。

外勤工作的危险性主要在于其不确定性。每一个初步觉醒的进化者都不稳定,会出现各种难以预料的意外。在办公室里有一个和曹敬同期进来的应届毕业生马莉,大家都叫她小马,嘴甜人又乖巧,大家都喜欢她。结果有一次她去做外勤的时候出事儿了,虽然没伤筋动骨,但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在那之后,马莉就打死也不肯出外勤,宁愿坐在办公室里做文案工作。曹敬胆子大,做事又心细周到,再加上有着非常强烈的赚钱愿望,所以遇到外勤工作,基本上都会去当排头兵。

“不稳定性”导致没有一个万能的应对方案。每一个觉醒的进化者都需要细心揣摩,琢磨他们的心理活动,并且一对一地进行长时间的跟踪观察,以确保其稳定性,保护进化者本人,和进化者身边的人。

今天是曹敬第一次和雷小越交流。

“我见过不少进化者。”曹敬在黑暗中说,“通常来说,我们在觉醒后会有两种心态:高兴,还有害怕。”

“嗯。”

“高兴是因为我们能够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哪怕它没什么用,甚至对我们本身生活造成困扰或伤害,但它依然证明了我们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曹敬说,“而害怕,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它将对我们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它带来一种变数,而这个变数是好是坏,我们不知道。”

“我觉得挺刺激的。”雷小越说。

曹敬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说道:“你和我的养父很像。他老是说,人要把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男人的选择。当初我也被他鼓励,去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命运有时候没办法因为你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有点儿扯远了,我说这个是因为我在想,你是因为什么而引发了这次事故。”曹敬把双手合握在一起,“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桌子对面的人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想反击一下而已。他们老是一起欺负我,我只是产生了一种反击的想法,很强烈。然后就……失控了。”

学校里的斗殴事件。曹敬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他已经取得了老师、学生的证词,但现在想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本人的说法。

“那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呢?”

“因为……我不记得了。下课的时候,七个人一起打我,我就躺在地上,用双手护住腹部和肋骨,用脚去蹬……”

曹敬沉默了一会儿。

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体验,这种跟狗爬一样的狼狈打架,他以前也经历过。他还记得自己在野蛮的群架中学会的东西,必须护住侧腹,绷紧肌肉,然后瞄准对方的小腹,或者面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老是打我,可能是我看上去不会反抗吧。”雷小越低声说,“我真的不想反击的。我以前都会打回去,但是自从我知道,我有点儿超能力后,我就不敢反击了,怕会出事……结果他们又来打我。午休时间把我约出去决斗,然后课间十分钟继续打……”

曹敬从学生那边得到的说法和这个不太一样,据另一方当事人的说法,只是“普通的玩玩闹闹”。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说法也都差不多,他们给雷小越的评价是“成绩不算好,一般。不太惹事,但有的时候也有点儿皮”。

在这个办公室里工作了一年多,曹敬接触的学生也不少。从工作角度上来说,他不得不注意到教育系统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教师队伍中,具备细腻观察能力和责任心的不算多数,当前对于教师教育成果的评判更多取决于升学成绩。

据说明年要在市里试点小班化教育,现在一个班五十多号人,教师精力有限,没有办法关注到每一个个体。本身升学压力就大,当班主任更是一个体力活。哪怕是曹敬这样经受过师范学校训练的人,如果让他去管一整个班的五十几个学生,大概也会力不从心。

而且雷小越的父母都是工人阶层,工作辛苦,经常加班,教育方式偏向简单粗暴,没有能力关注和干涉他的心理健康问题。这是一个无解的结,曹敬能看出问题所在,但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呢?”

“他们不敢欺负成绩好的,也不敢欺负会打架的、身高体壮的。所以他们就挑成绩又差,也不会跟他们一起混的人。”雷小越在黑暗中不快地解释道,“欺负成绩好的,他们会告诉老师。而成绩差的,哪怕告诉老师也没多大用。他们找我们要‘活动资金’,不给的话就约出去‘单挑’。单挑就是你一个单挑他们全部,要群殴就是他们群殴你一个。”

雷小越活灵活现地模仿其他孩子的语气,曹敬笑了两声,空气里的气氛稍微变得轻松了一点儿。

“不知道是因为被他们打多了,还是怎么的。后来连普通同学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老是拿我开玩笑。在教室里打的时候这些人还会故意站在边上踹一脚,或者把我绊倒,然后踢几脚。也不重,但是会痛。”

曹敬准备了一些问题,他觉得是时候问一个了:“你家里关系还好吗?”

“一般吧,就那样。我妈老是唉声叹气,我爹喜欢喝酒,喝完了酒就喜欢打人。真不想回家。”雷小越说。

“你爸妈知道你觉醒了的事么?”

“不知道,可能今天早上,你们上门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雷小越叹了口气,“出事后我爹想把我揍一顿,他还以为我在学校里打架出事了。我把门反锁起来,晚饭都不敢出去,等他们睡了才敢出去找东西吃。”

跟曹敬之前推测的一样,雷小越缺乏健康的家庭成员互动。他有时候觉得,由于独生子女政策,童年时期开始的从家庭到学校的人际关系的缺失,会造成新一代青年的心理异化,出现各种社会问题。对于他来说,工作也愈发困难。

“雷小越同学。我今天上午去你家家访过,你知道你父母对你的评价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无非是我不听话,学习成绩差,将来没前途之类的。”

曹敬有的时候惊讶于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对立是如此浓烈,有的孩子憎恨他们的父母。曹敬最头疼遇到顽固的憎恨者,在罕见的几个案例里,他们用自己的能力去报复自己的父母。

经过事实的验证,曹敬早已不相信“父母都爱孩子”的观念,但是他不认为父母会无理由地刻意伤害自己的孩子。少数家长会通过对孩子的虐待(包括心理上的虐待)来释放自己的情绪压力,同时确保自己对孩子的控制。但是他觉得现代社会的亲子关系中,最病入膏肓的问题其实是冷漠。

父母不具备对孩子的同情心,也不在意孩子们的想法,这种态度是恶性事故发生的最大诱因。对孩子们来说,如果连父母都不支持自己,那还有哪里可以容身呢?

“你有很好的父母,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幸运。”曹敬叹了口气,“他们很关心你的安危,并且一再向我保证,你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去害人。”

“嗯……?”

“你看,你对你爸妈的判断出了一点儿差错。”曹敬说,“至少在我看来,他们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可能方法上比较粗暴,但是毕竟没有想要害你。”

“他们不尊重我,我就不想跟他们说话。”

“你有能够说话的人吗,学校里?”

“有那么两个。”

曹敬笑道:“还不错,有朋友说话就很好。只是你也可以多跟父母说说话,他们不是不尊重你,而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和他们好好沟通沟通,他们会理解你的。还有,你这次算是意外事故,所以各类损失都会有赔偿渠道,不会让你家里赔钱。如果你在担心这个,没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