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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楚被发嫁了,而且还是悄无声息被嫁出去的,一丁点儿风声也没有,压根无人提起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而她在周家,的确只能算是个没有地位的表姑娘,她之婚嫁在长安,像是一粒沙子投机深海里,丝毫不曾引来丁点儿反响。
这些郁暖是可以想象的。
原著里,郑氏与庶子关系向来关系很差,可是她却没有动手把徐楚楚嫁人,而是后头为郁大小姐推波助澜,把小表妹许给了男主。
可是现下,她却很早就把徐楚楚打发走了,但郁暖也能给她一个解释,或许是看徐楚楚和周涵有苗头,所以因恨拆散小鸳鸯?
只这也很奇怪啊,为什么郑氏的行为会自我矛盾呢?
而且男主这么高冷,也不太可能和什么女人眉来眼去。
郁暖便有些发愁。
没有徐楚楚这根线,她能用甚么理由,在醉酒后和男主那啥?
酒后乱性这个剧情,郁暖自然不会特别期盼,谁都不会喜欢被赶鸭子上架走剧情。
即便男人既俊美又高大,也不能改变并非自愿的事实。
但同样,说实话她也不怎么排斥。
算了,都可以,没关系。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
况且,原著里说男主有八块腹肌,硬朗且结实。
这件事她也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洞房花烛夜,他穿戴整齐,并没有宽衣解带,还是有点小可惜。
想想就有点迷之害羞,这样一夜情质量一定很高吧(…)。
郁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苦中作乐。
想到剧情,她还是有些难过。
已知,郁大小姐的自刎结局达成,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个是她的绝症药石无医,第二点,是她发现自己曾经那般残忍对待,无情舍弃的人,原来才是她拼尽全力也想嫁的人,而她却过早的消耗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导致早已无法挽回。
至于男主和秦婉卿,倒不算是根本原因,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她尚在猜测,他与秦婉卿现在已经发展到甚么程度了呢?
以秦婉卿的大胆妩媚,以及满心忠诚,想必已然干柴烈火天雷勾地火,离真正在一起不远了罢?
尽管他们二人为情人关系,却更像是主人和仆从,虽然这种形式比较扭曲变态,但也可喜可贺,毕竟天生一对呢。
郁暖在心里小小恭喜他们一下。
但现下这种情况,剧情也推不动了,事情发展完全出乎预料,她要怎么办?
她不能擅作主张加新的剧情,那……是不是可以硬着头皮把剧情继续下去呢?
只要是吃醋,接着再喝了酒,应当就可以了罢?
毕竟她实在不敢再忤逆剧情了,那种脑壳被掀开,并持续极久的剧痛感觉,她实是不愿再体会一遍。
自然现下,郁暖不曾见到甚么契机,于是只能按兵不动。
周涵说他明天便回。郁暖相信他不会食言,大部分的理由还是因着她要回门了,作为夫婿的周涵,并不好不在场。
原著中的相关剧情,她已然是记不太清了,但大抵忠国公和南华郡主并不曾给周涵甚么好脸色看,而郁大小姐也不曾帮他任何。
其实有个疑惑,郁暖甚早便有。
男主若真是个侯府庶子,他娶郁大小姐很正常。
但他并不是,若他不想娶,便能轻而易举的不必娶她,更遑论是和郁大小姐一同被算计,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了。
况且去到忠国公府去瞧人喜怒脸色,却也并不是戚寒时的性格,他自不屑这般做。
其中一定是有些甚么理由,是原著中也没有提起过的。
或许是那种,与主线剧情无关的由头。
当然,也有可能是郁暖又漏看了,不过这点,她觉得可能性并不很大,她不至于连一个重要的情节衔接点都完全记不起来。
事关忠国公府,郁暖便有些小小的在意。
尽管南华郡主和忠国公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但他们都不是甚么烂人,与父母和兄长生活了这么些天,郁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温情在。
忠国公是个爱尥蹶子的,只他爱诗词书画,所以总喜好把些自己看着好的书画古籍留给她。
每件上头,若没有妨碍,更会作出些标注来,方便郁暖理解。
有时郁暖瞧瞧忠国公给她留的那些批注,都能想象他是多么不耐烦,却还认认真真,一笔笔,写下注解的模样。
而南华郡主,却更像个护短的老母亲,件件事体她皆要操心,唠唠叨叨爱训人,转眼脾气发完了,又絮絮叨叨同她说这说那的。
有时挺烦人的,但她待郁暖是真的好。
他们都甚好,只并非她的家人。
郁暖想着竟有些惆怅。
这般情绪她甚少有,无论是在原本的世界,还是来了这里以后。因为她本身并不容易与人深交,即便表面再是温软,其实内心深处始终与人有层隔阂。
不过这晚,郁暖睡得尚算不错,尽管是在陌生的环境,但胜在不用再与他互相试探,被男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如此这般,她也能睡得更踏实些。
待到第二日清晨,郁暖将将醒来,便听见外头丫鬟来报道:“三公子派人来了,说是要夫人您跟着马车过去,一道给大儒敬茶呢。”
郁暖正对着铜镜描眉,听此言,不由秀美微蹙,淡淡道:“我知晓了。”
给沈大儒敬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约莫对于戚寒时而言,比起先帝,或许沈大儒更值得他敬重一些。
但正因为这样的敬重,那些那些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亦或是几个极有才情的女诸葛,包括秦婉卿,都不曾见过这位帝师。
郁暖略一皱眉。
但她却也不欲推拒。
毕竟沈大儒的名声,那是全朝皆知,堪为天下学子之表率,即便是郁大小姐,得知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会拒绝。
不仅不拒绝,她还要在沈大儒面前装得极贤惠和善,因为那才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
她嫌弃周涵,因为他出身低长得很一般,年纪二十多了仍无所成,但并不代表她会同样嫌弃与他相关,却名望极高之人。
……
京郊的小院子里头。
布衣老人面相清癯,面似纠结,单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唉声叹气,直观棋盘,而面色忧愁,又不死心随手挠了挠后脑勺,两指拎起黄褐的葫芦,仰头吃了口老酒,粗鲁擦擦嘴边的酒渍,又皱眉盯着棋盘。
他对面的男人一身白衣,面色淡淡提醒道:“到底棋差一招。”
布衣老人立即气道:“何止差一招!你少来哄我老头儿!”
老头说着,干瘦的手将棋盘搅得乱糟糟,还掉了两三枚在地上,又单脚盘着吃酒。
男人倒是含笑,低沉道:“沈老实在豁达。”
老头摆手,哼一声道:“心不妄动,人亦不妄动,你只见我毛躁,却不知我定性。这点,你这年轻人还是多学学。”
男人冷淡挑眉峰,慢慢道:“是么。”
老头吃得醉醺醺,呵呵一笑,看着他恍然叹息:“你自幼……身处遍地荆棘里,只要不动心,尚且无恙,若你受不住,早晚得尝遍世间苦果,痛彻筋骨。”
男人微笑道:“看来,您知我今日所求何事。”
老头面颊醉得红通通,像个猴屁股似的,摆摆手拒绝道:“那事儿,玄之又玄,能变的可能极低,近乎、近乎不存在,劝劝年轻人,莫要对那些事儿太执着咯!看淡些罢,没那样人的!”
他又自得,笼袖笑眯眯劝道:“你为皇,可知帝者一生寡极,又何必惦记那命里没有的人?”
“要我说,陛下你赶紧的,纳上个十几二十,成百个美貌妃妾,这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岂不痛快美哉!”
他说着,慢吞吞转移目光,却见啥窗外缓缓走来一个淡色衣裳的少妇,头发简雅地盘着,后头只簪了一根通体润泽的玉簪,脖颈修长冷白,一张玉面苍白灵秀。
那少妇感受到老头的目光,臻首对上一双苍老清明的眼睛,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又垂眸随着侍从入内。
老头轻轻咦一声,手指轻轻颤抖,执着一方黑子无意识把玩着,嘴里絮絮叨叨:“日角偃月,角骨隆起入鬓,眉长秀而目清如水,肩削颈修,耳润颜白,奸门宽润,端视颜清,乃是极贵之相……这、这真是……与老夫两年前所见虚凤之相,全然不同矣!怪哉!”
他面前的男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低沉优雅:“是么?”
老头用劲拍拍脑袋,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太玄书》所言,虚凤相能转真凤相。只其可能性万中难存其一,老夫两年前不过偶然瞧见,当个乐子说与你听,这、不曾想这……这倒是!玄奥难企啊!”
他说着又一咕噜从椅上翻腾起来,趿着半旧的布鞋欲要翻找甚么,却听外头小童脆声道:“沈师!临安侯府的周三奶奶求见,你见是不见呐!”
老头一改原本烂醉的样,满眼皆是清醒明锐,连忙把鞋跟拔好咯,连声道:“还不快把人请进来你这孩子!人夫君都在里头,我是那般爱拒人千里之人嘛!?”
小童撇撇嘴,嘀嘀咕咕道:“谁说不是呢……”说着又给郁暖撩开了帘子,脆脆瞧着她道:“夫人里头请!”
郁暖见他生的玉雪可爱,心里莫名喜欢,于是也淡淡一笑,从荷包里拿了金瓜子,给他塞在布兜里头,引得小童眨眼觑她。
给完金瓜子她松了口气,在沈大儒跟前和善些,想必也不算崩人设。
进门一眼便见,她夫君正一身白衣,闲适坐在上首,而沈大儒则一脸正经对她慈祥道:“你便是寒……涵儿新娶的媳妇?”
老头说“涵儿”俩字的时候,郁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主居然能忍受别人这么叫他的嘛,听上去好奇怪啊。
她垂眸,温柔淡然道:“是。”
沈大儒拍拍手道:“你可生的一副好面相,嗯……最近两年,可有遇到甚么奇事儿?”
有啊。
我可是穿越了呢。
郁暖温柔摇头,淡声道:“不曾,沈师何出此言。”
沈大儒忽然,感受到如芒在背,那眼神锐利冷淡,像是能把他的背都开出个大窟窿来。
他连忙干笑道:“不不,只是随口一问,徒媳且坐,为师给你斟茶……”
郁暖怎好叫他给自己斟茶的,忙又淡然道:“不必,怎好麻烦您老。”
叫老师斟茶,这种事儿无论现代古代都说不通啊。
沈大儒连忙打个哈哈过去,又觑着她,痴痴道:“夫人面相实在贵极罕极。”
郁暖:“…………”
若非他是个瞧着半截风干的老头,她真的要打人了。
一旁的周涵长眉微顿,淡淡道:“师父慎言。”
周涵不等他多言,又慢慢微笑道:“今日请夫人前来,涵也是为了与卿一道,给师父敬茶。”
他说着起身,长身玉立,慢条斯理为郁暖也斟了一杯清茶,轻缓一推,便及她眼前。
郁暖不语,只是垂眸,看了看他握着杯子的手。
郁暖知他那双手极有劲道,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她记起那日新婚,他反握那柄匕首,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叫她脱力却撼动不得。
血却缓缓从指骨流下,滴在她裙摆上,他只含笑瞧她,那眸里尽是阴郁偏执。
却不知,他那日的伤好了没有。
仿佛这几日都不曾听到有人提起,他不会是连包扎都不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