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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主子们递个信儿原也不是大事,然这丫鬟神色有异,加之信封外又未有署名,这才叫人心有存疑。
可这个方向,是去洗春苑的。
从遮月手中接过信,付茗颂好奇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随即才将目光放在信纸上。
【亥时二刻,留门。】
姑娘夹着信纸的指尖不由一顿,这个时辰,这几个字,任谁都会想岔吧。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发觉信封里还装有重物,拿出来一瞧,已是摔断了的玉簪。
可即便摔断了,她也一眼便能认出,这簪子是云姨娘的,还是她尤为喜爱的一件首饰,曾连着好几日都戴着。
一件私物,一封信,一句留门。
怎么看,都尽显暧昧。
可信纸上这字虽粗犷有力,是男子的字迹,但付茗颂见过付严栢的字,端庄工整,绝非这般。
何况,以她对付严栢的了解,他也不是个懂情趣的人,更做不来这等事。
稍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但她难免心惊,老太太这般重颜面之人,云姨娘竟然敢在付家的宅院会男人?
她将信纸折起收进信封,低头道:“你——”
“奴婢什么都不知,奴婢今夜,也未曾给谁递过信,也未曾见过五姑娘!”丫鬟将头磕在地上,浑身抖的像筛子,生怕这事儿连累到自个儿。
付茗颂一顿,轻声道:“你回吧。”
丫鬟连连应是,踉跄爬起,一下便跑的没了踪影。
—
付宅正中的园子有一处水榭亭台,能将整个付宅的格局尽收眼底。
自然,也能瞧见洗春苑的内里。
许是天色已晚,洗春苑中连个走动的丫鬟都没有,空寂的院落,几间屋子皆是门窗紧闭,连簇光也瞧不见。
在这个时辰,也是正常的。
夏夜风凉,付茗颂抬手搓了搓手臂,在这儿望了一刻钟,眼看过了亥时二刻,莫不是她想错了?
遮月悄悄打了个呵欠,“姑娘,会不会弄错了,云姨娘怎可能如此大胆,何况她对老爷——”
蓦地,遮月睁大眼睛,瞧见个身穿灰棕长袍的男子从后边的林子里匆匆至洗春苑门前,回头四下打量一眼,方才推门进去。
说巧不巧,正好往主屋的方向去,只见他在窗子旁停了一瞬,随后那屋门,便从里头拉开了。
遮月全然懵了,饶是她眼神再不好,也能瞧出这人定不可能是老爷啊。
身高,体量,哪哪都不像。
这个时辰,一个外男进了姨娘房中,鬼鬼祟祟,除了偷-情,还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震惊过后,遮月一改困意,整个人精神焕发,肃起脸道,“姑娘,这事若是传出去,按照规矩,云姨娘可是要沉塘的。从前咱们小娘子的事就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生怕外人不知她宽容大方,如今她干出这般龌鹾事儿,咱可不能放过她!”
付茗颂缓缓收回目光,偏头瞧遮月,见她拳头都握紧了,忍不住笑问,“那你说如何?”
“自然是让众人皆知,从前她如何对姑娘的,就叫她也尝尝这滋味儿。”
月下的姑娘嘴角轻敛,方才她瞧见这一幕时,一股气血涌上头顶,恨不得将云姨娘的肮脏事广而告之,再将从前她的那些污言秽语,一并还回去。
如此一来,付姝妍便要受到曾经与她一般的待遇,甚至更为凄惨。
生母私通外男,光是这项罪名扣下来,将来就连她的婚事都得受到牵连。
正如老太太曾经敲打她时说的,就算是一般人家,都瞧不上她。
而她那个向来注重颜面的父亲,怕是要告假三日,无颜见人了。
—
清晨,姜氏梳洗过后,早膳还来得及用便匆匆踏出屋门,见茗颂着一身青绿色站在廊下,她忙迎了上去。
“五丫头今日怎过来了?昨个儿我让吴妈妈将嫁妆记了册子,你可瞧过了?”姜氏说话恭敬小心,将她请进屋里。
“瞧过了,母亲心细,都妥当。”她笑笑,将信纸连带摔断的玉簪搁在桌上,推给姜氏,“昨个儿,瞧见云姨娘屋里进了人,也不知是谁,茗儿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告知母亲的好。”
说罢,小姑娘捧起杯盏抿了口茶,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姜氏听的一愣,迟疑的打开信纸一瞧,再联系这丫头的话,脸色一变。
她抬头屏退了丫鬟婆子,又将信收到了匣子里,“可有外人知晓?”
见她摇头,姜氏脸色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若是一般事儿,她自然乐得云姨娘栽跟头,可这事若是闹大了,只糟践付姝妍的婚事也就罢了,若是还牵连她的云儿,那便不值了。
思此,姜氏又是一怔。她能考虑这些,可五丫头全然不必,立后大典定下,左右也跑不了。
姜氏心下微动,起身看向她,“五丫头,这事我记心上了,你的婚事是皇家大事儿,一应时宜都有内务府和礼部的人操持,说到底我帮不上忙,但你放心,该付家做的,我定仔仔细细,半点不落。”
说罢,不等茗颂回话,姜氏紧接着又说,“我知你在云小娘那儿受了不少委屈,这事虽不好声张,但该处置的定处置。”
茗颂嘴角轻轻弯了弯,说话依旧小声:“谢过母亲。”
姜氏哪里敢担她一声谢,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尚在闺中,这证据,便不说是你递的,可好?”
姜氏话说到这个份上,茗颂微微讶然,她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
如此,算是最周全了。
—
五月十九,绣娘最后来量一回身材,便要将礼服的尺寸的给定下。
谁知这么接连一月来,她反而瘦了,本就巴掌大的腰肢更不堪一握,这腰围处又得再改改。
姜氏也在这日将她的嫁妆定下,光是瞧名册上记的物件,好似要将付家给掏空似的。
而最最要紧的,是一处庄子。
地处京南,好地段。
这庄子虽算不得姜氏私库,但却是一直由她打理,算是能拿出的最好的一处了。
连遮月都不由惊呼,“姑娘,这样好的庄子,夫人竟舍得。”
付茗颂合上册子,倒也不觉惊讶。
姜氏做了几十年的大夫人,最顾体面。如今她记在姜氏名下,便是她的女儿,是嫡女,嫁的还是那可望不可攀的九五至尊,她就是咬着牙,也得全了这尊贵。
可茗颂想想这缘由,小脸并未有多少喜色。
天色稍沉,姑娘揉了揉眼睛,已是有些困意,正欲叫遮月给她拆发髻时,徐妈妈腿脚不大利索的走来,珠帘一阵轻响。
“姑娘,姜氏将人捆了,叫了牙婆子来,身契都收了,吴妈妈特地来知会老奴一声,说是老爷与老太太都知晓了。”
闻言,茗颂扬起头,“是要发卖了?”
安妈妈低声道:“原该沉塘的,但此事不宜做大,夫人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届时便对外人道是回乡养病了,老太太和老爷未吭声,允了。”
可依姜氏对云姨娘多年厌恶,找的牙婆子怕也不是个好的。
一朝发卖,云姨娘可是完了。
茗颂抿了抿唇,脑袋轻轻点了下,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须臾,她又问:“二姐姐呢?”
“在老爷跟前哭呢。”
闻言,付茗颂彻底收回目光,低头应了声。
还能在付严栢面前哭,已是好的了。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灭,京城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皇宫东面,景阳宫还燃着微光。
元禄一边燃了火折子去点龙涎香,一边回身道,“五姑娘没声张,这事交友付夫人办了,说是要发卖了,老奴倒觉得此举尤妥,既未放过恶人,也周全了该周全的。”
闻恕神色淡淡,她向来都很聪明。装傻充愣是她的本事,卖巧做乖也是她的本事,胆小怯懦,不出头,不拔尖,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小只,谁也看不到才好。
不管置于何地,她总有应对的法子。
可这一点,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男人手中翻着绣娘记下的数字,眼看几日下来,腰围越来越小,虽他看不见,可光是想想那腰,怕是一折就断,握都握不得。
男人眉目一蹙,还不如在永福宫养着。
元禄见他瞧着那几个字,脸色难看,一下便猜到他在想甚,是以轻言道,“素心捎信道,五姑娘几日来无甚胃口,甚至还连夜噩梦,许是要大婚,紧张了。”
这话,不如不说。
男人脸色凉凉的撇开册子,也是,她怕他怕的都不敢拿正眼瞧他,现下吓到吃不好睡不着,也不反常。
指不定梦中,他还是个索命的鬼魅。
作者有话要说:
还真是。
以后睡在闻恕床上,付怂怂夜夜噩梦==(我把玩具车推过来给你们了,自行脑补
下一章能成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