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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余下的课程,陆知行都没用心听。
满脑子都是她空空的手腕,以及许思齐戴的那根红绳。
他忍不住想,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下,她又是如何把东西送给别人的?轻描淡写,满不在乎,还是当成一件碍眼的垃圾,随便找个人处理?
是讨厌东西,还是讨厌送东西的人,恨屋及乌,连带东西一起讨厌?
可是怎么会呢,他长得这么好看,她怎么可能讨厌自己?
陆知行生气的同时,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
他决定找木晚晚问清楚。
人一旦对时间有所期盼,时间必不会辜负我们,它会立即施以魔法,把一分钟变成一个小时那么漫长,让你加倍煎熬。
陆知行煎熬了无数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放学。
他早早收拾好了书包——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把书包甩到身后,单手勾着,迈着长腿走到木晚晚的位置,打算把她叫出来。
晚晚提着包,正准备向外走,见他过来,当即顿下脚步:“你来得正好,我还打算找你。”
难道是要跟自己坦白,承认错误?那他也不会轻易原谅她,呵。
陆知行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昂起高贵的头颅,一副开了天恩的架势:“说吧。”
晚晚左右瞧了下,觉得教室人太多不方便,她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走廊里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他,除了摸头那次。
她掌心热热的,又有些软,握在他的手腕上,轻得像是没有力量。
见识过她出手有多致命,也看过她被水浇湿后的狼狈,即使那个时候,她仍然坚强得让人心疼。
正因为此,面对她柔若无骨的接触,陆知行心里快要化出水来,恐怕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掌心的温度。
只要她说一句软话,老子就原谅她。陆知行在心里偷偷地想。
她拉着他,一前一后向外走。
不知哪个班的学生在走廊你追我赶,急促的脚步声满走廊回荡,陆知行回头看了眼,那人已经跑近了,一米多宽的走廊挤满了人,那人不知撞飞几个。
他怕晚晚会被撞到,下意识往后一拉,晚晚猝不及防被带进他的怀里。
他揽着晚晚的背,紧紧护住她,她头上的马尾擦着他的下巴,发丝柔顺,像绸缎,呼吸间满是她的发香。
下一秒,那人就从晚晚刚才的位置跑过,带起一阵劲风,要不是他拉扯及时,晚晚肯定要被撞倒。
晚晚在他的胸膛中抬起头,刚好看到他黑T的领口,里面的锁骨精致好看,下颌线硬朗完美,向上看,是轻抿的嘴唇。
他并没有注意她,而是蹙起眉头,沉沉喝一声:“前边那个,滚回来。”
整个走廊的人全部停了下来,都知道陆知行脾气暴躁不好惹,上辈子可能叫陆璎珞,他放话,还没有人敢不听。
包括刚才乱跑那个。
他回头看了看,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包括陆知行,他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只好垂着头,灰溜溜走回来,点头呵腰:“行哥好。”
他长得干瘦,此时畏畏缩缩的,看着没什么骨气。
陆知行的眼尾有些上挑,下巴扬起时,用眼睛睨别人,会显得戾气很重。
此时,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睇他,冷冷开口:“谁让你在走廊乱跑?”
“行哥,我……”
“学校规定记不清楚还是老师没教,瞎他妈跑什么,就你长腿了,是吗?”
他站在陆知行面前,被他周身冰冷的气场一震,身上的骨头都要吓散架了。
“行、行哥,我这不是没撞着您——和嫂子么?”他忽然注意到陆知行怀里的人,急中生智添了一嘴。
陆知行呵笑一声,眼里淬了冰:“你还挺有理,是吗?你要是撞着她,老子今天废了你的腿。”
“对不起,行哥,我刚才太着急了,对不起,我向嫂子道歉。”
“滚。”
那学生没再说什么,低下头,面红耳赤疾步离开。
走廊恢复正常的放学秩序。
唯有陆知行的周围,像一群搬家的蚂蚁遇到一滩水,众蚂蚁便绕着水滩走,他们就是被绕过的水滩。
还真是个不好惹的恶霸。被护在他怀里的晚晚,在心里悄悄地想。
陆知行放开她,他脸还冷着,她当他是余怒未消,毕竟他经常臭着一张脸,她早就习以为常。
晚晚开门见山道:“晚上我自己回去,你自己先走。”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错愕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你要去哪儿,干什么去,跟谁?”
晚晚觉得陆知行干涉太多,思及他刚才到底帮了下自己,还是如实作答。
“我要去物理实验室,许思齐要教我做物理实验。”
物理实验?
哈。
陆知行舔了舔后槽牙,心中那股不痛快的感觉开始疯狂翻搅。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晚晚眨了眨眼:“那不然呢?”
行。
好一个“那不然”。
今天是许思齐的生日,他已经听说了。陪他过生日就过生日,还找这么个鬼扯的理由。
谁没事要跑到实验室去,当他陆知行是傻子,以为能把他骗得团团转,是不是?
他气得想把许思齐拎出来,然后恶狠狠打一顿,好叫他认识清楚,木晚晚到底是什么人。
但理智上他也明白,倘若真的这么做了,晚晚只会觉得他蛮横不讲理,更加偏向许思齐。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不快,说:“物理实验是吧,正好我物理也不怎么样,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个。”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许思齐来决定吧。”
刚好这时,许思齐从教室前门走出来。晚晚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说了陆知行的要求。
许思齐仍然是斯文有礼的模样:“你有心向学,班主任知道肯定也很高兴,只不过,木晚晚是第一次学,我可能要更多照顾她一点,没法经常顾及你。如果你介意的话,不如等哪天,我再单独帮你补习。”
“不,没关系,我不介意。”陆知行露出并不怎么和善的笑容,“不好耽误班长的学习时间,今天一次补了吧,我们走。”
他不给许思齐拒绝的机会,勾着书包就向实验楼走。
在他看来,物理实验都是借口,他们肯定装不到半路就会把牌摊开,到那时,他再顺势发火,怒上加怒也不迟。
可这都出了教学楼,上了实验楼的三楼,这俩人也没有停的架势。
物理实验室在三楼里侧,由许思齐带路。他站在门口,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打开实验室的门。
他是班长,读书好,人稳重,平时又好学,各科老师都非常信任他,所以各种教室的钥匙,他都有一把。
他让他们两个随便坐,他去推电闸。
晚晚从书包里掏出物理书和笔记来,陆知行什么都没有,反正是个旁听的。
一个实验桌子可以坐三个人,他非常不客气地坐在中间,双手环抱,一副大爷架势。
许思齐推好电闸走回来,见此情景,他静静立在桌边,耐心极好地说:“陆同学,木晚晚对实验不熟,坐边上可能不利学习,能不能麻烦你,跟她换一下座位?”
陆知行侧头看了晚晚一眼,她端坐一旁,肩膀舒张,气度仪态都很好。
许思齐立在一边,气质温润。他修养好,对谁都是笑着的,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他。
唯有他陆知行。
横在中间,吊儿郎当,脾气不好,学习不好,凑在一起,明明人家才是般配的那个,而他偏不识趣,非要当那个没眼色的电灯泡。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压得他呼吸不畅,看什么都心烦意乱。
但理智上又很清楚,他坐中间,就像一条发炎的阑尾,继续存在只会害人。
两秒过后。
陆知行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晚晚。
许思齐说了声谢谢,这才坐下来。他打开书本,根据书上内容,一本正经搭起了实验器材。
他一边搭一边讲解,为何要这样,原理是什么,如果不这样,后果会怎样。
做一步,就拆掉,让晚晚再亲自操作一遍,方便她更好地领会。
陆知行:“……”
看他们这认真钻研的模样,就知道物理实验是真的,不是编出来的谎。
问题是,怎么会真的有人去物理实验室啊!
这样一来,陆知行内心更生气了。
显得他多么小肚鸡肠,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样。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们两个全部的交流和接触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陆知行臭着一张脸,双臂环抱,看得更紧。
须得承认,许思齐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讲解时详尽易懂,陆知行坐在一旁,也是学到了很多不懂的知识。
晚晚更是聪明学生,一点就通,很多时候不用许思齐多讲,她自己就能举一反三,这让他们的学习进程加快很多。
一晃两个多小时过去,外面已经见黑了。
做完这个实验,晚晚连习题都没做,对许思齐说:“已经这么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许思齐看了陆知行一眼,微笑道:“也好,我们改天再来。”
“嗯。”
他收好自己的东西,拉好书包链,忽然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也是该吃饭的时候了,我请你们。”
今天是他生日,要他教自己物理题就算了,还让他花钱请吃饭,晚晚虽然不是一个特别客气的人,可也懂得基本人情世故。
她正要开口拒绝,就听陆知行在一旁道:“不了,吃完回家太晚,她家里人会生气。”
许思齐看向晚晚,询问她的意见。
倘若把实话说出来,许思齐定会说“不麻烦没关系举手之劳”之类的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思及此,晚晚跟着点头:“是的,家里管得严。”
许思齐笑着说:“原来你们两家关系这么好。”意思是陆知行对她家情况了解很多。
陆知行抬眼瞧他:“没有,只是单纯地,跟木晚晚关系好。”
许思齐没多说什么,他背上书包,问:“不一起走吗?”
晚晚说:“我想把这道实验题做完再走。”
“也好,趁热打铁。如果哪里不会,随时微信找我。”
二人挥手作别,目送许思齐离开,晚晚低下头,继续做她的物理题。
陆知行则坐在旁边,盯着晚晚瞧。
她面容娴静,像一幅画,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是出自匠人工笔,美得恰到好处。
对着这张脸,他可以看一整天。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黑了起来,晚晚的题还没做完,他眼睛看着她,内心却逐渐出神。
该怎样跟她坦白?
直说?他都能料想到晚晚的表情,一定觉得这很好笑,笑他愚蠢,笑他傻得天真,连这也信,就像他曾经笑他爸妈那样。
太丢脸了。
可他为什么要直说,那是他送她的东西,她随意送人在先,就不能稍微尊重他一点?
如果她连这都意识不到,摆明就是没有珍视他的心意,没把他放在心上。
是的,她都没有珍视他的礼物,他再去问她,就更可笑了。
她必定似笑非笑,满是戏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送我这个,你是不是喜欢我,陆知行?”
那场面,像被剥光所有外衣,赤.裸裸站在她面前,被她打量。
光是想想,他就快要不能呼吸。
夜幕如潮水般,漫上整个天空,大地被无边的黑色笼罩。
安静的物理实验室内,只有晚晚动笔声沙沙。
突然——
棚顶的白色灯管骤灭,窗外的黑色蔓延进来,教室内一秒陷入黑暗。
晚晚笔下一顿,在作业本上划了长长一道。
实验室的窗子朝西,向外看并不能望见月光,远处高楼大厦灯火明亮,却照不到这边。
晚晚下意识侧头,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很模糊。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子触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仔细摸了两下,有棱有角,还是凸出来的。
不知她是不是冷了,指尖很凉很凉,她动作又轻又细,在他脸上无规则地摸来摸去,像失明的紫薇在摸尔康。
“是你吗,陆知行?”她似乎侧了一下头。
陆知行正生着气,不想理会她突然的恶作剧,或者其他的,什么心血来潮作弄人的玩笑。
“不是陆知行,是陆知行的鼻子。”他的声音冷冰冰。
那手一顿,连忙向下,却碰到了两片柔软的东西,热热的,还有弹性。
陆知行被她摸得心中怪异感顿生,他一把包住她的手,从唇上扯下来,停止她不安分的动作。
“乱摸什么?”陆知行皱眉,“男人的脸不能乱摸。”
“为什么?”黑暗中,一个声音轻轻地问。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因为你摸得老子心里乱,尤其这么乌漆麻黑的情况下,很危险知不知道?
但陆知行没有这么说,他放开晚晚的手,随口应付:“因为我要遵守男德。”
“?”
“男人的脸不能被女人乱摸,摸了就要负责,否则就会变成脏男人。”陆知行的口气仍然不好,“你在这动手动脚,负得起责吗?”
“哦。”晚晚收回手,也觉得不妥。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
陆知行站起身,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晚晚没应声。
陆知行走到门口,在开关那里按了两下,毫无反应,他又到黑板右边的墙壁上检查电闸。
电闸还推着,应该不是跳闸的事。
陆知行举着手机手电筒转身,一回头看到晚晚就站在自己身后,给他吓一跳。
他当她是过来看电闸的,便说:“怎么不在座位上待着。”
晚晚说:“我就想过来看看。”
陆知行没多想,说:“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电没有。”
说完,打开教室门向外走。
实验楼平时都给学生实践用,各种实验室,音乐室,图书借阅室,舞蹈室,美术室,计算机教室。也会在这里举办学生活动,书法展,画展,反正空间够大。
但这楼里始终空荡荡的,缺少人气儿。
陆知行举着手电筒,检查各个教室。
门都上了锁,没钥匙进不去,走廊灯的开关在楼梯口,他走过去,按下开关,廊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是学校断了电源。
陆知行心中有了数,他没回教室,而是继续向前。
前面是卫生间,陆知行推门进去,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弯腰洗手。
甩掉手上的水,他转身,去里面上厕所。
手电筒的光照亮顶棚,这一转身不要紧,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也不知站了多久。
陆知行的心脏猛然一缩,他抓起手机照过去,定睛一看,是晚晚。
“你怎么过来了?”陆知行的心脏怦怦跳,他一边抚着心口,一边问她。
晚晚缓缓走进来,步伐很小,半天才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说:“我……就是想过来。”
这话恁地耳熟,陆知行沉思了下,想起方才教室断电,他去检查电闸时,她也是这样说。
他没说什么,也没管她,他心里还挂着她把红绳送给许思齐的事。
许思齐做实验的时候,腕上红绳一晃一晃的,活生生把陆知行逼成了一头公牛,看见红色就扎眼那种,他真想把他顶飞。
陆知行关了手电筒,要去里面上厕所。
洗手池和里面的便池中间有一道门,陆知行的手刚搭上门边,忽然有人从背后扯住他的袖子。
明明是很轻的力量,他却觉得有千斤重,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只小手扯了扯,然后,又扯了扯。
面对着门的陆知行眉头微蹙,他总觉得晚晚状态不太对,好像太安静了,并且,毫无攻击性。
他以被扯住的右手为圆心,警惕地向右转身,在黑暗中注视这个矮了大半头的少女。
她乖乖站在这里,手里还牵着他的袖子。
陆知行低头看了一眼,问:“拉我干什么?”
晚晚问:“你去哪儿。”
“?”
是门口的男厕所标识不清楚,还是他误入了女厕?来厕所当然是上厕所,不然还能干吗?吃饭吗?
陆知行不想说太多,直截了当地回:“去方便。”
说完,拿掉晚晚的手,要向里面走。
没想到,她再一次牵了上来,在背后小声问他:“你可不可以不去?”
“……”陆知行的脾气都快磨没了:“不可以。”
“那,能不能带我一个?”
“???”
陆知行连忙甩掉她的手,今夜的她太可怕,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用哄孩子的语气,耐心十足道:“你乖乖等在这里,我马上出来,好不好?”
“不好。”晚晚摇头,静静看着陆知行,“我怕。”
“……”陆知行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两个字竟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脑海中的云雾被一点点拨开,他忽然猜到了什么:“你怕黑?”
黑暗中,那颗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陆知行,你不要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会哭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从未听见过她这样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三分怯意,三分颤抖,还有三分试探。
比起从前他见过的淡定从容,无所畏惧,这样的她,更像是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样子。
可正因为此,她的一句害怕,比她受伤更让陆知行紧张。
一向不害怕的人开口说怕,能让她展露出这样的情绪,那她的内心正在经受什么?
可他刚才,竟然还把她一个人扔在教室里。
陆知行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个嘴巴,他现在手足无措,想安慰晚晚,又不好去拉她,看起来像是在借机占便宜。
他把手机递给她,语气不太熟练地放柔一些:“你开手电等我。”
晚晚摇头:“黑。”
“那要怎么样,你才不会怕?”
“跟着你。”
“……”
男厕所,是你说跟就跟的吗?
陆知行的心里像架了火把在烧,急得火烧火燎,他在原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去摸头顶的啾啾。
“算了。”
陆知行拉开上衣拉链,把校服脱下来,然后,把一边袖子交到晚晚手里。
“来,抓着。”
晚晚现在很乖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抓住袖子,仰头看着陆知行。
手电筒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小小空间,陆知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半明半暗,近距离观赏下,每一处都仿若精雕细琢,漂亮得像橱窗里的工艺品。
“你抓这头,我抓那头,我就在里面上厕所。我们两头拽紧,你就知道我在里面,然后,我们不怕了,好不好?”
晚晚看看手里的袖子,又看看他的,点头。
陆知行长舒一口气,说:“你乖乖等着,哥哥马上出来,很快。”
晚晚又点头。
陆知行在男德修养这方面还可以,他觉得在女生面前方便,到底不太雅观。
他走到水池边,拧开两个水龙头,水流哗哗,声音很大。
差不多能盖过其他声音,陆知行才进去解手。校服距离有限,他只能上第一个坑位。
隔门虚掩,厕所门半关,他终于能够放松解手,手里袖子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陆知行吓了一跳:“怎么了?”
细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语气稍稍安心:“你还在就好。”
“……”
陆知行气得大吼:“别乱拽行不行,老子在上厕所!”
他说话算话,方便得很快。
校服重新穿回他的身上,他带她回教室。
“电是学校断的,你收拾一下,我们回家吧。”陆知行说完,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接。
打电话的间隙,晚晚收好东西。等他挂断电话,她背上书包站在他身边,说:“我好了。”
他上下看她一眼,心中告诫自己:
陆知行,别忘了你在生气,你还没找她算账,不能因为她柔弱可欺可怜兮兮的外表,就轻易原谅她。想想你早起的痛苦,爬山的辛劳,上百级台阶怎么上去的忘了吗?
这样想着,他微微板起脸,收回目光,说:“走吧。”
教室断电,锁门,他带她下楼梯。
他们站在楼梯口,陆知行举着手电筒,侧身告诉她:“要下楼了,注意脚下。”
晚晚摇头。
“?”
陆知行不懂她又有什么要求,深吸一口气,说:“又怎么了?”
他还没找她问罪,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这一晚上啥也没干,尽伺候她了。
这不行,那不好,他有什么办法?全都要依着,顺着,连上厕所都要任她牵着。
他陆知行这辈子,就没这么伺候过别人。
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伸过来,牵住了他的。
纤细五指轻易分开他的指缝,与他的手交叉相握,密不可分。
陆知行的身子轻轻一震,脊背瞬间变得僵直,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喧嚣着紧张。
他眉头微蹙,咽了口口水,准备说点什么。
身旁的女孩晃了晃他的手,说:“我不用怕的。”
“……什么?”
“我说,陆知行,你牵着我,我不怕的。”
晚晚绽出一个明媚的笑:“你不会伤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娇娇可真是当代男德的好典范!
怕黑大概是晚晚唯一的致命弱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