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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现在委实是不大好看的。
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不说,灰扑扑不说,脸上身上还到处沾着落叶与细碎的小树枝。
她回过神来,在他腿上有些无措地坐直身子,“堪、堪伏渊……”
他怎会在这里?
“嗯。”
男人的神情她看不清晰,似笑,又未笑,温热的手掌还搭在青灯腰间,情况变化的太突然,青灯又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间呆呆的。
堪伏渊却伸手,从脖颈往上,温热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她的肌肤,轻轻柔柔,耳朵,脸颊,鼻子,眉宇,仿佛把玩的是许久不见的古老瓷器,最后理理她的长发,手一抽,青丝披泻,青灯有些愣地看着他手中把玩的石榴花玉簪,正是去年在无妄城集市上他买给她的。
“这是什么,嗯?”男人笑意玩味不可捉摸。
青灯忽然间脸就涨红了,别过脸去,这男人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个,“我、我今天顺手戴的,赶路急,也没看是什么……”
堪伏渊一声轻笑将搂过她的肩抱在怀里,干净的手指摸摸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眼窝,青灯一手打开,小声道:“我没哭。”
“嗯。”堪伏渊将她抱好了,沿着她的长发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细瘦的脊背,“乖,没事了。”
“我没……”她正嘴硬,出口的声音大了些,这才发现是颤的,原来自己在抖,全身发抖。
难道她一直在抖?
青灯眨眨眼,因为在他怀里,她冰凉的身体正渐渐回暖,融融温暖从心口蔓延四肢百骸。
这一定是盘龙印的力量,青灯想着,呆了一呆,他依旧抚摸她的背,微凉鼻尖轻蹭她的脖颈,安静而温柔。
直至这个时候,那些被压制吞咽进喉口的恐惧才渐渐苏醒,什么才是真正的□,她又被什么掳走以为自己当真生不如死。青灯咽咽喉咙,眼眶一阵发热,她咬着唇说:“我不害怕,一点儿都不害怕。”
“嗯。”
他越这么安抚她的头发,她越发觉得委屈,“我就是吃惊师兄……竟然会是那个样子,我不相信,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害怕。”
一边说,双肩一边颤抖得越发厉害。
堪伏渊手停了停,唇贴上她的耳廓,“嗯。”
青灯闭上眼睛,这莫名的安心使她脑袋沉沉的,又空空的,仿佛满得装不下任何思绪,这时却听他说:“他碰了你多少?”
“哎?”青灯一愣,碰了多少是何种意思,“……是说邵晨师兄?”
男人不再问,手直接从下摆伸进她的衣襟,掌心覆上女子光滑的腹部,“碰你这儿了?”
与邵晨撕扯间肚兜不翼而飞,青灯此时里头什么也没穿,他这么一摸上来轻叫一声,耳根烧起来瞪着他,而他却像没事儿似的,慢慢揉着,极其自然。
她不回答这男人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只好讷讷道:“只有一点儿……”
哪知下一瞬他在衣衫里往上游走直接握住她的胸部,毫无遮拦,“那这儿呢。”
“啊……你……”青灯整张脸都羞红了,双手按着他的手,“你放开我……”
“他有没有碰你这儿,说。”男人双手捧住她丰满的胸部开始揉搓,粗糙的指腹蹭过粉红的顶端,青灯一阵战栗,气息不匀,由男人掌心盘龙印的新生力量源源不断涌进她的身躯,她听见她心跳的飞快,四肢发热一般瘫软。
又来了……
“说。”他捏住她敏感一点,青灯后背僵直着低吟,小脸潮红,眼角却因羞耻而流出一滴泪来,哑着嗓子小声答:“没有,没有。”
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堪伏渊此时似乎松下了肩膀,浅浅地叹息。他低头亲亲她的眼角,舔过她眼角的泪花,轻声笑道:“这么讨厌我?”
这男人就是个疯子。
外头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宫主,止水护法回来了。”
是樱桃。
青灯这才想起外头还有人,两人在黑黢黢马车里一定会被误会的,手忙脚乱地拉开车帘跳下车,堪伏渊将她一按,青灯还没回头一件男子长袍就落在她身上,“穿好。”
语毕,他便从容下车,青灯看他一身黑衣,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暗红外袍,莲纹檀枝,这才想起自己衣裙已经被邵晨撕得破破烂烂了,拢了拢领口咬咬唇跟着下车。
月光清辉。
深夜,四周静静的,只有两边树林随夜风而起的沙沙轻响。
大道笔直到微漠的尽头,马儿依旧踢着步子。
青灯一下车四周一望便一眼看见了倒在马车后头的男性尸体,拦腰截为两半,血淌了一地夜里甚是刺目,这人身手不凡竟会如此下场,青灯感觉有些不真实,忍不住回头问堪伏渊:“这人是?”
“杨命。”
“杨命?五折手杨命?”青灯一惊,那白日里萧斩所说的连环杀手不就是他么?怎么跑到她屋子里去了。
堪伏渊瞥她一眼,唇角一丝笑意道:“你倒是晓得,哪位师兄说于你的?”
月色下男人的眉目仿佛隔了轻雾,少了一分妖魅,多了数分清俊,漆黑的眸子低垂着,睫毛浓密纤长,短短一眼却直直望进人心里。
他这么淡淡一笑,再明亮的月光都不及他的辉煌。
青灯看着出神,这男人生得太美,她有多久没见他了,这数个月她恍惚又觉得很久。
飒——
此时树林一阵耸动,止水跳了出来。
“查出来了,那紫剑山庄弟子身上果真有神枢堂烙印,看模样应是烙了七八年。”他一边拍身上的落叶一边颇为烦躁地挠着头发哼哼,“可惜了我的刀。”
“止水你应该感激常封提醒你多带一把大刀才是,鬼鲛刃真与‘五折手’撞上还不晓得怎么个回事儿,人家可是连千斤金刚杵都拍的碎的杨命。”樱桃穿成马夫模样托着腮坐在马车前眯着美眸道。
止水啐了一口,先是向宫主行礼,又轻蔑扫了青灯一眼,青灯直接瞪回去,接着他走到马车边,弯腰一摸车底,呛琅一响,拔出一把被锁链缠绕的大刀来,爱抚似摸了摸,扛在肩上。
“来了来了,那迷药不知是杨命还是那卧底放的,药效掐得狠,这才醒来。”
正说着,林子里又冲出两人,正是邵华邵岐,邵华面色紧张,手中紧紧握着剑,微微喘息。邵岐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跟在后头,一见眼前这阵仗搓眼屎的手僵住了,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看看马夫装扮的樱桃,看看一脸嫌弃扛刀的止水,又看看身子被男子红袍裹住的青灯以及她身旁黑衣男人。
“我勒个去……”
这气压都不对劲儿。
邵岐张了张嘴巴,戳戳已经拉开姿势握剑的邵华,据他所知,全江湖敢穿红衣的男人就那么一个,“师兄……这该不会是……”
邵华死死盯着堪伏渊,又一寸寸将目光挪到青灯身上,他的目光灼热得几乎将她身上的男袍烧穿,青灯想上前解释,却被堪伏渊暗中掐住了手腕。
气氛僵滞,末了,邵华咬牙开口:“我家师弟邵晨可是你下的手?”
止水一旁双手环胸嗤笑,“那你可就问问你自个儿的小师妹,她的师兄对她做了什么,又是谁对你们放了迷药。”
邵华不可置信望向青灯,扫视她袍子下露出的凌乱衣衫,脸色变了。
青灯低下头。
“师妹,邵晨对你……?”
“你口中真正的‘邵晨’早已亡故。”堪伏渊淡淡开口,“现在这位只是六朝神枢堂的人,潜藏在庄内与神枢堂接应,近日贵庄是是否遭遇了些变故?”
青灯心里一惊,他这都可以推测出来么,那时金蚕娘子她猜测便是神枢堂的人,难道是庄里内外接应才落下如此局面?
“不可能,邵晨从小就生在紫剑山庄,不可能……”邵华出声。
“所以,是被替换了,六朝神枢堂多易容能士,这般也不在话下,”堪伏渊理理自己的衣袖,“而时间,大抵是七八年前。”
邵华眉头紧蹙,邵岐挠挠脑袋,想了半晌一拍脑壳道:“八年前好咱们下山时邵晨师兄好像的确迷路过吧?晚上才回来?”
八年前……?
青灯心里发悚,那么这么年来一直温和又稳重的邵晨师兄,都是装出来的吗?今夜里那个满眼色`欲撕扯她衣衫,说些下`流`淫`秽话语来羞辱她的人,才是邵晨师兄真正的模样吗?
青灯身体压抑不住开始发抖,堪伏渊瞥见了,伸手将她拉近了些,道:“那么二位,就此别过。”说着便撩开门帘。
“等等,放开师妹!”邵华一步上前叫道。
堪伏渊笑笑,低头摸摸青灯的脸,半眯着黑眸注视她微笑道:“她自愿与我一起,怎的?”
青灯见他的笑意没有半分温度,脊背一阵发寒。她这时才迟钝意识到,堪伏渊是要带她走,忍不住瞪他一眼,小声说:“你不是对说死人没兴趣么?”
堪伏渊微笑:“你不是说要勾搭本座么?”
“那是我说笑的!”
“那也是本座说笑的。”
“……”青灯哑口无言。
“你胡说!”邵岐也抽出剑,大大咧咧嚷嚷道,“虽然我不晓得你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什么,但是不许抢走师妹!师妹是邵华师兄和少庄主的!”
邵岐这么叫出来,邵华脸色一时间尴尬,堪伏渊渐渐收了笑意,缓缓望向青灯,“你自个儿说说,是不是自愿与我一起。”
青灯此时手凉得厉害,堪伏渊不把她直接带走还能与两位师兄说几句话都是好的了,谁能猜出这男人还会做出个什么来,他是夜凝魔宫宫主,比起正人君子想必这男人更愿意当个妖孽。此刻他笑着的,殊不知下一刻她就再也听不见二位师兄的声音了。
青灯咬咬牙抬头,双手拦在堪伏渊身侧,邵华邵岐一惊:“师妹?”
她对邵华邵岐咽着喉咙道:“二位师兄,我们英雄大会再见。”
说完,一股脑钻进马车,摸了个角落窝着不动了。
堪伏渊淡淡扫他们一眼,轻声道:“骨瓷。”
“在。”
小少年不知何时坐在马车车顶,沐浴在月光下,银白长发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