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053章 高山流水与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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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听说陛下亲至,整个春风楼里学子都激动得无法言喻——这可是难得一见,能在圣驾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平日里要能面圣,需得到殿试的程度!
能去殿试的人有多少?
但今日不同了,陛下亲至,若是能在陛下跟前崭露头角,许是恩科失利也有机会入翰林院,那是绝好的机会!
春风楼中人人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在今日的翰林院赋诗会中大显身手。
同样的,也因为圣驾亲临,今日的赋诗会要比早前的紧张许多。
宋卿源和柏靳相邻,坐主位,一侧是宋昭,沈凌同柏靳并无交集,所以沈凌坐宋昭身侧,怎么排都是许骄坐柏靳一侧。
宋卿源的视线再次被柏靳挡住。
而且,挡的严严实实。
主位上的五个评判落座,春风楼中的气氛徒然紧张了起来,对学子们而言,仿佛连呼吸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意味。
有些不亚于恩科初试了。
翰林院举办的赋诗会和早前学子自发组织的不同。
这次赋诗会共分五轮,所有的学子皆只能选择其中一轮参加。每一轮都有特定的主题,赋诗完后,当即评判出每一轮的佳作。
这场赋诗会翰林院会有正常的记录在册,优胜者也会得到额外的关注。
何进宣布第一轮的主题是边关。
自古以来,边塞诗很容易博人眼球,尤其是现场还有宋昭在,宋昭是惠王在边关呆过,在惠王面前写边关很容易留下深刻印象,且引起共鸣。
每一轮的题目都是临时公布的,很多人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这一轮的主题,也有人想参加,却又想观望下一轮。
最后截止时间到,竟有一般的学子都选择了边关。
顿时纷纷懊恼,内卷了!
早前想加入,最后克制住的学子又纷纷庆幸,幸好没有加入修罗场。
这一轮参赛的人多,所以时间很长。
又为了避免不公平,留到最后的诗句印象最深刻,所以采取打乱随即抽取先后顺序,抽到签的学子上前赋诗,会有翰林院的官吏记录下来,誊抄五份递于许骄五人跟前。
南顺偏安一隅,是临近诸国中战事最少的国家,文人墨客有最好的生存土壤,所以南顺的书画,诗词在邻近诸国中都是有名的。
翰林院的赋诗会,宋卿源会重视。
虽然想起柏靳和许骄在千句诗词里挑选出了同一句,早前在司宝楼两人又因为画作志趣相投,谈得投机,他心里醋坛子翻了好几次,但他也分得清楚分寸,不会在赋诗会上为了迎合许骄,去特意挑选他自己觉得不好的。
他要挑的,一定是他觉得好的。
这一轮赋诗的时间很长。
但无论是否参加了这一轮的学子,只要听到了佳句,都会鼓掌叫好,甚至喝彩,这是文人之间的相惜。
这次翰林院组织的赋诗会参加的人比早前学子自发组织的要多很多,第一轮主题听完,时间已经过去很长。
学子们忐忑得见着主位上评判官们对比着手中藤茶的纸条。
虽然早前就排除过明显觉得不好的,但觉得好的,每个人手中都留了许多。
不知这次是不是因为有宋卿源在的缘故,每个人都很慎重。
待得许骄最后一个递上觉得最好的诗句,宋卿源转眸,目光越过柏靳看她。
她方才是真的在仔细斟酌着,尤其是最后三两张纸,看了许久,才做了决定。
最后,何进开始公布这一轮最佳。
沈凌选了借景咏志的。
宋昭选了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
宋卿源选了河山大好,宏图大志的。
柏靳选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类似的。
许骄顿了顿,不由余光瞥了柏靳一眼。
等何进打开许相选的那句诗时,何进再次愣住,目光看许相,微微诧异,怎么会这么巧合……
何进的表情当即被现场的学子们看着眼里。
因为有了上一次赋诗会的先例在,春风楼中的学子们心中也忽得有了猜测,不是吧,许相还又和太子选了同一句?
周遭都是窃窃私语声,宋卿源不会听不见,宋卿源目光看向何进,想起方才许骄确实是在认真挑选,为难了很久,最后才挑选出了觉得好的。
许骄也不会为了迎合他或是旁人,去挑选自己不觉得好,对旁的学子不公。
在其位,许骄知晓做什么事。
宋卿源眸色有些黯淡。
他介怀的,是她真的与旁人心意相通,志趣相投。
长久以来,同许骄默契的只有他一人。
这种默契让他觉得舒坦,安心,也理所应当。
所以柏靳说起许骄特别的时候,他会觉得介怀,他不想这种他悄悄护着的特别,被旁人觉察,或是接近。
他不觉得许骄会如何,但她醋得是她真与除他之外的人默契,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当宋卿源听到何进念出许骄最后挑选出来的那句诗时,宋卿源一句话都没说,旁的也什么都没显露。
但心底醋到了极致。
醋到发疯。
许骄转眸看他,他一眼没再看她。
中途小歇,宋卿源也没怎么说话。
许骄觉察他有些怄气。
旁人看不出来,因为殿中也好,人前也好,宋卿源大都是高冷又清贵的模样……
其间沈凌正好问起恩科的事情来,许骄问了一声,宋卿源半搭不理“嗯”了声。
许骄不傻,他知晓宋卿源不高兴了,虽未显露,但她如果还看不出来宋卿源心里不舒服了,她白跟他这么久了。
等到第二轮主题开始。
四季。
这次选的学子便很少,因为四季实在太平,诗词更多,想要出彩很难。
但同样的,参加这一轮比试的人也很少。
又有不少人后悔,还不如参加这一场。
这一场的过程很快,结果也出来得很快。
沈凌选了百姓秋收的一首,宋昭选了咏春的一首,柏靳和宋卿源竟然默契得都没选。
在两人眼中,没一首是入眼的。
这样的情况始料不及,宋卿源和柏靳对视一眼,也都相互笑了笑。
比起同许骄的默契,宋卿源更不喜欢同柏靳的默契。
只是最后,何进念到了许骄挑选的。
原本,宋卿源是以为许骄也会留空,但何进选的这首是借四季想念慈母的。
宋卿源怔住。
忽然想到岑夫人。
一首诗好不好,除却本身,还有听到的人所处的环境,心境,许骄选了这首想念母亲的,也让旁的学子纷纷触动。
这首诗乍一看不好,但实则很好。
没有华丽的辞藻,全程朴实的笔调,但浓郁的思念之情在其中。
春风楼中纷纷赞叹。
柏靳似是回过神来,看向许骄,“选得真好。”
许骄看了看他,淡淡笑了笑。
余光瞥到宋卿源时,宋卿源看向她,她挪开目光。
宋卿源脸色更不好看了几分。
……
等到第三轮,主题是夫人。
很少会有赋诗会以此主题,这是沈凌挑选的主题,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往往见到不一样的观念和冲突。
不少人宁肯不碰这个主题,也不愿意旁人窥视自己的为人和内心。
这一轮很少人选。
进行也是最快的。
宋昭选了夫君上战场思君的,其实是借夫人之口说男子的。
沈凌选了从女子视角看民生疾苦的,虽然取巧,但是鲜明。
柏靳选了巾帼不让须眉。
宋卿源选了相互扶持。
等到许骄这里,宋卿源其实好奇……
但何进是说相爷未选。
场中纷纷遗憾,早前就听说相爷为了青梅竹马抢亲,相爷一直以来在朝中的形象就是一丝不苟,矜矜业业,但之前的抢亲反倒让相爷身上多了几分男女情长和悲壮隐忍的色彩,反而更像个活人。
所以相爷的绯闻,大家津津乐道,原本,也好奇相爷对夫人的态度,却都没想到相爷一个未取。
相爷的心思着实不怎么好猜。
许骄没有选。
她不想旁人窥探她的心思,尤其是眼下宋卿源在。
宋卿源忽得心底尤其一抹烦躁,很烦躁。
……
主题进行到第四轮,是为官。
顿时,春风楼所有没有参加的学子近乎都瞄准了这个主题。
恩科本就是为了入仕为官,还有比这个主题更能提前在主考官和天子面前表达自己仕途意愿的吗?
于是这一轮的尝试者只少于第一轮。
不少人连压箱底的论点都拿出来赋诗了,就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宋卿源想到的都是在眀镇时候,她攀着他的后颈,说着盼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
这一轮,宋卿源和许骄都弃选。
许骄给出的理由她是主考官,这一轮不选,避免偏颇。
宋卿源淡声道,“朕听过更好的。”
许骄指尖微微蜷了蜷。
……
等到最后一轮,其实已经没剩多少人参加赋诗会了。
最好的和最差的几乎都在最后一轮,两极分化眼中。
而且最后一轮的主题是感恩。
有感念父母养育之恩的,有感念师长教授之恩的,有知遇之恩,有夫妻之恩,越宽泛,越能天马行空,但最多的,选择了知遇之恩。
这也是朝翰林院和主考官表决心的最后一环。
作为上位者,宋卿源和柏靳都没选。
宋昭选了沙场上忠肝义胆,同袍之恩;沈凌选了养育之恩。
许骄选了知遇之恩。
宋卿源脸色微缓。
在赋诗会这样的场景,许骄不会刻意讨他欢心,她选的,都是她觉得认可的,也是她心底深处的。
在最后一轮,宋卿源的不舒坦反倒慢慢去了些。
在许骄心里,他才是不同的那个。
……
赋诗会上,虽然宋卿源,柏靳和许骄都有弃权,但因为轮数多,期间获赞誉者不少。
最后择一最优者,沈凌请示天子意思。
宋卿源幽幽道,清和是恩科主考,她拿主意。
许骄看了看宋卿源,最后挑了宋卿源最喜欢的一人,也是借赋诗针砭时局的一人,旁人纷纷羡慕。
宋卿源心中极度舒适。
许骄惯来看得懂他的心思,她知道他要的。
赋诗会结束,春风楼的学子陆续散去。
天子不会在春风楼久留,宋卿源同柏靳简单道别,宋卿源目光看向许骄时,许骄正被沈凌和何进拉着说话,无暇顾及旁的,
太监看了看天子,“可要唤相爷一声?”
宋卿源低声,“不必了,晚些时候去鹿鸣巷。”
大监会意。
等宋卿源和柏靳的马车分别离开,许骄这里的事情才商议完。
正好六子急急忙忙来了跟前,许骄上前,轻声道,“什么事慌成这样?”
六子跟着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是眼前逆贼来了,六子都能稳妥思量,不惊慌。
许骄跟他到一侧,“说吧。”
六子眼眶微微红了红,“相爷,夫人走了。”
许骄愣住,“什么叫夫人走了?”
六子摸了摸眼泪,“夫人今晨离京了,说要出远门,特意没让家中告诉一声,眼下这个时候已经走远了……”
六子将书信递上。
许骄颤颤接过,岑女士离京了?
许骄心底忽然有些发慌。
信笺上是岑女士的字迹,不知为何,许骄接过,只觉心底从未这么惶恐过。
——阿骄,你看到这封信时,娘已经离京了,别撵路了,娘会挑你撵不上的那条……
——你是娘的女儿,娘其实一直以来心中都清楚,你想要的,你喜欢的,和你不容易的。你爹去世得早,娘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帮你周全,只能看你自己一人在朝中斡旋,你一天天长大,在娘眼中,你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辰,娘很为你骄傲,也内疚,抱歉……
——你在朝中遇到多少事,娘能做的其实都已经很少,送你早起去早朝,提醒你记得吃饭,做一做你喜欢吃的点心,听你抱怨朝中的事,也听你每日的抱怨,感激,难过,高兴,都围着一个人。阿骄,你长大了,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娘能你替做的其实有限,你也不必事事记挂着,去到何处都要考量娘如何想……
——娘会去北关,去苍月,去白芷书院,那是属于娘和爹的记忆,是娘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你的未来人生不应当是为了娘,选择什么,放弃什么,阿骄,你长大了,也有一日会为人母,也有一日会明白,娘的期许,最简单不过,是望你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处,也希望娘的小阿骄诸事都好……
——此行路长,有蒜苗与豆丁为伴,不必担心,等娘见过同你爹约定的风景,会再回来……
信笺滑落指尖,许骄泣不成声。
天大地大,许骄忽然想追,都不知道当去何处追……
许骄低着头,捧着脸,最后埋首在双臂间,双臂搭在双膝上,泪如雨下。
岑女士走了……
许骄在马车中哭得有些无助。
她是许骄啊,但没有岑女士,她什么都不是啊!
她什么都不是……
***
入夜许久,许骄在惯来的面摊前坐下。
老板娘早就熟悉了她的身影,连忙上前,“相爷来了?”
许骄一惯温和有礼,很少似眼下这样低着头,有些丧气模样。
老板娘仿佛瞥到她眼眶是红的?
“酸辣粉,要加麻加辣加酸那种……”许骄声音低沉。
“哦哦……”老板娘没有多问,赶紧去做。
许骄实在不知道去何处。
不想回鹿鸣巷,不想去陋室,不能去政事堂,也不能去翰林院,甚至,都不能同旁人说起心中的事,只能在偏静小巷的面摊里,求片刻安稳。
许骄没哭了,只是眼圈还稍微有些泛红,整个人没太多精神,气压有些低沉,目光也盯在筷篓处出神。
忽得,身前有身影落下,就在她对面落座。
柏靳?
许骄意外。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眼睛,才想起应当还有些微微泛红,她怎么会想到在这里遇到柏靳。
“殿下怎么在?”许骄声音嘶哑。
柏靳也意外。
柏靳没有戳破,温声道,“嗯,有次见到你和魏帆这里,知道这里有一家酸辣粉,原本是想离京前尝一尝,结果没想到遇到你,真巧……”
柏靳一面说,老板娘一面迎了上来。
既然同相爷认识,应当是相爷的朋友。
老板娘见他也温和有礼,“一样的。”
老板娘会意。
但凡同相爷一道来这里的,都是同相爷要一样的酸辣粉。
桌上一侧有水盅。
柏靳拿起一侧的开水烫碗筷。
许骄目光微微怔了怔,略带诧异般看他,柏靳烫完碗筷,递到她跟前,许骄接过,眼中都是诧异。
但柏靳已经拿了一侧的茶壶给方才烫过的茶杯斟茶。
“许清和,承蒙一路照顾,以茶代酒。”柏靳端起茶杯。
意思是,践行茶。
许骄收回目光,也端起茶杯。
他果真是猜出来她不能喝酒的,所以当时在富阳,最后践行宴上用茶水,他是特意照顾她的。
许骄没有戳破。
恰好老板娘端了两碗酸辣粉来,“慢用。”
柏靳看了看这辣椒和扑面而来的酸味,不由笑了笑,“我还真的许久没吃这个了。”
许骄看他,提醒道,“有些辣……”
柏靳看她。
她又道,“吃相也不优雅……”
柏靳忍不住笑,“都吃粉了,还要什么优雅。”
许骄终于笑了。
两人都各自尝了一口。
柏靳并没有呛住,辣到,或是旁的,是真吃过,不像早前宋卿源和齐长平,想到宋卿源,许骄眸间微微滞住。
“有不开心的事情?”柏靳问。
许骄抬眸看他,“嗯。”
柏靳不瞎,看得出她眼睛微红,她越掩饰,越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坦诚。
柏靳没有追问,只是道,“我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但后来发现,其实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回头看,也并不是那么不如意,只是那时候在情绪里出不来,也看不清。”
许骄看他。
柏靳笑道,“所以,不开心就不开心吧。”
许骄也跟着笑了笑。
好似早前的压抑去了些,柏靳也绝口没问旁的事,只是同她一道说起了富阳的事。仿佛说起富阳的事,分散了注意力,许骄没早前那么郁结在心。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临到末了,南顺京中该宵禁了,他不回驿馆也不妥了,柏靳方才起身,“许清和,我欠你一碗酸辣粉。”
许骄轻笑。
柏靳也莞尔,拂袖转身。
只是柏靳一走,许骄这处又冷清下来,兀自坐了许久。
老板娘为难,“相爷,我们要收摊了。”
许骄看了看她,温声道,“我想多坐会儿,你们先走吧,我让人帮你收着。”
许骄放了银子在桌上。
“不用不用!”老板娘没要银子。
许骄看她。
老板娘叹道,“相爷,您随意坐,东西不管了,明日我们再来,就是相爷,夜深了,您也早些回家,熬夜伤身。”
许骄点头。
京中是要宵禁,但是巡守的禁军见是许骄,都拱手,不敢上前叨扰。
许骄在面摊处喝了许久的茶。
茶凉了就是凉茶。
快子时的时候,大监寻来,“相爷,老奴到处找您,您怎么在这儿?”
许骄看他,声音里有些疲惫,“怎么了,大监?”
大监叹道,“陛下在等相爷,脸色不怎么好。”
许骄顿了顿,目光没从大监身上离开,却忽然起,这些年来,她似是听了无数多次这样的话,宋卿源在等她,宋卿源脸色不好,宋卿源不高兴,宋卿源在置气……
但这一刻,许骄不想回去。
“大监,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坐坐,我晚些就回去。”
许骄说完,大监诧异瞪大眼,好似听错了一般,“相……相爷……”
许骄温和道,“大监,我心情不好,我晚些回去。”
大监这才木讷点头,而后转身,但走几步又回头几步,见许骄没有动弹过。
……
再晚些时候,身侧的白玉兰香传来,像无数多次一样,许骄抬眸看他。
他是天子,穿得最多是靛青色的龙袍,早朝时候会带十二玉藻冕旒,有天子威仪,但在鹿鸣巷时都是今日这样的锦衣华袍。
“你在这里做什么?次次都要朕来找你吗?”他没有落座,居高临下看她,声音是惯来的清贵。
“吃酸辣粉,发呆。”
“同谁?”
“……遇到柏靳了。”
宋卿源目光里稍许不满,“你今日特意气朕的?”
“没有。”许骄忽然觉得很累,低头不再看他。
“因为柏靳?”宋卿源明知道说的是气话。
许骄抬头,沉声道,“是因为我娘。”
宋卿源微微敛眸。
许骄深吸一口气,方才好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眼下再次浮上双眼,“你到底和我娘说什么了?”
宋卿源淡声,“说你是朕的人,前朝后宫都是,让她别干涉……”
宋卿源话音未落,许骄头一次打断他,“宋卿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明明可以不用的,你明明知晓我在意我娘……”
宋卿源怔住,见她不仅眼眶,鼻尖都跟着红了。
他很少见许骄这幅模样,更没见许骄打断过他说话。
宋卿源:“……”
许骄看他,淡声道,“陛下是天子,高高在上,许骄消受不起。”
宋卿源脸色微变。
许骄轻声道,“是我年少不懂事……”
许骄没有再说下去,起身离开。
宋卿源握住她手腕,有些微恼,“许骄,你闹什么?”
许骄看他,眼泪夺眶而出,“我娘离京了,我难过,我闹一闹不行吗?”
宋卿源僵住。
许骄伸手掰开他的手,“陛下,微臣明日不早朝了。”
许骄转身,上了远处马车。
月色微凉,宋卿源心烦意燥,他是想撵上她的,但他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