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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海边往回走,张蔓原本还想在李惟家住一晚,明天和他一起去学校期末考试,但张慧芳一直打电话来催,她只好跟他告别。
她仍是有点放不下心,陪他去店里重新买了一个手机,把电话卡装上:“男朋友,晚上你要和我发短信。”
少年乖巧地点头,唇边带了点笑意:“嗯,蔓蔓,我送你回家。”
到了她家楼下,张蔓刚想上楼,却听到少年在她身后叫她。
“蔓蔓。”
他的声音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张蔓回过头:“怎么了?舍不得我?”
少年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冲她笑着挥挥手,眼里化不开的浓厚情绪,在这样的冬天,仿佛有别样的温度。
张蔓内心滚烫,她走过去,凑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眼睛亮亮的:“嗯,那我上楼了,你自己在家千万别胡思乱想,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嗯,上去吧。”
可能是吹了一下午的海风,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点厚重鼻音。
他的笑意,温暖得让张蔓的心微安。
事情,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冬日些微滚烫的暖阳,在悄无声息地融化着厚厚积雪。屋檐上原本结的结实冰棱,不断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在浅灰色的水泥地上,圈出了一片浓色。
一切平静得诡异。
很多时候,人们身处在平静的时候总是感知不到,之后或许会有暴风雨。
当天晚上,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张蔓每隔几分钟就要和李惟发一条短信,他也都规规矩矩地回了,虽然话不多,但张蔓能感觉到,他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李惟甚至,还给她发了一份物理考试的押题卷,张蔓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心里微暖。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想着之前说的帮她押题的话。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坚强。
……
周一,张蔓很早就到了学校。
这次期末考试安排得很紧张,上午考两个半小时的语文,下午是数学。第二天的考试则分文理科,文科生是政、史、地,理科生是理、化、生。
每个年级都分了不同的考场,在学校的另一侧空教学楼里。
张蔓先去了教室,教室里人不多。
李惟也不在。
平时他一般都比张蔓来得要早,只要她早上走进教室,就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坐着看书的场景。
但今天他不在。
看着他空空的书桌,张蔓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问前桌正趴着睡的男生:“金明,你看到李惟了吗?”
金明刚趴下睡觉,被扯起来有点不烦躁地揉了揉惺忪睡眼:“嗯,我刚刚看到他来了啊,拿了个文件袋出门了,应该是直接去考场了吧?”
今天是期末考试,没有安排早读课,很多同学都会直接去考场复习。
张蔓松了一口气。
她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她太敏感了,他昨天晚上还有心思给她出押题卷,心情应该好很多了。
只要和他有关,她的神经就开始紧绷。
这时,陈菲儿在他们班后门叫她:“蔓蔓,你墨迹啥呢,快去考场吧,还有二十多分钟了,从这里走过去还得好一会儿。”
张蔓点点头,收拾好文具袋,跟她一起去考场。
为了防止作弊,这种大型考试,学校都是按照文理科分类,随机排位子的。她和李惟没有分在一个考场,倒是碰巧和陈菲儿分在了一起。
张蔓进考场之前,特意拐到李惟所在的考场,从窗户往里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少年没和其他人一样紧张地翻着书,他安安静静地趴在位置上,似乎在补眠。
张蔓没打扰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一声神经质,这才拉着陈菲儿穿过长长的走廊,上楼,去她们自己的考场。
陈菲儿一边走,嘟起嘴,不满地嘟囔:“我说你怎么从二楼走,原来是要来看一眼你亲爱的男朋友啊。怎么样,他的后脑勺好看吗?”
张蔓心里好笑。
她想到那天她告诉陈菲儿她和李惟在一起的时候,这丫头幽怨的表情。
一直到现在都没变。
陈菲儿看幽怨战略不管用,改成撒娇,挽着她的胳膊来回晃:“我不管,再这样下去,我觉得你就要抛弃我了。蔓蔓,你可不许重色轻友!”
张蔓看着她,心情就好了许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我跟你保证。”
陈菲儿这才开心起来。
“嗯,那以后你俩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伴娘。”
张蔓忽然想到前世。
陈菲儿结婚的时候,她是她唯一的伴娘。
她还记得,当时陈菲儿戴着精致的皇冠,穿着华丽的曳地婚纱,站在舞台上,一边把捧花往她的方向扔,一边哭嚷:“谁都不许和她抢,张蔓,你一定要幸福!”
张蔓心里暖暖的,这辈子说不定她还真的会比她更早结婚。
……
两天考试的最后一门,是物理。
由于多了一页附加题,考试时间从两个小时延长到三个小时,当然,不做附加题的同学可以提前交卷。
张蔓看了一眼题目,有些惊讶——还真和李惟前两天给她发的押题卷子八九不离十。
她顺顺利利地做完,提前了半个小时交卷,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走。
考试这两天没有午休课和晚自习,不管是中午吃完饭,还是下午考完试,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李惟每次考完似乎都直接回家了,等下一场考试又直接来考场,根本就没回过教室。
所以两天考试的时间里,她几乎没和李惟有什么相处时间——虽然每场考试之前,她去他的考场都能看到他,也说过几句话,但都是匆匆的几分钟。
张蔓想到这里,加快脚步拐进高一年级教学楼。
今天考完试就放寒假了,李惟肯定会回教室收拾东西,她打算晚上去他家里和他一起吃饭。
走廊里此时已经有不少学生,大概都是一些没做附加题,提前交卷的同学。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在张蔓前面,讨论着刚刚的卷子。
“这次的题是一班班主任出的,也太难了吧?别说附加题了,前面的大题我只会两道,你们呢?”
“不是吧?是刘志君那个面瘫脸出的题啊,我说怎么这么难……我完了。”
“你们再倒霉有我倒霉?我今天才真是背,本来考场里坐我前面的不是李惟嘛,听说他物理每次都满分,我本来还想着偷摸瞄几眼,结果,物理考试他缺考了。”
——“同学,你刚刚说李惟缺考了?”
那男生刚说完,就听到了身后着急的问话声。他有些不耐烦地回头,这一眼才发现,居然是他们校花同学,顿时来了热情。
“嗯,他缺考了。”
“怎么可能呢?我考物理之前看到他坐在考场里啊。”
“这……我也不知道,他就来坐了几分钟,临考前和监考老师说了点什么就走了,哦,我看他好像给监考老师递了张请假条。”
假条?他没和她说过啊。
她立刻跑回教室,翻出书包里的手机,开机,立马给李惟打了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和上次一样,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张蔓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了无边的恐慌,这种感觉,甚至比上次更严重。
她的眼皮开始狂跳,两天之中不断克制的敏感同时爆发。
他,去哪了?
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了“滴滴”的消息提示声。
是手机电子邮箱的邮件提醒。
她打开收件箱,发现一封没有标题的邮件。
张蔓看到发件人的邮箱地址,心脏狂跳。
是李惟。
她抖着手点开邮件。
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看他打过最多的字,满满一页。
“蔓蔓,我和学校申请了休学,去别的城市治病,或许不会回来。我们……分手吧。”
“你想反驳的话,先听完我的三个理由好吗?第一,我这两天想了很久,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治好我的精神分裂症,其它的事情,包括物理,包括你,我都没有精力去兼顾”
“第二。蔓蔓……我知道我现在对你说这些或许你没办法接受,但……你还记得我前天带你去的海滩吗?那片海滩,我曾经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去。其实一个人,有时候也很好,我能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冷静地思考。”
“其实我一直没说过,我承认我曾经有段时间,疯狂地喜欢你,但你在的时候,多多少少妨碍了我的冷静。一个人沉浸在爱情里的时候,很容易被冲昏头脑,偏离自己原本的轨道,我想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做了很多我原先不会去做的事,这样的改变对我来说,并不合适。”
“原谅我,原谅我想回到原点。”
“第三,我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一个人生活。蔓蔓,你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吧?当年我还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我爸爸他,在家里自杀了……对他来说,因为自己的精神疾病对我造成的伤害,他没办法接受,所以选择了自杀。蔓蔓,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辙。换句话说,我可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你。”
“我不想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蔓蔓,或许在你心里,我是很特别的,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初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特别的。你还小,没有经历过人生那么多的阶段,你不知道,现在的喜欢是不足以支持我们走完一生的。你以后……会遇上比我好一百倍的人”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任何怕拖累她、或是害怕伤害她的话,他的每一个理由,出发点都是自己,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令人心寒的礼貌、凉薄、冷静和自私——任哪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看完,都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认为自己的感情被辜负,然后在痛苦和愤怒中,逐渐遗忘。
——就像她前世那样。
张蔓颤抖着看完这段话,无法抑制心里的难受和恐慌。
统统都在放屁……还什么理由,呵,每一条都没有一点逻辑,哪里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他的语气看起来那么冷静,那么有理有据,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有些句子却不太通顺,甚至连他平时规规矩矩遵守的标点符号都忘了加。
——他就是在把她当作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来耍。
怪不得,怪不得他昨天突然要带她去吃那么贵的餐厅,还带她去那片沙滩,原来,他是在和她道别啊。
他早就做好了,离开她的打算。
她那么了解他。
他越冷静,越有距离感地要和你划清界限,他的内心越崩溃。
这个受尽了磨难和不幸的少年,他不想把那些伤害和绝望,强加到她身上,他连离开,都要离开得令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