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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摸着好像还残留某种温度的额发,陷入了怀疑人生的迷茫中。
宝贝鹅子单纯善良又待人亲和,她以为这种性格的人都是很喜欢交朋友、跟人相处的,过生日也一定习惯了有很多很多朋友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身旁。
但是好像……
顾念迟疑地抬头,瞄了一眼房间中央。半靠坐在桌边,男人手里晃着只香槟杯,眼神懒散,唇角淡淡勾着笑。
旁边围着他搭话的几个女演员笑靥如花,腰肢扭得水蛇一样。
“嗨,大功臣,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顾念身旁的沙发一陷。她回过头,见是江晓晴就又垂回眼,懒洋洋地吱了声。
“怎么了,兴致不高啊?”江晓晴玩得尽兴,撞撞她肩膀,“我都没想到你能请得动剧组里这么多人,果然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啊?你这肯定费不少心思,怎么还不高兴呢?”
“不是我不高兴,是……”
“是什么?”
顾念抿了口柠檬汁,小声:“我感觉我宝贝鹅子好像不太喜欢今晚这个安排。”
“嗯?不能吧,现在的年轻人里还有不喜欢当主角的吗——哦除了你这个怪咖以外。”
江晓晴转了转头,在场中找到骆修的身影。
看了两秒她开口:“没有啊,骆修不是还在笑嘛,我看和那几个女演员也聊得还行。”
“唔。”
“不过讲道理,你儿子这外形条件是真的绝。”
“嗯?”
这话题转得突然,顾念茫然抬眼,不等看清江晓晴表情,就被她趴到自己耳边上,带着酒味儿往她耳朵里呼气:“你看他脚踝。”
“?”
顺着江晓晴的话,顾念下意识瞥过去。
骆修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西装,就着靠坐桌边的姿势,深蓝色的长裤裤脚被拎起几公分,露出一截冷白而线条凌厉的脚踝,性感得很。
江晓晴:“这线条感简直杀我,呜呜呜你儿子太绝了,我也想嫁给他!”
“——?”
顾念“吾家有鹅初长成”的欣慰表情没能维持一秒,就在这句话后立刻碎成了渣渣。
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不行,你太花痴了。”
江晓晴:“我没有!我对帅哥最专一了!”
“你是只对最帅的那个专一、但最帅的那个总是在换人吧?”
江晓晴露出娇羞的表情:“噫你怎么这么了解人家啦。”
“…你滚,”顾念冷酷无情,“花心的女人离我宝贝鹅子远一点。”
江晓晴:“但你儿子不一样啊,难道你见过比他更帅的吗?既然没有,那我就能一直对他专一的!”
“……”
顾老母亲沉默下来。
比宝贝鹅子更帅的?当然不存在。她家宝贝鹅子就是天下第一帅兼天下第一大可爱!
顾念点头:“你眼光不错。”
江晓晴:“那我能……”
顾念:“但还是不行。”
江晓晴:“??为什么!”
顾念木着脸,上下扫视她:“傻白甜影响我宝贝鹅子的后代基因。”
江晓晴:“……”
江晓晴戏精上身,含着委屈的热泪指向顾念:“好你个见色忘义的狗东西,以前藏那么好,现在牵扯到你儿子了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哼,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
“别二了,”顾念忍住笑,拉下她的手,“再二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那你儿子我不要了,小美人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Nonono——”
沙发里,一个酒疯子小姑娘缠上另一个小姑娘,很快就笑闹成一团。
房间中央。
“骆先生?”
“……”
骆修眼底笑意淡了些,回眸落向身侧——
小party上的一支红酒杯也恨不得拿捏出拍高端杂志封面的造型感,剧组里他不知名姓的这位女演员已经缠他半晚上了。
而始作俑者毫无负责的自觉,还在角落里跟好朋友闹成一团。
“骆先生在看什么,”女演员一分不差地掐着最美微笑的弧度,婉约回头,“好像看得很入迷。”
骆修眼神轻晃了下,“是很让人入迷。”
“?”
女演员一惊,没想到他会承认,更迫不及待地寻过去——那沙发一角人不多,平常总蔫着的小编剧难得眉眼染笑,猫咪唇也翘着弧度,跟人疯闹。
女演员惊讶地转回来,语气有点复杂:“骆先生难道是在看顾编剧?平常没怎么注意,顾编剧确实长得蛮漂亮呢。”
骆修淡定点头:“嗯,很漂亮。”
“不过以骆先生的条件,身边应该最不缺美人吧。”女演员笑着,仿佛无意地倾前几分,眨着她的半永久睫毛,“还是说,顾编剧比我们更会讨骆先生喜欢?我看这次生日party就是她张罗起来的,顾编剧确实很会做事呢。”
“她不必讨我喜欢。”
“?”
骆修没抬眼,声线里透出种冰凉松懒的质感:“说不定,是我先暗恋她的。”
“——?”
顾念好不容易把江晓晴这个酒疯子制伏,艰难拿出震动好一会儿了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
顾念接起来:“喂?”
“顾编剧?”
“你是……?”
“我是朱涵宇!骆先生的助理!”
“啊。”
“别啊了,这都晚上10点了!你把我们老板拐到哪儿去了啊?”
顾念一巴掌把又要扑上来的江晓晴按到沙发里,“抱歉,十点了吗?我没注意……今晚剧组给骆修先生办了个生日party,大家都玩得晚了,抱歉。”
“生、生日party?”
“对啊。”
“那,”对面僵了几秒,颤声问,“主办人还活着吗?”
“?”顾念莫名其妙,“我活得还行,谢谢你的关心。”
“你——你办的??”
“对。”
“骆哥他就什么都没说?还参加了??”
“是啊,怎么了?”
“…………”
电话陷入死寂。
在顾念准备拿下手机确定一下通话状态的时候,对面终于响起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没什么,算你狠。”
顾念:“?”
“求求你了,放他回来吧。”
顾念:“??”
“如果不是这个剧组拍摄的鬼安排,我们骆哥都是每天晚上十点就开始冥想准备入睡的。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得在他生日这天折腾他吗?”
顾念一惊:“他没告诉我。”
“骆哥怎么可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可能?”
“当然因为骆哥他——”
话出口前戛然而止。
小助理吓出一身冷汗:一时心直口快,差点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诡异的停顿后,沉默里的顾念低着头,“我懂了。”
小助理一慌:“你、懂什么了?”
“骆修先生他……”顾念感动得含泪抬头,“他一定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不忍心让我失望的,对吧?”
小助理:“…………”
小助理:“?”
他们骆哥,一个和深渊对视能让深渊自戳双目、和恶龙搏斗能叫恶龙落荒而逃的男人——这个人全身上下,哪有半点能跟“善良”这个词搭上边的??
他是因为你啊!换了别人早死一万次了好吗!?
小助理没机会解释了。
深陷感动中的顾念已经接回话头:“难怪看他今晚情绪不高,还什么都没说,我懂了。朱助理你放心吧,11点前我一定把骆修先生送回去。”
“……”
party闹到11点,他们才发现主人公不见了,主办人也不见了。
众人都在讨论两人去哪儿了的时候,被扔在角落沙发里的江晓晴举了举手:“骆先生还有事,顾念找车送他回酒店了。”
“双人落跑啊,不带这么玩的。”
“来是一起来的,走还一起走?他们俩什么情况?”
“哎,你们刚刚听没听见,梅佳亭说骆修对顾念……”
几人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会儿。
有人震惊:“哈?不可能吧?”
“梅佳亭说的。”
“可顾编剧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肯定假的,开玩笑呢吧。”
“我看未必。”
“……”
低低的议论飘出窗外,藏进夜色丛林里。最高的树梢上托起一轮弯月,月光澄澈,铺向小镇里缀着点点灯火的长路。
路中央,一辆SUV飞驰而过。
车里。
“你是主办人,我们提前离开,会不会对你不好?”
“没关系,”顾念想都不想,“这可是你的生日,当然你开心最重要——下次不要勉强自己了,如果你不喜欢,那一定要告诉我。”
“但你准备今天准备得很辛苦,我不想扫你的兴。”
“……”
顾念热泪盈眶。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懂得体谅妈妈的好鹅子?
妈妈太感动了呜呜呜。
在母爱的一路膨胀下,司机把顾念和骆修送到酒店楼下。
他们到时,小助理正在酒店的大堂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已经焦躁不安地等很久了。
朱涵宇一见到骆修进了大堂,立刻冲了上去,他紧张得上上下下把骆修扫视一遍:“顾编剧没和您一起回来?”
“她有话和司机交代,待会进来。”
朱涵宇闻言立刻警觉地看了一眼玻璃门,然后才凑过去对骆修小声问:“您没失那个什么吧?”
骆修垂眸瞥他,“失什么。”
“失身啊。”
骆修一顿,“没有。”
“……您为什么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十分失望的样子?”
骆修淡淡一笑,“这么明显么。”
“——?!”
小助理震惊得鼻孔都放大了。
骆修转回视线,轻声嗤笑:“失望谈不上,我也不喜欢这种节奏的进度。”
小助理差点吓没的那口气吊回来:“那还好,还好。看来您还没完全被这个坏女人勾走魂,还知道拒绝啊。”
“我没拒绝。”
“?”
“是她没有实施。”
“……”
迟疑数秒,小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那她今晚要是实施了?”
骆修想了想,语气随意:“那就随她吧。”
小助理:“……”
小助理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地问:“所以您刚刚其实就是在遗憾和失望吧?”
“只是意外。”
“您可别意外,她她她这绝对就是在跟您玩欲擒故纵呢!”
“是么。”
“对啊,您看,您本来不想这么快节奏的,都因为她没实施反而有点失望了!您说说她这招欲擒故纵,是不是玩得特别高明、特别厉害?”
小助理说完抬头,才见骆修淡淡笑着,看眼神没半点意外。显然他能想到的东西,骆修可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就已经联想到了。
联想到了还这么一副甘愿入彀的模样……
小助理突然心里一颤:“骆哥,你刚刚说你不喜欢那个节奏进度,那欲擒故纵这个,你喜欢么。”
“不太喜欢,”骆修回身,隔着泛起冷光的玻璃门,望着外面车前那道纤细身影,他唇角轻抬了下,“一个月太短,欲擒故纵?我等不起。”
验证内心恐怖猜测,小助理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您不会已经、采取行动了吧?”
骆修转回来,笑意回到温和无害:“你确实已经很了解我了。”
小助理气若游丝:“我能问问是什么吗,至少有个底。”
“不能。”
小助理:“……”
骆修一笑:“等明天去了剧组片场,你大概就能知道了。”
小助理:“…………”
苍天啊。
还是让他死得更痛快一点吧!
于是当顾念和司机安排好夜里的行程,进到酒店大堂后,最先对上的就是小助理恨怨交织的复杂目光。
顾念:“……?”
不是都卡着十一点前把人送回来了吗,朱涵宇怎么还一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模样?
顾念迟疑地慢下脚步,最后停在骆修身旁:“骆修先生,既然你助理下来了,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你们早些上楼,尽快休息吧?”
骆修低声问:“你还要回去?”
顾念茫然地点了点头:“嗯,不然?”
骆修瞥了一眼玻璃门外浓重的夜色,声线温和:“时间已经不早了,进山的路程又远,等你回去该是半夜了,还是留在镇里的酒店休息吧。”
宝贝鹅子声音压得低缓动听,满浸着关怀,感动得顾念差点点头答应了。
还好理智尚存一线。
顾念只能悲痛地放弃宝贵的促膝长谈的母子时光,不忍心地拒绝道:“晓晴还在山下小馆里,她今晚喝得有点多,我不放心她自己单独和他们一起回去。”
“……”
想起今晚那个扑在顾念身上又笑又闹占尽便宜的小姑娘,骆修眸子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凉意。
只是须臾就被他压了下去:“酒店里应该还有房间,再订两间,你们一起在这边住下好了。”
顾念严肃摆手:“剧组可没给普通工作人员准备酒店的房间,这种四星级的价格也不适合我们小编剧。”
骆修被她绷着脸儿的模样逗得莞尔,他垂了垂眼:“我让涵宇帮你们订好。本来就是我的生日,我来负担你们的夜宿费用也是理所应当。”
骆修侧过身,刚朝被他眼神支到一旁去的朱涵宇抬手示意,就被反应过来的顾念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手。
“不行!”
“……”
骆修停顿,眸子里情绪一深。僵了一两秒,他才慢慢压下眼。
小姑娘正一脸严肃地抱着他的手腕:“当m——咳,当姐姐的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骆修再次停顿。
几秒后,他垂眸而笑,声音低低哑哑的,像是掺进了山里夏夜的凉意,“现在,你又是我姐姐了?”
顾念心虚,眼神漂移,“我这不是……一、一直是吗……”
骆修轻狭起眼。
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又让她自己退回到最初的起点位置了。这一招连朱涵宇都能看穿的欲擒故纵,玩得不算特别高明。
但他承认,他很“吃”她的套路。
气氛微妙时,小助理已经接了示意,快步跑到两人旁边。
“骆哥,你叫我?什么——”
走近前来,朱涵宇才发现了顾念抱住骆修的手腕不撒手的姿势,他立刻目光警觉地瞪住顾念,看起来只等骆修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把人带走。
骆修眼底转过淡淡笑色,他刻意回眸,若无其事地说:“你去前台,代她和编剧小组的另一位江小姐订两间房间,账我来付。”
“真的不行!”
顾念喊住朱涵宇。
骆修落下视线来,“为什么不行,怕我害你们么?”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因,因为四星级酒店的价格对我们小编剧来说太贵了。”顾念蔫耷下眼。
“不是说了应该我来付?”
顾念眼角一勾,蔫凶蔫凶的:“那更不行了!”
“理由?”
“你——你赚钱多不容易啊,两年了才接到第一部剧呢,平常肯定只有经纪公司的补助嘛。”
顾念越说越心酸,抱着宝贝鹅子的手慢慢松开:“圈里机会这么少,不确定因素又很多,以后说不定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
骆修听得茫然。
这大约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替他担心维系生计的问题。
朱涵宇已经不只是茫然了,他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念。
骆修反应极快,在顾念感伤完抬头前,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对上女孩心疼的眼神,骆修停顿了下,还是垂眸笑笑:“我不像你,我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顾念没顾上前半句,神色变得肃穆:“怎么会没有?你买房了吗?”
“……?”
这个堪称21世纪年轻人从经济独立后就不得不面对的第一大难题……骆修自然从未想过。
对骆家这两兄弟来说,大概人生字典里从来没出现过“买房”这个概念。
小助理回过神,终于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我们骆哥需要买房吗?他有——”
“有公司补助的单身公寓。”
骆修温和无害的声音非常恰当地截住了小助理的话声。
小助理:“…………”
小助理:“???”
这是哪个公司里的疯子敢让您住单身公寓?拿命省钱啊??
小助理很憋屈。
小助理不敢说。
顾念闻言,十分地心疼:“单身公寓怎么行呢,才几十平米吧?环境条件肯定也很差!”
“还好。”
顾老母亲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单身公寓总不能住一辈子,年轻人还是要攒钱买房子的。”
“一定要买?”
“一定要的,”顾念坚定道,“圈里职业不比其他行业,风险波动太大,很多人吃的都是青春饭,所以必须在年轻时候攒够一定的资本,这样才能应对以后的风险。”
顾念说完想起什么,“哦对,还有最重要的。”
骆修撩起眼:“嗯?”
顾念仰头,望着自己186的宝贝鹅子,认真嘱咐:“现在的年轻女孩还是很看重综合条件的,你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以后才能娶到小姑娘。”
“……”
褐眸深处那点笑意还是撞碎了眼底故作的情绪,洒了出来。
骆修没忍住,抬手轻轻揉了下表情严肃的“小姑娘”本人。
“好。”他声音低得温柔,“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鹅子穷困潦倒人设不倒#
#浑然不知拿自己换了套房的小姑娘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