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们看起来鬼迷日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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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啊,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疑惑,但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背后突然传出个声音,打断了啾啾的注意力。

一位问世堂的师姐皱起脸颊,表情很像看不懂当代年轻人的老爷爷,满脸迷惑。

“那位妙华真人,为什么浑身上下都在飘?”

“……”

四周众人默了默,都很有默契地皱起脸。

“我其实也很想问。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好奇。”

“俺也一样。”

“我听说有些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周身灵气过于浓郁,便会影响身上东西无风自动。”

“你说的那是大乘期以上的修士,这妙华真人不过才元婴期。”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是妙华真人自己施放的风法术把自己吹起来的。”

“你们的意思是,别看他表面淡定,其实一直伸了个手指尖尖在背后放法术糊自己的脸?”某位粗犷的师兄大吃一惊,“他为何要这么做,令人不解啊!”

“……”

几位师姐倒是有了想法。哪个女孩子小时候还没有幻想过站在花海里被清风撩动长发啊,觉得那一刻的自己肯定又仙又灵。

“我突然觉得,想揍他一顿。”一位师姐捏起拳头。

进了问世堂,常年为了门派任务进行实战之后,这些外门弟子只明白了一件事: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看着就烦。

宁溪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都很嫌弃。

他们的话题从妙华真人为何衣袂飘飘一直拓展到他偷偷竖的是哪根手指尖尖,有人说中指,有人说小指,还有人说大拇指。逗得陨星斜斜歪在木轮椅上弯着眼睛笑。

兴许是最近瑞光天色太好,兴许是新年洋溢出的喜气,他脸色浮现出一抹难得的血气。

那妙华真人早就蹙着眉离开对面山坡了——在他明明加大了威压,而啾啾却安然无恙地打了个呵欠,眼睛更加困倦无光后。

师兄师姐们的话题又换了。

“倘若紫霄仙府的人都是这个鬼样子,再过不久清元秘境开启,我是否还有去闯一闯的必要?”

“该去还是要去的。”陨星终于开了口,声音清润,“这世间天材异宝都在紫霄仙府中,要想成仙,还是得去紫霄仙府。”

“可他们看起来鬼迷日眼的。”有个口音奇怪的师兄满脸害怕。

陨星轻轻地笑:“倒也不都是如此。我幼时也和几位紫霄仙府的学生接触过,风诺、风烬、风衍,他们都是很正常的人。”

正常的人……

果然这个妙华不正常!

“风字辈?那现在该都是大修士了吧?”

“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是渡劫期了。后来听说他们全都成仙了。”陨星淡淡道。

“成仙了……?”

世界上总有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比如撞鬼、比如中奖、比如成仙,而往往“我朋友的朋友的经历”能让一些不确定的事变得仿佛触手可及。

少年们都生出了向往,年轻的眼眸闪闪发光。

不知道成仙后是怎样的光景。

话题到了尽头,大家都无言时,正好谷内有人惊呼一声,天际那柱华光忽然如同昼行的流星一般,快速垂落下来。

阵门即将开启!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声音全部停了下来,四周荒树在柔和如春的风中轻轻摇摆细枝,白雾一丝一缕在头顶试探着漂浮。

大阵数年难得一遇,被大阵所保护的秘宝自然也是。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观望。

那柱华光没入石座后,半空中响起一阵嗡鸣,那些刚刚还试图聚拢的瘴雾瞬间再次消散。

“呀!”

不知道哪边的小师姐短促地叫了一声。

半空中竟然虚虚浮现出一座金环石门!

片刻后,金环叩响,门后溢出一阵七彩流光,门扉缓缓打开。

太初掌门九玄真人立刻飞身上前,过了一阵,带了个东西从光雾弥漫的门后出来,那门“吱——”的一声自己关上,紧接着,光也好、门也好、石座也好,全都消失不见。

开阵需要十五天,关阵只要一分钟。

众人也顾不得那些,只好奇地盯着九玄真人。

他手上拿着的是个花纹古怪的壶,再具体就看不出来了,只见紫霄仙府的妙华真人接过左右瞧了瞧,又还给了九玄真人。

紫霄仙府不要?

放心了,不是什么极品好东西。

好几位其他宗门的代表都满意地点点头。

这会儿时辰还早。

此间事了,人群中走出个不知哪门哪派的老头,捋着胡子,扬声道:“今日各方宗门难得齐聚,九玄,不若就借你这宝地一用,让小辈们来场小较切磋切磋,你意下如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来场小较,你们就是想讨红包!九玄真人一看赤炎谷中这乌泱泱一片的人就头疼。

就问你亲朋好友每逢过年就一起带孩子到你这个单身狗家串门儿公不公平?

果然,不等九玄开口,又有人高声道。

“光让小辈们干巴巴切磋也不妥,我看倒不若设点彩头给获胜的孩子,正好新年伊始,元宵佳节,让他们多点干劲,讨个吉利。九玄,你觉得怎样?”

言下之意——

九玄,你给孩子们准备个奖品吧。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答应他咯。

九玄万分头秃,不得不笑着点头:“也好。”

他略作思索,从腰间解下个玉佩。那玉佩看来有些怪异,一面是白玉,另一面却是翠玉。

“这玉佩名叫‘返阴阳’,能让佩戴者无药自愈,便以此作为头筹奖赏罢。不过切记,切磋时点到为止,不得伤人。”

那可是好东西,能剩下一大笔买药的钱!

众人互相递眼色。

接着,从赤炎谷最中间开始,弟子们啪啪哒哒往四周散开,让出个规规整整的圆形擂台。

很快很有素质,一看就知道这几日没少彩排。

九玄真人眼角微跳。

如何,谁打头阵?

不远处某位真人清朗道:“段辰,你去试试。”

“是!弟子遵命!”

随着声音,一位戴了白色抹额、身穿葛布短袍的青年执剑走上擂台。

他抱拳有礼。

“在下蜀山剑宗段辰,可有道友愿与段某切磋一二?”

这青年乃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片刻后,另一位执扇的青衣少年飞上台:“燕山派青痕,请道友赐教。”

两人互相客套几句,打斗开始。

他们一个剑光如雪,一个扇间生风,缠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

“这两个都不行,花架子太多,不能直攻要害。”背后伸来一只手,摊到啾啾三人面前,那说话的师姐并未看向他们,只是望着擂台,摇头,“只能说蜀山剑宗那位略占上风。”

啾啾愣了一下,师姐递给他们的是一捧灵雪葵瓜子儿。

又有个师兄“啪”地几声打开甘泉果,给问世堂每人发了一个。

啾啾:……

椅子、零食、饮料。你们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她接过来,一边喝甘泉果里的果汁,一边凝视着擂台,目光微动。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燕山派的少年被打飞出去。

段辰再次抱拳,朝向被他打飞的方向:“承让了。”

话音刚落,又有另一人上了台:“太一道萧文彦,向师兄讨教。”

……

这次被打飞的人是段辰。

“是我技不如人。”段辰脸色发青。

……

擂台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一直都是生面孔。

不是没人站场连赢,但基本上都只能连赢四五场。道修更惨,在这焦火山上撑不过三场,就因灵力耗尽而败下阵来。

战斗越打越激烈,渐渐的,问世堂师兄师姐们不说话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前面上场的都是各门各派的杂鱼,用来消耗对手体力的。越到后面,上场的人就越精英。

眼下这炼气大圆满的土灵根修士已经赢了六场了。

他是唯一一个站场这么久的。

别看他是个道修,别看他只有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但他会玩啊!

这人上场就直接施法在周围生出几面土墙,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当做盾牌,然后笑嘻嘻等敌人砸开他的墙。

然而好不容易砸开墙了,他抡起棍子就冲上来。

体力耗尽的人能被他一棍子打飞。体力剩余还多的人则会被他乱棍打出来。不等人反应,他的土墙又生出来了。

他的灵气不是持续性消耗,体力也不是,生出土墙后坐在里面慢慢恢复就行,这两个问题都不必忧心。

中途有个水灵根修士,会水遁。于是在自己脚下放了个水门入口,又在那少年正下方放了个水门出口,结果遁进去才发现,人家在脚下还生了一层墙。

就是完整的六面形盒子。

这怎么打?

这简直太让人绝望了!

……

不过到底打了这么多场,台下也不是没人发现端倪。

“他用棍的时候右胁下方两寸有个破绽。”

眼见着少年土墙再一次被击穿,与人缠斗在一起,昆鹫沉下声音,数:“一、二、三——就是现在!看到没有?”

他用胳膊肘撞了棠鹊一下,灿烂笑起来,小雀斑在阳光下格外可爱。

棠鹊睁大眼睛看向那边,等擂台上一套打完,才点头惊讶:“还真是,你怎么看出来的?真厉害!”

昆鹫大大咧咧地笑了下,将胳膊枕在脑后,有些轻飘飘的:“这点花拳绣腿,小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棠鹊对他弯弯嘴角。

像个姐姐带着包容在温柔地注视自己弟弟。

昆鹫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红,放下手,懊恼着,努力反思自己刚才哪个字说得太幼稚。

他就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不要……不要总是被她当成个傻弟弟。他明明不想当她弟弟。

台上新的挑战者又被扔了下来,少年已经连赢七场了。

再赢个三次,就能拔得头筹了。

“我想和他打。”

突然,棠鹊轻声说。

昆鹫不可置信地侧过脸:“你想去?”

这三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倒仿佛给了少女勇气似的,她坚定起来,认真点了点头:“对,我要去!”

“等、等……”

昆鹫伸出手,只来得及触到少女柔软的发尾,微凉的、滑腻的,仿佛一尾捉不住的灵动的鱼。

棠鹊已经出发了。

可惜没走出五步,另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站住。”

棠鹊闻声一顿。

“做什么去。”他们的师尊,明皎真人封疆踱步上前。

少女脖颈白皙,身躯微微一僵——这段时间,她总是睡不好,不知为何,闭上眼就莫名想到开阵那日她的无助和尴尬,还有……

师尊在面对棠鸠时带着点欣慰的浅笑。

刚才做决定的前一刻,她又想到了封疆的微笑。

这让她有点委屈。棠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封疆已经走上前来,负手皱着眉,凤目中目光直直垂落在她身上。

少女白皙的脖子稍稍低了下去,别扭:“我……我就是想去挑战一下。”

“你可看出破招方法了?”

“一点点。”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偷偷吐了下舌头,微微红了脸,“所以才想去试试。”

封疆一挑眉。

他声音低沉,面色却并不严厉,关切温和地注视着她。

男人身材不似少年,高大挺拔,完全遮住她,像是一棵能遮风避雨的树。也是一棵能让人不自觉依赖松懈的树。

棠鹊愣了愣,突然为自己之前的计较感到些许愧疚。

她不自觉伸出手,轻轻牵住封疆黑色袖子的一角。

“让我去嘛,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