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阍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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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道:“这种事情就不往外说了吧,犯忌讳。”

傅瑚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肩膀,“老林,恭喜恭喜,说真的,如果只是挪个地方没升官,还是老样子,给人打下手,我可就要骂你几句了,得怀疑你是嫌弃在我身边当差不舒心了。既然是升官了,还是跳级的,没的说,今晚菖蒲河,搓一顿去,我请客!”

男人点头道:“傅大人请客,我来掏腰包。”

傅瑚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男人肩膀,“呦呵,这些年是我看走眼了,老林原来还是块当官的好材料!”

在傅瑚走后,男人默默看着火盆里的炭火,轻轻叹息一声。

泥瓶巷那对夫妇的坟墓选址。

当年偷偷走了一趟杨家药铺的后院,找到那个杨老头,不惜坏了朝廷规矩,破了例,低三下气与老人苦苦请求一事。

还有那本兜兜转转终于落入某人手中《撼山拳谱》。

再有那天夜幕里,偷偷拿出一些私人珍藏的蛇胆石,一一抛入龙须河中,就像早早等着某个背箩筐的草鞋少年去看到和捡取。

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就只有这么点了。

别无所求,只是希望有天不当官了,不当什么所谓的阍者了,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一年年成长为少年,再成家立业了,再有那逢年过节时,见着他林正诚,对方能发自肺腑地喊自己一声林叔叔,而自己也当能问心无愧当得起这一声称呼。

在今年入冬时分,太徽剑宗的祖山剑房那边,收到了一封落魄山陈山主的亲笔请帖,邀请宗主刘景龙和其弟子白首,一起去桐叶洲参加明年立春的下宗庆典。

说是举办庆典之前的冬末时节,那条风鸢渡船会跨洲北游至济渎,在大源王朝崇玄署附近渡口停泊,劳烦刘宗主稍稍挪步,登船南游,就不用开销那笔乘船跨洲的冤枉钱了。顺便在信上提醒刘景龙一事,若是愿意,大可以携手水经山仙子卢穗,联袂南游仙都山。

刘景龙带着那份请帖,御剑来到翩然峰。

白首试探性问道:“姓刘的,咱们能不去吗?”

白首刚刚从云雁国游历归来,带着几位别峰的晚辈剑修,六位年纪都不大的剑修,在云雁国和周边山河历练一番。

毕竟如今的白首,无论是谱牒身份还是剑道境界,都算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师门长辈和护道人了。

等到一拨年轻剑修安然返山,太徽剑宗祖师堂那边,对这位翩然峰的年轻金丹峰主,评价不低,心思缜密,做事周全,江湖经验老道。

在那云雁国,白首没有跟九境武夫崔公壮直接碰面,这位锁云宗养云峰的首席客卿,如今老实得很,转性了,都快成了个大善人,并且约束徒子徒孙们不许肆意妄为,不然崔公壮就要亲自清理门户,使得门派的江湖名声暴涨几分。

辛苦走一遭山下,不曾想一回翩然峰,白首就听到这么个天大噩耗和喜讯,一时间悲喜皆有。

自家陈兄弟的落魄山晋升宗门没多久,便马不停蹄,又去最南边的桐叶洲捞了个下宗,当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事。

可问题在于,白首如今别说面对面见着那人,就是一想到她,就要犯怵。

上次某人来翩然峰做客,结果祸从天降,挨了对方一拳,当场打摆子。

再上次,还是在自家地盘的翩然峰,某人只是路过,一拳之后,堂堂一峰之主,宗主嫡传,就躺地上抽搐了,好似武夫走桩。

再再上次,是在落魄山。

事不过三!

如果说真的可以吃一堑长一智,那么如今的白首,都可以算是聪明绝顶了。

白首甚至私底下还找过一位精通命理的道门老神仙,帮忙算一算,自己与那家伙是不是八字相克。

老神仙当时拿着两人生辰八字,一头雾水,只说没啥啊,谁都不克谁,最后不忘为刘宗主的开山大弟子美言一句,说白峰主的八字很硬。

刘景龙也懒得提醒白首,按照陈平安的说法,裴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就连名字都是假的,是裴钱后来自己取的。

只是这种事情,陈平安可以跟刘景龙说,刘景龙却不宜与白首泄露秘密。

刘景龙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不比一个门派的金丹开峰仪式,浩然天下任何一场下宗庆典,都能算是千年难遇的盛举。

按照山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不是那种结下死仇的敌对门派,一洲境内,哪怕人不到场,按例都要送去一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