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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入夜时,暴风雪突然加剧,所有人的耳边几乎都只剩下了呼啸的冷风声。
在宽阔的南越将营内,竖起了一个火堆,南越将领们拥挤在这里。镇南关攻克在望,望着面前不断窜动的火星,他们每一人都是面露喜色。
唐方言身披轻裘,手中握着一只羊腿,狠狠的咬下来一块黑香滋油的细肉,缓缓说道:“明日辰时击鼓出兵,如今关内的襄军算上老弱伤残,也不会超过二十万……”言罢,又摆了一碗清酒放置在火堆上温煮,似乎在出神。
在其身旁,一位名为刘石的军官,眼中有着一丝不解,搓着快要冻僵的手出声道:“交战几日,这镇南关的襄军都如同缩头乌龟般不敢出城。方前若不是唐将军执意鸣金收兵,今夜我们便可一举破关!”
唐方言饮下了一碗清酒,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解释道:“侄儿有所不知,你都能够看清战局,那陆子仪怎会料不到这点?我军在此驻扎一夜,明日的襄军只会更无战心。战局明朗,陆子仪必败无疑……”
刘石乃是唐方言一步步带出来的将领,更是他的亲侄儿,所以才会这般耐心的解释着。
刘石听闻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一声,也拿起了一块烤肉,边咬边说道:“将军果然用兵用神!”
唐方言眸子中有着一丝阴郁,撇下了手中啃干净的羊腿,缓缓吐了一口气,怅然的说到:“李祝身死后,如今的襄军已经难起风波……可面对这样的战果,竟是让我心中生不起一丝的快慰……”
毕竟,现在群龙无首、战心不存的襄军,已经不再是先前让世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
刘石眼中透着一丝轻蔑:“所谓的襄军铁骑也只是泛泛之辈,明日我六十万军士齐出,我必会是第一个踏上镇南关城楼之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着一道到震耳欲聋的吼音从镇南关传来,因为暴风雪的缘故,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模糊。
见得军营的呵闹声,唐方言手腕猛地一僵,酒碗掉落在地上,他急促的开口道:“我们出去看看。”
只见得随着先前传来的吼声,南越军营都已经有了一丝骚乱,纷纷向着远处的镇南关望去。
唐方言接过属下递来的鹰隼镜,查探过后,他吃惊的发现,此刻镇南关城楼上的襄军士兵,其脸上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一个个精神抖擞,爆发着炙热的战意。
怎会这般?
唐方言心中猛地的一沉,吩咐属下亲兵道:“快去前面问问探子,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便有着一人跑了过来,对着唐方言拘身一叩,迎着猛烈的寒风大声喊到:“禀将军,方才见到有几名踏着神虹的修者入了关中。只是那些话语我们并未听清!”狂卷的暴风,让近在咫尺的探子话音都有些飘忽。
唐方言面露凝重之色,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此人退下。望向身边站立的宋青云,缓缓出声道:“虽然在军队中仅凭几名修者还掀不起什么波澜,不过我军目前的伤亡数字,也是极为恐怖。文帝李温既然派你前来,对于那些神动境的修者,宋将军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就在宋青云被文帝控制的当日,他先后送去了两封文帝的书信,一则给北梁,一则至南越。
连信中的内容都是一般无二:李祝已死,孤欲让出襄境版图!信的背面更是详细的标注出襄军每一处的防守弱点,才让北梁先前的军队攻无不克!
(详见本书第八十四章)
宋青云面无表情,其眉心处似乎有着缕缕黑气不断隐没,缓缓说道:“无妨,四名通神境修者,如今在我面前,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明日唐将军尽管率部杀敌便是……”说罢,便转身步入了帐中。
唐方言看着宋青云离去的身影,眼色有些氤氲之意。唯一让他疑惑的便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宋青云就迈入了传说中的通神境,不过既然前来支援自己的援兵,对于这些,唐方言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弯月浮天央,镇南关前的暴风雪也愈来愈烈,狂嘶怒啸,疯狂的拍打着南越的军帐。
听着帐外不断嘶鸣的马声,唐方言只觉得心烦意乱,脑中莫名的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虽然此番有着身为通神境的宋青云前来压阵,可他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明日的攻关之战会出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故。翻来覆去下,竟是一夜无眠……
翌日辰时,暴风雪已经渐渐停止,寒冽的温度竟是在一夜间将就整个镇南关前的积雪化为了坚冰。
挂着黑眼圈的唐方言提矛走出军帐,只见得镇南关城楼大开,依托着雄关城墙密密麻麻的绵延着二十万整齐的襄军铁骑。
他们手中的铁枪在朝阳下闪烁着寒光,连接成一片的氤氲的光芒,锃锃发亮。
感受着襄军阵列中所透出的冲天战意,令唐方言微微一愣神。
究竟发生什么了?
有些南越军士见状不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为何前日里一直龟缩关内的襄军,胆敢在这个时间主动冲关应战?要知道,南越此番可是有着六十万的军队啊!
然而,一名南越将领的眼中很快就恢复了清冷之意,手中弯刀点向那顶辱骂襄军的旗帜,对着镇南关前的襄军朗声道:“一帮藏首畏尾之辈,当真以为你们请来的修者便可以逆转战局?李轩是异族,你们便是国贼的走狗!”
“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南越军中皆是不怀好意的哄笑了起来
上将刘石勒马而出,远远的指着城楼上的陆子仪扬声说道:“区区二十万的残兵败将,不如束手就擒。只要你们能够大骂一声,自己是走狗,我便可以留你们一条活路,如何?”
就在刘石纵马大笑的时候,只见自那镇南关的城楼之上突然迸发出一道银芒,所过之处卷起滚滚雪浪,呼啸而至。
裹带着无尽的威势,状若闪电般袭来。“咻”的一声就射断了刘石的脖颈,其凌空飞起的头颅上仍是一片冷笑,然而此后箭尖去势丝毫不减,发出一声嗡鸣,将整个地面激射出方圆十丈的大坑,缓缓坠落。
见状,整个镇南关前都是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宋青云眼皮一跳,他只觉得自己若是中这一箭,可能也会重伤!
这里距离城楼上,可有着数里之远,襄境之中何时有着这般的弓修?这一箭的锋芒让宋青云觉察到了莫大的危机感!
唐方言透过鹰隼镜,他已经望清了城楼上的身影。此刻几乎咬碎了牙齿,纵马来到军前,停在距离襄军百丈开外,矛尖指着镇南关厉声呵斥道:“寒霜雪,你身为我南越之人,竟敢做出这等通敌之事!”
寒霜雪听闻后整个人抚弓而立,并未出声。
唐方言只见得寒霜雪身后复又出现一人,身披一袭白袍,眉间透露着英气,只是这年轻人望着自己的眸子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李轩眼神锐利如剑,冷漠的盯着唐方言,虚空一指:“我会用你的头颅,以慰我父王在天之灵!”
唐方言见到此景,脑中翁然一震:难不成燕知微那个杂碎竟然有着这般胆子,来道出真相?燕知微可是极度的惜命之人!唐方言和文帝都是心照不宣的料到,哪怕大襄被彻底攻破,这般秘密也会被燕知微给活活烂在肚子里!所以无论如何,李轩的罪名都是无从辩驳。
一丝震惊只是从唐方言的眸子中一闪而没,他狠狠咬紧了牙关,扬声道:“李轩,你莫要以为,可以胜我这六十万重兵!”
李轩听闻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指着前方的南越战阵,大呵了一声:
“襄军所属听令!随我破敌!”
“壮我大襄!”
“杀!”
每一个襄军眼中都充斥着强烈的战意,挺枪纵马,蹄声宛若雷震,整齐的钢铁洪流径直撞向了南越的战阵!两军一经冲杀,唐方言就远远的退至了军队后方,整个人脸上阴晴不定,似乎身形都有着颤抖。
军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是战争之中最为主要的决胜因素!
只见两军刚刚接触,南越军中就不断升腾起滔天的血浪!如今恢复了军心的襄军,其勇猛之势,果真是举世无双!
陆子仪此刻身披帅袍,更是亲自立在城楼上击鼓号令,随着一道道军令的下发,整个襄军的阵列随着沉闷的鼓声不断的变换着。陆子仪的余光注视着身旁的李轩,他的脸上有着一抹激动,这一幕似乎令其回想起了与襄王掀翻南唐的记忆……
宋青云独自迎击襄军的冲锋,挥手一掌便是数十个飞起的人头,李轩见得有着一缕缕精粹的神魂之力缓缓的被宋青云吸收进体内,令宋青云整个人气息再度暴涨。一时间,襄军对其竟是无可奈何!
看清了宋青云的招式,李轩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体内的异族死气,轻轻对着身旁的伊人吐声道:“故里,借剑一用!”
李轩整个人凌空而起,飞至宋青云身前,一剑震散了宋青云凝于手中的灵力,注视着已经瘪下去的襄军尸首,冷声道:“好一个异族贼子……”
听闻后,宋青云似乎怔住了片刻,随着眉心有着一抹黑光浮现,其眼眸的挣扎之意只在片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灰芒!紧接着,一股极端邪恶的气息瞬间自宋青云身上发出,弥漫了场中,见到这变故,唐方言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轩手中诛月指天,长啸一声:雨来!
话音落下,天雨阵再次发动!
只见得空中云涛翻滚,咆哮奔腾。骤雨倾盆而下,击落起一地的雪沫,瞬时间场中电闪雷鸣,雨雪交加!这突来的异象让不少南越军者心生寒意,手中的动作似乎都迟缓了几分。
恢弘的剑光喷薄而出,径直斩向了场中的宋青云,脚下的整片雪地都发出一阵阵轰鸣的响动,无数的雪浪拍向天际!
“一剑风雨定,四海无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