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烟灰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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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妖妃沈姒并不知道秘书腹诽了自己多少,罕见地折回去。

挺反常。

秘书看着沈姒折回院子里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花了眼。

放在以前这位沈小姐根本不听劝,谁敢拦她,她不止要怼天怼地,通过引经据典来明嘲暗讽一遍对方祖宗十八代,还得折腾对方一顿出出气。他都做好准备迎接未来老板娘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沈姒其实另有打算,所以懒得浪费时间跟人掰扯。

四合院庭院深深,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经开败,石榴花初开如火。小潭里养了几条锦鲤,偶尔跃出水面时,带起泠泠的珠串,晶莹剔透。

沈姒在附近的亭子里坐了会儿,低头给许昭意发了条消息。

[等我处理点事儿再过去。]

许昭意大约正空闲,几乎是秒回,只是内容很不给面子:

[姐妹,你不会被软禁了吧?]

沈姒咝地倒吸了口气。

不等她想出什么话来挽回自己的面子,对面兴致勃勃地继续:

[虽然你们俩的相处模式像狗血的三流小说剧情,但是好带感!]

[周子衿推荐的几本书你要不要看看?我觉得你们俩简直是强取豪夺文典型。]

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书单转了过来,覆盖了消息页面一整块屏幕。

[力推第三本高干文,只有这本的文笔看的过去,男主阴狠疯批权贵子弟,强取豪夺,方便你共情……]

沈姒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无语了好半晌。

她实在没想到,这年头连许昭意这种科研工作者也会追小说,追的还是男主变态的狗血小说。

闲聊时,家里的阿姨已经将她需要的茶具和茶叶端上来了。秘书压根不信她能安分待着,一直站在附近,生怕她玩什么花招,突然消失。

沈姒旁若无人地拆了一筒普洱茶。

秘书无意地扫了眼她手里的茶包,视线一顿,面上的表情僵了僵。

“等等,沈小姐。”

这筒茶叶,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好像在港城拍下来的藏品欸。

“怎么?”沈姒抬眸,手上次啦一声,拆开了一包茶叶。

一张浅蓝色的内飞飘了出来。

得,没叫住。

从某种角度来看,普洱茶跟红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年份越老越名贵。沈姒手里拿着的这筒茶叶,出自福元昌茶庄,诞生于1920年,贵得离谱。

一筒茶叶拢共就七包。

现在好了,被她拆走了一包。

秘书其实不太想多管闲事,但必要的问题还得提醒。

“沈小姐,您手里的茶叶好像是收藏品,”他对着这个也许会成为自己老板娘的祖宗,斟酌着措辞,“就这么随随便便泡了,会不会不太妥?”

平时天天跟他老板划分楚河汉界,烧他老板的钱的时候,这位沈小姐可一点都不含糊。她这种长期跟古董文物打交道的人,秘书不信她不识货。

她是真敢造啊!

“大惊小怪什么,茶叶不就是用来喝的吗?”

沈姒慢条斯理地温杯,将茶叶放入冰裂纹的瓷杯里,醒了一遍茶。

“再说了,齐晟又不在,他看不到就不会说什么,用不着你心疼。”

红汤浓深,陈香幽醇。

沈姒抬手,将其中一盏茶朝他的方向一推,“来,分你一杯。”

秘书站在一旁紧张忐忑,一言难尽地看着那杯茶,没敢动。

沈姒单手撑着下巴,腕间的玉镯往下滑了一段。她轻轻懒懒地笑了声,上挑的眼尾稠艳流丹,媚色四起。

“怕什么?喝啊。”

秘书思想斗争了会儿,略略皱眉,还是不敢造次。

不过因为他推拒,沈姒又朝他推了下茶盏,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是那包茶叶,洒了点儿。

“……”

秘书看在眼里,稍默。

当年在港城拍了三百多万的高价的普洱茶,就这么被她不小心洒了。看看掉在地上的份量,表面上是茶叶,其实都是红彤彤的钞票啊。结果呢?

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啊,我靠!

周遭瞬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气氛微妙又诡异。

沈姒有点心虚,轻咳了声。

她正打算拉拢下秘书,让他管紧自己的嘴巴别胡说八道,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身后的方向,越来越近。

沈姒回眸,眉心不由得跳了下。

可能真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好巧不巧,齐晟居然回来了。

“怎么了?”

他的视线掠过沉默的两个人,落在了没来得及打扫得地面上,轻挑了下眉。

周围好像又安静了点儿。

下午的光线不再明朗,稀薄的日光抛入亭中,拖出长长的影子。齐晟的骨相极流畅俊朗,鼻梁轮廓硬挺,五官的侧影没入薄光里。

压迫感十足。

沈姒率先反应过来,翘起一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朝着秘书遥遥一指,轻飘飘地说了句:

“他洒的。”

秘书懵了,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我就想泡一点茶,他不让我喝,还跟我抢,”沈姒一脸无辜,声音轻轻软软地,听上去委屈至极,逻辑还很合理,“然后就掉在地上,洒了。”

秘书震惊地看着沈姒飙演技,忍不住在心底“我操”了下。

他心说拦未来老板娘出门果然会被报复,女人可真记仇,尤其是漂亮女人,编瞎话诬陷认都不眨眼的。

齐晟眼皮子一撩,睨了眼秘书。

后者浑身一个激灵,“老板,我没有!”

大约齐晟心里有底,知道是沈姒干的,所以没当一回事儿,也没追究。

他低冷的嗓音轻描淡写,“本来就是拿来喝的,不要紧。”

“听到没有?”沈姒翘了翘唇角。

莫名其妙被冤枉了一把,又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秘书沉默了。

齐晟只略略扫了眼沈姒,眉眼间的沉郁感淡了淡,视线沉静下来。

“过来,”他看着她,语气温淡,“换件衣服,带你去个酒会。”

“酒会?”

沈姒反应过来,想起刚刚的事,含讥带俏地笑了声,“原来我可以出门啊,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关一辈子呢。”

齐晟漆黑的眼对上她,虎口卡住她小巧的下巴一抬,不太走心。

“没关你。”

齐晟掐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听她疼得轻哼了声。

“真想关你,我会直接叫人找根链子把你锁床上,沈姒。”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说得是最强硬不过的话,却让人心口一颤。

沈姒面带微笑,心说“我操”。

这他妈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呼吸微窒了几秒,按住他手腕,没忍住骂了他一句“变态”。

齐晟放开她,微妙地勾了下唇。

“快点,姒姒,”他的拇指按在她的唇上,自左而右缓缓碾过,意态轻慢,眸色却温和,“别让我等太久。”

沈姒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踩着细高跟,朝房间而去-

耽搁的时间略久,齐晟没催,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大约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他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好。

“你们都他妈是废物吗?”

齐晟指间夹了一支烟,周身的气压很低,像是藏了一阵风暴。

“受不了就让他去死。”

齐晟眸色冷下来,很不耐烦,“你告诉他,少在背地里折腾这些没用的,”

他冷笑了声,“既然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他最好别出家门,四九城连他容身之地都不会有。”

通话在齐晟手中掐断。

齐晟的面色沉郁,视线锋利如刀,平添了几分阴鸷感,气场骇人得很。

隔着十几米,傅少则刚从车上下来,长身而立。

他全然没在意周围的低气压,“你回来找什么东西,这么费劲?等了你半天,还不如让助理送。”

蓝灰色的薄雾腾起,齐晟夹烟的手垂落在身侧,弹了弹烟灰,淡道:

“接人。”

傅少则正要笑着接上一句,话未出口,不远处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

沈姒刚出了四合院,一改这几天乖软顺从的态度,目的明确地直奔驾驶座,一把将司机拽了下来。有人反应过来,上前阻拦,被她一个背摔撂倒在地。

“我去,什么情况?这么能打?”傅少则来了兴趣,看了一眼。

齐晟微蹙了下眉。

沈姒出手干脆又利落,撂倒了几个保镖,不等人反应,直接上了车。

深黑色的超跑在视线中绝尘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迅速,从她出门到离开,只用了短短三分钟。

结束得太快了。

“不是,你那辆车不是声控启动指纹解锁的吗?”傅少则突然想起点什么,费解地看向他,“她怎么启动?”

“可能上次在车里……”齐晟微蹙了下眉,偏冷的嗓音阴恻恻地往下沉,“被她改掉了。”

经过上次拐车的失败经历,沈姒学乖了,所以跟他事后,想起这茬,添加了自己的指纹和密码。这次连招呼都不跟齐晟打,上了车就走人。

“这妞儿还真不一般啊,居然会军方格斗术。”傅少则轻啧了一声。

秘书一手扶住自个儿手臂,稍一用力,往上一接。

太憋屈了,他实在没忍住多了一句嘴,“这么能打还不是老板教的好。”

傅少则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看向齐晟,“三哥,你教的?”

“教她防身。”

“防身?”傅少则松松散散地倚着车门,差点没被笑死,终于没了什么正形,“她都用来防你了吧……”

齐晟目光冷下来。

看她生病安分了两天,明明介意在温泉里他近乎强行迫她承受了几回,但这几天她不折腾也不闹,看上去乖软顺从,其实就是有猫腻。

合着她在这儿等着他呢。

齐晟把通话拨过去两次,沈姒才接。

“又折腾什么?”他的嗓音沉了沉,有点被她气笑了,“赶紧回来。”

“管的着吗你?”沈姒冷哼了声,嘀嘀叭叭地数落了他一顿,“限制我人身自由好玩吗?有空反思一下自己,你天天不干人事还好意思说我,懒得搭理你。”

她笑了笑,“哦对,我还约了朋友,酒会你自己去吧,三哥。”

嘟嘟嘟——

不等齐晟,沈姒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敢情您玩软禁脱了手啊,三哥。”这下旁边的傅少则真要笑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俩打情骂俏的方式还挺特别,你玩囚禁,她就离家出走?”

这俩人真绝了。

生个闷气吵个嘴也能这么轰轰烈烈。

不过老实说,齐晟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摆了道,传出去都跌份儿。

“让她跑。”

齐晟指间捏着烟,狠碾了碾,把火星踩在脚下。

他眼眸沉沉,看不分明,嗓音又低又冷,不太在意地说了句,“车在哪儿停,人就在哪儿给我扣下来。”

不着急。

没玩够就随她去,反正海岛之行近在眼前,沈姒还得自己送上门来。

池鱼入网,飞鸟投笼。

他势必要搞到手的东西,从来退无可退,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