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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虽小,也说得模糊不清,可陈慕白还是听到了,圈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或许是他错了,他不该什么都不告诉她,他本以为他处理好一切让她无忧无虑的躲在他背后就好。可他忘了,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的时候会担心会不安会害怕。

陈簇和三宝的相处模式终究是适合他和顾九思。

陈慕白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他心中情绪纷杂,脸上的神色却是难得的轻松,“我去见他等在外面的时候,其实很紧张。我从来没想过会在那种地方见他。那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大概他也是。他毕竟是陈铭墨,一天不结案没有人敢动他,这点我并不担心。虽说他衣衫整洁,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好像一下子就老了,精神差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么强势了,和我说了很多闲话,对于自己倒是只字不提。”

顾九思动了动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陈慕白按住,她不再勉强,只是接着他的话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陈慕白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是他进去这么久第一个去看他的人。”

说到这里陈慕白忽然笑了一下,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后来我要走的时候,他忽然骂了我。他说这个敏感时期我应该和他划清界限,为什么要去看他。他说他垮了可以,可陈家不能垮,陈家以后的路要靠我,我不能牵扯进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心里还是只有陈家,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顾九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陈慕白说着。白天他是人们眼中的“慕少”,和董家和陈慕昭你来我往的过招,手底下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这些话他没人可以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她说。

陈慕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哦,对,他是有病,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的身体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病,却谁都没告诉,连孟宜年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陈慕白彻底陷入了沉默,顾九思差一点就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她又很清楚,陈慕白根本睡不着。

她轻声问了句,“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

陈慕白良久才回答,“有,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来,顾九思抓着他的手臂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什么办法?”

陈慕白吻了吻她的发顶,“今天晚了,先睡觉,回头告诉你。”

顾九思不敢睡,可不知怎么了最近精神特别不好到底还是撑不下去,迷迷糊糊间听到陈慕白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小九?”

她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嗯……”

她只感觉到温热的触觉轻轻刷过她的眼睛便彻底睡了过去。

陈慕白看着她的眉眼,低眉浅笑,语气温软,却又带着交待什么的郑重与笃定,“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要怕。”

短短的几个字,他却说得无比艰难。

他知道顾九思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话,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不说,他对不起顾九思,他心里难受。

说了之后他才发现,他更对不起她,他心里更难受。

段景熙是回来之后才知道陈铭墨出了事。

他不想见段景臻便接了个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的活儿出国去了,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竟让他愣了半天。

反应过来之后脑中率先闪过的问题竟然是,顾九思没事吧。

这世上总有一个和你相关的人,你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你们并没有见过几次,也根本不曾谈起过男女之情,她已有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你知道你们之间几乎一点可能都没有,可你却没有办法不去看她,不去牵挂她。

这是命,是劫。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顾九思一直都知道,舒画不会是善茬。

此刻她坐在咖啡厅里看着舒画,舒画的脸上没有恼怒很愤恨,只有笑容,可那笑容也不再是当初让她艳羡的单纯美好的笑容,而是带着刻意,精明,算计的笑容。

“你还记得这家咖啡厅吗,当时你就坐在这个位置,坐在我位置上的女人泼了你一脸的水,可你竟然都不生气。当时我和陈伯伯就坐在窗外的车上看着,他还夸了你几句,我当时很不服气。”

顾九思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舒画一直只是自己在说,大概也感觉挺无趣的,笑了一下,“看来九小姐对我的话并不感兴趣,不如我们聊点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

顾九思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

舒画也不在意,不再去看顾九思,搅着面前的咖啡缓缓开口,“这段日子对我来说真的是艰难,我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漠然,在面对一些特殊的事情和人的时候,其实是对自己和身边人最好的保护。顾九思,之前陈慕白对你便是如此,甚至他对陈铭墨也是如此。所以,无论在外人眼里陈慕白和陈铭墨的关系有多糟糕,他都不会不管他父亲的,你说对吗?”

顾九思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半天,她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听着。

舒画忽然站起来,弯着腰跨过大半张桌子来到她面前,带着笑容轻声问,“顾九思,你不是赌王的女儿吗?你说,陈慕白会不会替他父亲抗下一切?不如我们赌一局,你和陈铭墨,他会选谁?”

舒画想看到的震惊表情并没有从顾九思的脸上看到,她似乎有些失望,重新坐回去之后盯着顾九思半晌,“你是真的不吃惊呢,还是你掩饰的太好?”

顾九思不是不吃惊,只是她之前从陈慕白的举动里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一直不敢确定,现在舒画问出这样的话,大概是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舒画不再是当日莽撞无知的小姑娘了,之前栽了那么多次,这次不确定的事情绝不会冒冒失失的来找她。

顾九思终于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会和你赌。”

舒画笑得越发开心,“他会选陈铭墨,顾九思,枉你赌技再好,这一局不管你赌不赌,你也是输定了!”

说完便站起来走了。

过了许久,顾九思才伸出手去准备端起茶杯,伸到一半停住,换了右手去拿。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这些日子陈慕白折腾的有了效果,早已麻木无力的右手竟然有了触觉。

他逼她尝试各种办法,不厌其烦的逼她去看医生,逼她泡药,逼她热敷,逼她按摩,逼她吃药,几乎能试的办法都试了一遍。

药那么苦,连她都烦了,可他那么没耐心的人却捧着笑脸哄她。

她或许是让她父亲说着了,恃宠而骄。她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她记得前天吃药的时候她还在发脾气,竟然一抬手把碗打翻在地,可他却没生气,让人又熬了一碗来。

放凉了他先喝到嘴里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她,每喂一口便含着她的唇舌□□半天,没喝几口她便面红耳赤的投降,自己端起碗喝起来。

喝了药之后嘴里苦涩难忍,他也多多少少的喝了一些,大概也不好受,便含了糖来吻她,最后一颗糖化在了两人嘴里,留下一片甜腻。

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他大概是在用最后的时间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自己。

顾九思颤颤巍巍的端起杯子,举到嘴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滴到透明的液体里,最后全都滑入她的口中,苦涩酸辛。

舒画说得对,这一局她输定了。陈慕白选择的不是她,可她不生气,她只是……难过,因为陈慕白……会死。

顾九思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见过舒画的事情,一切如常。

几天之后的夜晚,陈慕白坐在床边帮顾九思擦头发,状似无意的开口,“我在国外联系了个疗养院,医疗设备和环境都很不错,这几天你就送你父亲过去吧!”

顾九思早已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他不知道。

她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问,“你不去吗?”

陈慕白手下的动作轻缓温柔,“我有点事情走不开,你先过去,不用着急回来,我还联系了个医生给你治手,好好陪陪你父亲,过段时间我去接你回来。”

陈慕白等了许久都不见顾九思回答,抚了抚她的脸,“嗯?”

顾九思勾着唇艰难的笑了一下,轻声回答,“好。”

陈慕白口中的“这几天”真的只是几天,隔了一天便买了机票催着顾九思和顾过走,顾九思难得的顺从,连顾过都有些疑虑,可她却没有。

一大早陈慕白站在车边看着陈静康忙里忙外的往车上搬行李,后来看到顾九思出来了,便笑着开口,“我就不送你了,让陈静康送你们去,到了美国他再回来,路上小心。”

顾九思让顾过先上了车,她上车前扶着车门转头,看着陈慕白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陈慕白笑了笑不说话,却也不敢看她,垂着眼睛半天才催促着,“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顾过坐在车里也跟着笑,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越来越粘人了吧。

顾九思看了陈慕白很久,久到陈慕白的一颗心马上就要撕裂的时候,才终于放弃,轻声“哦”了一声,转身上车,关上车门,没有再看陈慕白一眼。

陈慕白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车子发动的前一刻忽然开口,“我还是送送你吧。”

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机场陈慕白说等他们过了安检他再走,顾九思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磨到最后一刻不得不进去的时候,她又问了一次,“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陈慕白偏过头去笑,还是不敢看她,“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这么黏人呢?”

顾九思不再逼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我走了。”

陈慕白笑着点点头。

顾九思过了安检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陈慕白,他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他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她承认,她的演技没有他好,面对着他她笑不出来。

清晨的机场冷清又寂寞,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登机口处无精打采,陈静康去买水,直到登机了也不见回来,顾过有些着急,“要不我去看看?”

顾九思忽然对顾过说,“爸,您自己去吧,我就不送您了,到了那边会有人来接您。”

顾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顾九思。

两人并排坐着,顾九思看着前方缓缓开口,“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去看您,您就不要等我了,大概是我们父女俩这辈子的缘分尽了。”

顾过没有多问,闭上眼睛点点头,提上行李箱,“也好,你前面的二十几年都是为我而活,现在你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了。”

顾九思叫住顾过,看着他开口,“爸,我从来没后悔过做您的女儿,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做您的女儿。”

顾过没回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大步往前走。

机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顾九思和陈静康的名字,可她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很快陈静康急匆匆的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对不起,我拉肚子,我们快走吧!”

说完又找了找,问,“顾伯伯呢?”

顾九思回答,“他已经登机了。”

陈静康点了点头,“那我们也走吧!”

顾九思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语气清冷,“我们不去了。”

陈静康终于觉察出了顾九思的异常,看着这样的顾九思忽然有些害怕,嗫嚅着重复了一句,“顾姐姐,该登机了。”

眼看着飞机就要飞走了,陈静康只能拿出手机要给陈慕白打电话,却被顾九思制止。

“把手机关了。”

陈静康着急了,“顾姐姐,少爷让我送您去美国……”

顾九思轻笑着,“而且不一定能接我回来了,是吗?他要去帮他父亲顶罪,是吗?”

陈静康忽然局促不安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顾九思转头看着窗外逆风而起的飞机,缓缓开口,“我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你想象不出来我对他有多了解……如果不是他没有把握搞得定,是不会让我走的……我问了他那么多遍什么时候来接我,他都不回答。我知道,他是不会来接我了。”

陈静康低着头红着眼睛不说话。

顾九思忽然站起来,“小康子,你先不要回去,等到下午再回去。”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陈静康马上抬起头看着她,“那你呢,顾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九思恍若未闻,半晌后才不慌不忙的笑了,“着什么急,不是说了吗,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陈静康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扬着声音开口,“这事儿真的会死人的!”

顾九思赞同的点了点头,“嗯,那就是正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