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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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白天补觉多,九点回房后一时半会没有睡意,床上干躺半天,他打开手机想再玩局游戏,却意外发现林温和周礼的账号都在游戏状态中。

他点击了“跟房”,房间玩家满员,但他能在房里旁观。

没待太久,他旁观一会儿就退了出来。

他回想起昨晚在店内发生的意外。他扔偏了车钥匙,周礼护人。

周礼护人没问题,但他后来抬起了林温的脸。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其他人没留心,但他捕捉到了。

这举动不合适,周礼也不会这么“关心”人。

这会儿肖邦用词刁钻,没用“看上”、“瞧上”、“喜欢上”,他特意用了“盯”这个字眼。

“盯”这字,更突出行为人的目的性,但缺乏真情实意。

这是肖邦对周礼一贯的了解。

肖邦这句话说完,周礼坐到另一边沙发,把眼镜重新搁下,随手拿起一只生煎。

肖邦见他这番动作,皱起眉:“你别不承认……”

“我有不承认?”周礼截断他,瞟他一眼,把生煎送进嘴。

这就承认了,肖邦一顿,琢磨片刻,他眉头慢慢松开,语气稍缓:“你好像是挺久没谈恋爱了,上一次谈还是相亲。”

他跟周礼从小一起长大,亲眼见证周礼交往第一任女友,学完几篇课文后又交往第二任,再学完几套数学公式后交往第三任。

周礼的情史集中在他的中学时期,与其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放纵的过家家,没有情谊绵绵死去活来,只有荷尔蒙萌动时期的顺其自然。

等到进入大学,周礼好像已经过了对女人感兴趣的阶段,无论谁搭上来他都一概不理,全情投入赚钱事业,疯劲孤注一掷,四年时间敛财无数,没分半点心思在女人身上。

直到他工作以后爷爷奶奶着急,他才又接触了两任相亲对象。

其中一位相亲对象气质优雅,周礼带她来过聚会,林温也见过。

这一想,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身边怎么样都不会缺女人,就别把手伸到朋友身上来了。”肖邦说道,“她现在跟我们一起应该还有点尴尬,你要是再做点什么,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能做什么?”周礼又拿起一只生煎。

肖邦想了想,答非所问:“你还记不记小学时候的那只狗?”

小学五年级那阵,他和周礼都不再让家里接送。

放学路上有只大狗,被主人拴在修车棚外,每次见人都凶恶无比。

有一回链条没拴牢,他们经过时那条恶狗突然扑上来,幸好主人当时正在旁边替人修自行车,及时将狗控制住,否则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其他人碰到这事,将来一定绕道走,但周礼却在第二天带来一块猪肉,恶狗依旧凶,但吃东西的时候它就老实了。

之后周礼每天都会给恶狗带去食物,有时是生肉,有时是熟肉,有时是牛羊肉,有时是禽类,也会带口味不同的狗粮。

一段时间过去,周礼掌握了恶狗的饮食喜好和各种习性,他开始近身,从小心靠近到和它玩耍,半学期结束,他让狗坐狗就坐,他让狗伸爪狗就伸爪,恶狗被他养出感情,终于被他驯服。

“这不就老实了。”周礼那时说。

再那之后,他们每每经过修车棚,恶狗总是精神抖擞相迎,但周礼却再没给它带过吃的。

周礼想驯服一条狗,劳心劳力目的达成,他也就失去了再继续的兴趣。

桌上辣椒包被拆开,周礼将调料倒进快餐盒盖子上,拿了一只蒸馄饨蘸了蘸,白色的馄饨渐渐被染红。

听肖邦说完,周礼看向他问:“你说我后来没再喂它,你觉得那狗可怜?”

“是。”肖邦说。

周礼点头,又问:“那你怎么也没再喂?”

肖邦一呆。

周礼咬了一口馄饨,说道:“我们是一起行动的,半数肉还是你提供的。”

“……”

肖邦嘴唇开合两下,记忆理清,一时找不到撇清的理由,想半天,索性硬绕回之前的话头。

“反正你想谈恋爱找谁都行,但朋友难得,她人很好,我不想少一个朋友。”

周礼淡淡一句:“你做不了主。”

肖邦一噎,回他一句重点:“她界限分得太清,你应该很清楚她这一点,她不可能会接受你。”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周礼道。

肖邦眉头再次蹙起,严肃起来:“你这么认真?”

周礼又吃一口馄饨,含糊不清地似乎回了一个“唔”,肖邦眉头能夹死苍蝇。

肖邦一声不响地又盯着周礼看。

客厅能听见来势汹汹的雨声,这场雨突如其来,又下个没完,结局能预见,它迟早会停,只是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停,过程中又是否有地方受灾。

过了一会儿,肖邦突然站起来。

“昨晚在店里,你是早想着让老汪喝酒,你自己不喝吧?”他正色道,“你当年也是这样,费半天劲进电视台,现在好好的又想着不干了。你刚才反问我你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就是做的时候太认真,大结局之后又开始随心所欲。”

说完,肖邦抄起桌上没被周礼吃过的一盒生煎,提脚就往楼梯走。

走出几步,他又折返,搜刮走两包醋,原地停了一会,他最后扶了扶眼镜,说道:

“他们才刚分手,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时候盯上的她,是早有这心思还是这几天心血来潮。但玩什么也别玩弄人的真心,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脚步声响了几下,周礼开口:“等会儿。”

肖邦停住,回头看他准备怎么说。

“你拿错一包辣。”周礼道。

“……”

肖邦低头看手上,一包是醋,另一包确实是辣。

肖邦又一次走回去,将辣包扔桌上,重新翻出一包醋。

脚步声远去,最后消失。

周礼把捏在手上的馄饨吃了,手上沾着油。他抽了张纸巾,捻了捻手指头,然后又抹了一下嘴巴。

纸巾上沾到一抹红彤彤的辣油,周礼想起那人辣着嘴皱眉喝豆奶的样子。

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懒腰,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枕。

雨一直没完没了地在下,不知过去多久,他鼻腔里轻呵了一声,又待一会儿,他才起身上楼。

第二天细雨绵绵,林温自然醒来,在床上舒舒服服赖半天,第二次摸手机时已经八点多。

她洗漱好下楼,客厅一个人都没,昨晚的夜宵摊在茶几上,少了一盒,还有两盒被动过了。

林温闻了闻,见没坏,她拿去厨房回热一遍,出锅没多久,袁雪和汪臣潇下来了。

“我们待会儿先去看酒店,然后再买点菜回来,这天气也别想出去玩了,没劲。”袁雪打着哈欠说。

林温让他们先吃一点,然后重新规划:“不如先让老汪送我们到酒店,老汪自己去买点菜送回来,顺便帮周礼他们带点现成的吃的,然后再去接我们,到时酒店再问老汪意见。”

袁雪直点头:“好好好。”

按计划行事,吃完东西三人出门。

小镇不大,几家有档次的酒店都在一个圈内,林温陪袁雪看完一圈,没多久汪臣潇就到了。

问过汪臣潇意见,袁雪定下其中一家,三人返回别墅,周礼和肖邦二人还没下楼。

“肖邦还在睡,周礼借了你的平板在工作。”汪臣潇道。

袁雪嘟囔了一句“大忙人”,陪林温进厨房准备午饭去了。

雨又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哪都不能玩,周礼除了吃饭时下楼待了一会,其余时间都在房间。

肖邦观察后放下心,剩下时间都用来补觉。

第三天依旧阴雨绵绵,袁雪和汪臣潇已经发霉,难得来一趟只为玩,偏偏天气预报不准,日子没选好。

周礼依旧窝在房间闭门不出,肖邦安安心心继续会周公。

恶劣天气没影响林温心情,林温一会儿在玻璃棚下看雨,一会儿坐房间飘窗上看雨,无聊就去厨房做点吃的,放餐桌让大家自取,没打扰任何人。

也没任何人来打扰她。

第四天雨停,独处时光结束,他们也要返程了。

袁雪忍不住骂老天。

林温在厨房做午饭,吃完这顿他们就要出发,食材全是昨天剩的,今天清空正好不浪费。

她正在爆炒青椒牛柳,烟熏火燎中背后响起声音。

“你这厨艺练多少年了?”

林温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默算道:“有将近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

“我四岁就进厨房了。”

“你爸妈放心?”

“就是他们带我的呀。”林温边炒菜边道,“他们年纪大,总说怕晚了教不了我,所以早早给我培训起来。”

但一开始没让她碰火。

林温小时候最先接触的是电磁炉,父母一左一右守在她身边,一个往锅里倒菜,一个握着她的小手带着她拿锅铲,她自己根本没机会施展。

肖邦睡眼惺忪走到厨房门口时,就见周礼抱着胳膊,人靠着料理台,目光盯在林温身上,好似专心听着林温说话。

肖邦打起精神迈步进厨房。

厨房两人目光同时过来。

肖邦看着周礼道:“我来喂狗了。”

“……”

周礼直起身,松开胳膊不紧不慢走到肖邦跟前,抬起一只手按住他肩,一拨将他翻个面,然后伸脚给他一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