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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垂下眸光。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霍尔,她知道索菲亚一定会被光明神查看过去。难道让她说,她是穿来的?
“薇拉,”霍尔声音放缓,“我不想探听你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确定小白一定会看索菲亚的过去,那么你就很危险了。因为祂看完以后,肯定会来找你。”
“祂会奇怪,为什么索菲亚显示在过去的事情,会发生你的身上?那么,接着祂就会查看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怎么了?”薇拉有点心虚,搞不清她的过去是显示的真正的自己,还是这副身体的?
如果是真正的自己,她估计祂还是会来找自己。
“我查看过你的过去,”霍尔微微皱眉,“说实话,我很惊讶。”
“我的过去怎么了?”
“你的过去似乎在隐射一个人。这也是让我一直好奇的事情。”
“霍尔大人,我听不懂。”薇拉老实说。
“你的过去没有你自己。是一个我和小白都认识的人,不是凡人,是神明。”
“神明?”薇拉更糊涂了。
“只是猜测,但这也是最糟糕的地方。”霍尔满脸忧愁,“这个神明跟小白的仇怨,就像多洛米蒂圣山一样高。祂若看到你的过去,不会管你究竟是不是那位神明,先把你黏为齑粉消恨。”
“不会吧……”薇拉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那位神明究竟做了什么让小白神这么生气?”
“哦,祂把小白的未婚妻弄死了。”霍尔漫不经心地说。
把光明神的未婚妻弄死了?这种事情她可不认。但是如果光明神就认定她跟那位神明有关系呢?想到霍尔曾经都被抽掉过神格。她一个凡人只有一颗灵性体可以抽,也不知道光明神嫌不嫌少?
“我该怎么办霍尔大人?”少女碧绿的眼眸急出了水光,就像被风搅乱的一池绿水。
“别急,”霍尔微微勾唇,“圣诺亚的车是拦不下的。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掩盖你的过去,改成合乎你现在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们要让小白在你的过去里看到你曾经发生过的事,而不是看到祂的敌人。”
薇拉对此毫无异议,“那要怎么做呢?”
“去找命运之神,让祂修改你的过去,显示给小白看。”
薇拉眨眨眼,还可以这样操作?“命运之神会帮忙吗?”
“阿特罗住在多洛米蒂圣山之上,我们去找祂,正好可以暂时避开小白。”霍尔说完这句弯弯唇角,“你瞧,敌人的人就是朋友。你跟我天生就该做朋友的啊。”
薇拉点点头,“不去看家具了,现在就回去。我会跟仆人们说我要回故乡一趟。但是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啊?肯定得带仆人。”
“把他们暂时丢在一个镇子上就行,”霍尔一边吩咐车夫返回去一边安排,“我会暂时催眠他们,让他们在那里生活一阵。”
“好。”薇拉点点头,她现在毫无办法,而这个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
……
庄严的神殿中,十个穿着圣诺亚院服的少男少女们,满眼都是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在帝欧大陆最神秘的地方。
神殿在塞勒姆只有一座空空的殿堂,那并不是真正的神殿。真正的神殿在光明神的神国。一个凡人找不到的地方。需要有专门的法阵才能过来。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到这个神秘的所在,包括索菲亚。她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一边听着大主教给他们讲解神谕,一边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是连接神殿的白色长廊,事实上,整个神殿都是白色的。圣洁的光芒洒满整座殿堂,长廊两旁是没有边际的花园,远处能看到一点群山的影子,似乎被皑皑白雪掩盖着,就像一座座冰激凌山脉。
花园里有几座石人雕像,伸着手像是在抚摸花朵。围绕着它们种满了玫瑰,但是只有两种颜色,白色和黄色。这里的蝴蝶也很特别,巴掌大体型,翅膀的颜色像镀上去的一样,非常亮的海水蓝。上面点缀着像钻石一样的斑点,实在美丽的炫目。
“主教大人,这个蝴蝶叫什么名字?太可爱了。”很快就有女生忍不住询问。
大主教瞥了一眼飞舞的蓝蝶,犹豫了一下说,“阿蜜莉娅。”
“咦,就像人的名字呢。”女生更加惊奇,手指上汇集出一点灵性力,想要吸引离她最近的蓝蝶。
“停止。”大主教严厉地说,“上一个触碰它的人,已经变成了雕像。”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那些石人雕像,刚才他们没注意,现在一看,这些雕像的面部表情都很惊恐。
一瞬间,明明海神在清风和煦的长廊,大家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要知道,你们学神术不是为了满足私欲,”大主教严厉地说,“你们是传播神谕的人,要永远记住这条。试图亵渎神灵永远也无法得到神的眷顾。”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问问题的女生,把她从神国的名单中划掉。
没有人去理会这个可怜的女生,大家都战战兢兢。刚来到神殿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了。四处乱飞的蓝色蝴蝶此刻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个魔鬼。
安娜翘起嘴角,“说起神的眷顾,谁都没有索菲亚厉害。索菲亚小的时候,只要遇到困难就祷告,光明之神就会立即回应她。”
“没有……”索菲亚脸立刻就红了,这是她心里的小秘密,是她苦难日子中唯一的光亮。
她也曾经猜测过原因。因为像她这样的例子实在是从未见过。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获得神的眷顾。看到安娜提起来,她也眼带翼希地望向大主教,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解答。
“哦,比如呢?”大主教望向安娜和索菲亚。
安娜见得到大主教的瞩目,十分惊喜,立刻拿索菲亚的经历卖弄起来。“比如她饥饿的时候祈祷就可以得到食物。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有想象不到的人来帮忙。就连凝聚灵性体都可以通过祷告达成。”
索菲亚听到最后一条,脸色突得变白,“灵性体那个不……”
“咦,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安娜奇怪地望向索菲亚,“你在查理斯院长家亲口说的。”
“不,也不全是这样,还有我自己的努力……”索菲亚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她知道这并不时间光彩事。
“你在瞧不起神明的眷顾吗?”安娜嘲笑,“你当时祷告完的惊喜可不像装出来的。”
两人的争吵吸引了偶然路过这里的米斯特汀。看着远处长廊里那个金色长发、蓝眼睛,脸庞气得通红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为什么在她的身上,会有阿蜜莉娅的影子?
他轻轻眨了眨眼,索菲亚立刻就像一组长长的胶片一样,快速回放着过去的时光。
米斯特汀越看越惊讶,原来他竟然回应了她那么多次。每天向他祷告的人很多,他不会都记着名字和脸。但是像索菲亚这样特殊的,他还第一次见。在她不长的十六年里,他竟然回应了她七百多次。
大到生命安全,小到只是祈求一条丝带。
但是突然,他眸色微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将画面又退回来一点。画面里的少女,从一具尸体上摘得神眷,召唤出来他……
这件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圣诺亚的学生们正在围观索菲亚和安娜的吵架,大主教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们什么时候能完。这批学生素质太差,他现在一个都不要了。就想立即打包送回去。
突然间他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看见了一抹白色的神袍,他立即反应过来转身虔诚地跪下,“我在带学生们学习,打扰到您了吗?”
学生们扭过头刚想看是谁,入眼只能看见浓雾中清清冷冷的身影。但经管如此,他们的眼睛也疼地不断落泪。
“低头,不可直视神。”大主教扭头训斥。
神?学生们慌忙下跪低下自己的头颅,激动与恐惧交杂,浑身颤抖。
索菲亚看见浓雾靠近了自己,一道清冽如雪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这是哪里?”
索菲亚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房间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去够一枚亮亮的小光团。
接着画面一转,她穿着华丽的裙子在花园里漫步,身旁就是一座熟悉的古堡,威廉男爵的古堡。
“记起来了吗?”那个声音又问。
“是,是威廉男爵的城堡。”
“他是你的谁?”
“不,不是我的,”索菲亚有些迷茫,“我只是跟着妈妈送鸡蛋才会去那里。那座古堡的女主人叫薇拉.夏诺迪。”
“薇拉……”米斯特汀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躲在花盆后面的那个女孩,一脸真诚地双手交握,感谢光母神。
……
薇拉的速度非常快,随便点了几个仆人,然后让人打点行李。
“现在就要出发吗?”男管家非常惊讶。
“嗯,怕天气不好,赶不上火车。”薇拉皱着眉说。
再快点,再快点。她觉得如果光明神发现了不对,恐怕不会等两天在来。书里面的光明神是个做事情雷厉风行的神明。
“请照顾好主人。”女管家珍妮对霍尔说。
霍尔轻“嗯”一声作答,余光注视着窗外。
“好了就这样吧,装几件就够了。”薇拉嗓音焦急。
仆从们连忙合上箱子,往马车上搬。
两辆马车,一辆坐着霍尔和她。一辆坐着四个仆从。薇拉几乎是见所有人一上车,就急急地吩咐车夫去火车站。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两旁的街景在疯狂倒退。
“霍尔大人,我们来得及吗?”
“来得及,别担心。”
“如果,如果被祂抓住……”薇拉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眼眸中绿波微微晃动。
“那就准备等着承担祂的怒火吧,杀掉神明未婚妻的人。”霍尔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故意吓唬她。没想到,换来的不是哈哈哈,而是呜呜呜。
他有些无奈,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差这么多吗?
少女揉着眼睛,眼眶通红,“问题是我不记得了啊,那根本不是我做的事。”
“好了好了,”霍尔拍拍她的肩,“我保证,祂不会杀死你。”
“你怎么,知道?”少女一抽一抽地问。
霍尔略一迟疑,半带轻笑着说,“也许祂见你长得好看,干脆把你当成未婚妻了。”
无稽之谈,她一定死定了。薇拉哭得更伤心了。为什么人要为自己不记得的事担责任啊。
火车站很快到了,仆从按照薇拉的吩咐去买一等车厢的车票。但是他们来得太晚,只能买到二等车厢的票。
二等车厢的车窗大多是破损的。蒸汽火车都需要烧煤才行带来动力。因此,二等车厢会飘进许多煤烟。用手在车壁上、桌子上一抹,就是一手黑。座位板也是硬邦邦的。但是没办法,现在就是道三等车厢站着,也得上车。
在仆人细心擦过座位后,薇拉坐了下来。就在她皱着眉忍受车内的脏乱差和酸臭味时,米斯特汀从高空飞到了她居住的街区。
他迈入那所大房子,轻轻一挥手,所有人就像定格了时间一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他随便指了一个人,“薇拉在哪?”
“走了,回乡下了。”仆人木讷地回答,像机械人一样。
“乡下的名字?”
“格塔里亚镇。”
米斯特汀挥洒出一道白光,白光汇集成一面镜子。镜子里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巨大的轰隆隆的火车声。
“屏障术?”他轻语道。是她还是另有人?
火车里,霍尔突然死死抓住椅子,用力到虎口都裂开,血肉模糊。他低下头,那股力量快要把他的脊柱压折了。
是米斯特汀,祂在往这边看。没想到仅仅是一眼,他都快要没办法抗衡。
“霍尔大人?”薇拉忙扶住他。奇怪的是,薇拉靠近他的一瞬间,他消耗殆尽的力量就像细流一样慢慢又回来了。
压力猛地消失,他知道,米斯特汀移走了目光。
“霍尔大人?”薇拉又问,她拿出手帕帮他按着手。
“没事。”霍尔轻声说,额角边全是汗。
车厢里十分拥挤,火车公司为了获取最大利润,通常都是超额售票。因此,过道上站的全是人。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霍尔用帕子掩着手,悄悄用治愈术愈合了伤口。他知道,米斯特汀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神明,祂一向很执着,非常难缠。相信用不了多久,祂就会找到这里。
不能等到去格塔里亚镇,下一站就得下车。
他施展神术催眠四位仆人的记忆,让他们到格塔里亚镇下车自行寻找住的地方,直到他们回去。箱子里有足够的金币供他们花销。
火车晃晃悠悠越来越慢,在普洛斯小镇停了下来。到站的人们开始拿行李,人群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下车。”霍尔低声说。仆人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没听见一样。
薇拉惊讶地抬起头,但是没有多问立刻把手插.进他的臂弯,随他挤下了车。身后是不断跳上跳下的乘客,以及趁着停顿下来买茶点的旅客。
霍尔抓着薇拉的手,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着。正午的阳光稀薄地洒在他们身上,越来越淡。
“祂要来了吗?”薇拉紧张地声音都变了。
“别怕,要担心的是我才对。”霍尔说。他突然有点想知道,米斯特汀见到他和薇拉在一起时,祂会选择先抓谁?
“霍尔大人,我们干脆变化外表吧?”薇拉突然想起来羽毛戒指。
“没用。”霍尔脚步不停地带着她走出火车站,走到没人注视的角落。“任何人在祂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停了停,“薇拉,闭上眼睛。”
“什么?”薇拉惊讶地抬起眼,“哦,好,好的。”她忙听话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轻轻蓊动。
霍尔微微一笑,把她搂进怀里。
薇拉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搂住自己的腰肢,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呼呼的风声,身体也骤然变冷。
就在她手脚瞬间动麻的时候,耳边传来霍尔低沉的轻语声,一股柔和的风裹过来,滋润着冻僵的皮肤,立刻就感觉身体回温了。
身体暖和下来,脑子也有功夫想别的事了。她感觉脸贴着的胸膛十分火热,里面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甚至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一样的剧烈。她不可自制地想起那天那个吻,也是被这样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搂着腰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两脚踏在平实的地方。“好了,可以睁开眼了。”听到霍尔这样说,她忙把眼睛睁开。
入眼就是静谧的山林,周围都是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杉树。繁茂的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抬起头,低低的云层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了。低沉的气压,加上寂静到头皮发麻的环境,她怯怯问,“霍尔大人,这是哪里?”
“在多洛米蒂圣山的脚下,今天没有办法去了。因为那是一条不知路,得等明天再寻找。”
“那我们住哪?”她不安地来回看着四周,“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和鸟叫都没有。”
霍尔轻笑出声,“因为命运不喜打扰吧,所以阿特罗把山脚下的森林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其实虫鸣和鸟叫还是有的,只不过我们听不到。就像它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一样。”
“那为什么我可以听到霍尔大人说话?”薇拉问。
“因为我施了神术。如果不这样做,你就是在我耳边喊,我也什么都听不到。在这片森林最大的问题就是,来了野兽我们也没法知道。恐怕等看到它的獠牙才明白危险已至。”霍尔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房子模型,随意往地上一抛。
顿时房子就像吃了生长剂,蹭蹭往上长。没有几秒,一栋结实的小木屋就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安全屋,哪怕野兽也无法造访。”霍尔拉开房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那神明能发现吗?”薇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当然,”霍尔跟着她走了进去,“世上就没有神明到不了的地方。”见薇拉张嘴,他连忙补充,“前提是祂知道我们在这里。阿特罗是命运之神,祂的森林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窥探的。”
薇拉环视着小木屋内部,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和一张双人小床。“霍尔大人,你一直不停地唤命运之神的尊名,祂不会听到并注视你吗?”
“不会,”霍尔很肯定地说,“祂可讨厌我了。耳朵自动屏蔽我的声音。”
“为什么?”薇拉非常惊讶地问。
“唔,阿特罗的神眷是鹅卵石,祂喜欢到处撒,然后享受那种凡人不经意间发现的喜悦。有一次,我把那些鹅卵石全都变成金币的模样。”
薇拉倒吸一口冷气,那不就是等于将命运之神的电话号码给公布了,然后电话被打爆了?
她轻轻眨眨眼,“霍尔大人,我觉得我们明天找不到上山的路了。就是找着了,祂也不会帮我们。”
“你说得对,小姑娘。”一只单眼皮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木屋里,把薇拉吓了一跳。
“阿特罗,你来的真巧。”霍尔笑眯眯地打招呼。
单眼皮充耳不闻,只对着薇拉说,“所以,知道拥有一个猪队友的痛苦了吧?你是永远也不会得到我的帮助的。”命运之神的声音很特别,尾音很翘,飘飘绕绕自带一股高深。
“凡事不要这么绝对,我敢打一千个赌,你一定会帮她的。”霍尔轻笑,“如果输了,你要把命运之镜借我看。”
“做梦!”单眼皮怒瞪过去,他本来想假装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是因为霍尔实在太气人了,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引爆他的怒火。命运之镜一百年才能使用一次。上一次的使用权也是被霍尔骗去的,结果他只为了看看刚种下的苹果树能结多少果子。
“你真该被净化一百遍。你简直从血液黑到外边。”
阿特罗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平常都会用一种缥缈的声音说话,来维持自己高深的神设。但是这种缥缈只要一对上霍尔就会立刻破功,变得气急败坏。
他简直一秒都不想待在这儿了,“明天滚蛋前记得把垃圾带走,别污染我的森林。我要发现留下一块蛋皮,我就修改你们的命运。”
单眼皮消失后,木屋再次变得好静。
“什么,什么蛋皮?”薇拉轻声问。
“大概是这个吧?”霍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篮子,轻轻一抖立刻变成几倍大。他从里面掏出面包、水煮鸡蛋和茶,“你先凑合吃,明天到了阿特罗的神宫就可以吃顿像样的。”
薇拉眨眨眼,你确定不是故意来气命运之神的吗?
“霍尔大人,我们明天还上山吗?”
“当然。”霍尔打了一个响指,壁炉里立刻燃起了火,屋子里瞬间变得暖烘烘。紧接着水和茶叶自己去煮茶了,面包和鸡蛋也飞到壁炉前把自己烘得热热的,再飞回来落在盘子上。
“吃吧,不用担心别的。明天阿特罗肯定会帮你,祂也会把命运之镜借给我看。”
“为什么?”薇拉坐在桌子前拿起面包问。
“因为祂不是真生我的气。”霍尔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祂只是偶尔不爽罢了。如果祂真的生气,连这片森林我们都进不来。”
吃完食物后,霍尔没有收拾桌上的食物,而是教了薇拉一个消失术让她自己收拾。
“这些东西都会去哪儿?”
“如果你没替它们考虑去处,它们会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还有一个地方,叫无往之墟。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把不要的东西扔在那里。在那里,时间是静止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腐烂。你也可以扔到那里。”霍尔说。
“那如果人到了那里会永葆青春吗?”
“会,但是无往之墟没有出口,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可真是可怕。”薇拉闭上眼睛,默念咒语,想着无往之墟的名字。再睁开眼,果然桌子上变得干干净净。
“什么东西都可以消失吗?包括人?”
“那取决于你的力量。比如神明,可以瞬间让一座城市搬到无往之墟。但是你目前,我觉得只能做到让蛋壳消失。”
“好了,”霍尔瞧瞧窗外渐黑的天色。“今日份的魔咒学完了,你该上床睡觉了。明天我们得早起。希望小白不会在半山腰等我们。”
薇拉睁大眼,这个想法太惊悚了。
她用清洁术代替洗浴,躺到床上时看着霍尔问,“霍尔大人不休息吗?”
霍尔微微一笑,“我是很想跟你一起休息,但我怕阿特罗看到这一切后,明天会惊掉下巴。”
薇拉听了非常疑惑,只能点点头,“那好吧,霍尔大人晚安。”
浓重的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的树影完全融入黑暗。无论谁到达这片静谧的森林都会感到害怕。
只有霍尔,看到黑暗就像看到光明。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把神识放出去。无数的黑色触角从木屋探出去,包围了周围几公里的范围。如果有什么人路过,他就会立刻知道。
广阔的森林里,这栋小木屋闪着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慢慢地由黑夜迎来了白昼。
薇拉吃完霍尔携带的最后一份食物后,霍尔收回了木屋。两人迎着晨光朝远处的山峦走去。
那是三座光秃秃的山峰连起来的山峦。一颗草都没有,有的只是褐色的土。远远看去,初升的太阳把三座山顶染成了橘黄色。就像倒扣着三座巨大的三角巧克力,只有顶部刷着橘子酱。
他们果然一直无法登上山顶。明明感觉走了很远,回头看原来一直徘徊在山脚下。而山顶还在遥远的缥缈的云层之上。
“霍尔大人,我走不动了。”薇拉脸红扑扑地,额角全是细密的汗。她一边用手帕扇着风,一边泄气地坐到路边的一大块褐色岩石上。
“嗯。”霍尔点点头,“你先休息一下,我来看看。命运之山的不知路每次找到的方法都不一样。”他看向那些上山的路。每一条都不一样,但唯一的相同点是……
“这些路都太清晰了,这点很奇怪。清晰得就像拼命让人注意到它们似得。”霍尔思忖着。
也许……
他对薇拉说,“跟着我。”然后闭上眼睛,凭着直觉走路。
薇拉被他拉着几次心惊肉跳,不是朝着山壁走去就是拐向悬崖。
“不,霍尔大人那不可以走。”往往她这么喊完以后,都像一层雾被散尽。没有路的地方突然延伸出一条弯曲的小道。包括看似悬崖峭壁的地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阿特罗还是很欢迎我们的。不然不会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霍尔睁开眼睛,他们此刻已经站到了山顶。
薇拉看着云海包围着寸草不生的山顶,奇怪为什么一路都没有感觉疲惫。
“哼。”单眼皮的眼睛在半空中出现,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们。“那是因为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你碰巧找了路。”
“不管怎么样,”霍尔微微一笑,“只要找了不知路就可以去神殿。这是你定的规矩。”
单眼皮重重哼了一声,消失了。
一道狭窄的透明的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蜿蜿蜒蜒通向云海的深处。
薇拉看着这道阶梯,再看看身后高耸入云的山峦,腿立刻发软,“我,我有恐高症,我一看到高的地方就想往下跳。”
霍尔微微一顿,瞥了眼没有边际的阶梯,“好吧,我背你。”他走到少女面前蹲下来,“上来吧,继你的保镖、财管、老师之后,我现在又变成了马。”
薇拉犹豫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霍尔曾是神明,而且未来也会重新拿回神柄。她这么大咧咧地爬到他背上,将来会不会被秋后算账啊?
“快点,”霍尔催促道,“你想待到小白找到我们吗?”
一听到这个,薇拉立刻麻溜趴在他背上。霍尔两手勾着她的腿站起来,重心不稳的她忙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霍尔微微一僵,背上软绵绵的少女本来就让他心神有些晃。柔软的栗色发丝垂下来,像羽毛一样抚动,再加上暖暖的呼吸不停往他耳朵上扑。“薇拉,坐直点。”他的声音被**灼得有些暗哑。
坐直点,又不是椅子。
薇拉心里吐槽着,尽量挺直一点背。但是这样做,贴着霍尔的背反而更紧了。
霍尔没办法,只能大步往前走。神格还是太少了,多点就好了。
“霍尔大人,”薇拉歪头看着他,“你未来找回神格以后,会不会找我算账啊?因为我竟然骑在了神的背上。”
“自然要找你算账,”霍尔轻笑着说,“把你锁在我的神国。”
“然后呢?”
“然后?”霍尔正准备说点吓唬她的话,面前的空气里突然显出一个少年的身形。越来越清晰。
薇拉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感觉跟她差不多大,单眼皮,长相十分清秀。但是因为神色不友善,而让他显出几分桀骜不驯的感觉。
“阿特罗,你来亲自迎接我吗?真少见。”霍尔勾勾唇。
“你想多了,我是来亲自把你从这上面踹下去的。”阿特罗冷冰冰地说。
霍尔把薇拉放下来,看向阿特罗,“开道门吧,我走累了。”
阿特罗一边挥手招出一扇闪着微光的门,一边嘲笑,“你就这点力气吗?怨不得米斯特汀像抽虾线一样抽出了你的神格。”
对于甩嘴炮的阿特罗,霍尔根本懒得回应,径直走进门去。
薇拉连忙跟在他身后,刚跨进去,就立刻感受到与外面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的世界。
阿特罗的神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空气中飘着许多洁白的蒲公英球,轻盈地随风飘荡。
神殿耸立在原野的半空,一座座乳白色的高大的殿堂,浮浮沉沉地飘在那里。林立的柱厅里,神职人员正在忙碌地工作。
阿特罗随着风浮起来朝神殿飞去,他回过头讥讽的嘴角上扬,“霍尔,你是不是连飞都不会了?”
薇拉抬起头注视着在天空中俯视他们的阿特罗。左手被霍尔牵了起来,“别害怕,不会掉下去。”
一股风吹来,霍尔借着风的力量带着她飞了起来。风卷着他们的发,黑色的凌乱,栗色的乱舞。薇拉一只手压着自己的裙子,满脸惊恐。
“别往下面看。”霍尔轻笑,牵着她朝神殿飞去。
阿特罗“咦”了一声,“你已经找回两颗神格了?”不等得到回答就撇嘴嘲笑,“米斯特汀真是个废物,连神格都看不住。让你回归神位了,我们安稳又幸福的生活又该打破了。”
“安稳又幸福?”霍尔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指塞勒姆的命运神庙变成公共厕所这件事让你觉得幸福,那么当我没说。”
这句话说完,薇拉立刻感到阿特罗周身散发出无边的怒气。
“你说得对,你还是回来吧。”阿特罗阴森森地说。
三人飞进神殿,目睹他们的神职人员纷纷下跪。
他们飞入巨大的柱子支起的长廊后落下来。一股带有咸咸的海洋的味道扑面而来。薇拉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挨着一片海。海面翻腾的巨浪拍打着神殿高大的基座,将自己拍成了乳白的浪花四下散开。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阿特罗审视地看着他们。
“我想请你把她的过去变一变。”霍尔双手握住薇拉的肩膀,将她推到自己面前。
阿特罗用鼻子哼笑,“命运只能改变未来,不能改变过去。”
“我知道,我需要的不是改变,而是掩盖。”霍尔说,“把这个孩子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掩盖到她现在展现出来的过去。”
阿特罗满脸疑惑,将目光投向薇拉,转瞬带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长得还真漂亮,怪不得你一反常态地热心。”
霍尔勾勾唇没有反驳。
阿特罗挥手施下一道淡蓝的光辉,笼罩住薇拉查看她的过去。但是入眼的画面让他越看越惊讶。“阿蜜莉娅?”
“她是吗?”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霍尔不由得绷紧了俊朗的面容。
阿特罗疑惑地摇摇头,“如果是的话,我为什么在她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也感觉不到。”霍尔说。
阿特罗继续看着坐在神树下的小女孩猜测,“你就没有想过,在她的过去只能看见阿蜜莉娅和神树。她就非得是阿蜜莉娅吗,就不能是那棵树?”
霍尔微微一僵,皮笑肉不笑,“你真幽默。”
“反正最好不要让米斯特汀看到这个,否则祂会变得很疯狂。我们都知道阿蜜莉娅对于祂的意义。”阿特罗继续说。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阿特罗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答应了就等于帮了霍尔的忙。不答应则是帮了米斯特汀的忙。想起他的厕所神庙,他还是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就帮她掩盖过去。”
霍尔微微勾唇,“你输了,记得给我看命运之镜。”
“什么?”阿特罗惊讶地睁大眼。
“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可以跟你打一千个赌。你见到薇拉一定会帮忙。”霍尔说。
“但我没答应跟你打赌啊?”
霍尔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朵黑色的水晶雏菊,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萦绕着一股黑色的烟气,十分邪气。
阿特罗顿时沉下脸。他当然知道这个,霍尔收藏的顶级神奇物品,可以强行开启一个赌约。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就会凋谢。开在冥土上的花,几千年才会长出一朵。“你还真舍得。”
“换一次命运之镜的使用权,非常值得。”
阿特罗阴沉地盯了那朵花一会儿,“跟我来吧,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其实,我也想知道。”
霍尔收好雏菊,对薇拉说,“在这里等我。”他不能让薇拉跟着去,因为他不能让她对此产生好奇心。
薇拉一无所知地点点头。虽然她对他们讨论的东西很困惑,但是也能听出来他们并不想让她知道。
霍尔随阿特罗走进一座巨大的大厅,这座大厅十分空旷,只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边是繁复的银丝扭成的蔷薇。这种金属质感的花,一朵一朵聚在一起既美丽又冰冷。被它们围住的镜面就像蒙了一层雾似得,什么也看不清。
“你想看什么?”阿特罗问。
“想看薇拉的未来。”霍尔说。
阿特罗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你总算没有浪费这个百年积攒的机会。”他走到镜子前,开始颂念长长的古语。
霍尔耐心等他念了十分钟,镜面上覆着的雾突然毫无预兆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