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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第二天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们确实在河西,而哥秫图带领的正是匈奴单于伊稚斜派出的前去迎战汉军的军队。
不过哥秫图这一支并不是主力。人数也没有她最初以为的那么多。不到一万人。但匈奴人擅长骑兵作战,每个士兵都有好几匹马。所以队伍看起来乌泱泱的非常惊人。
时年骑在马上,打量周围。
他们已经完全走出沙漠,入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大军疾行了大半天。她之前还有点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会儿却只觉得累得不行,终于忍不住问:“将军。我们要去哪儿啊?是去找汉军吗?”
匈奴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居所。所以这时的汉匈作战也很难有一个固定地点。而是在非常广袤的区域内展开。通常需要在大漠草原里寻找对方。汉朝那边就经常发生将军迷路、错过敌军的事情,比如著名的飞将军李广,但匈奴人应该比汉军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环境。
哥秫图不语,旁边的匈奴将领却嘲讽道:“你不是汉人探子吗?我们要去哪里,你不知道?”
时年语塞,顿了顿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探子。我只是好奇,带表弟一起跑来河西想长长见识,谁知道就被你们抓了。”
她自认了是时少使的侄儿。匈奴人很自然地把她当成了汉朝的权贵子弟。身份敏感,这种特殊时刻出现在这里,说没有目的别人都不信。但时年还是坚称自己不是探子,原因也很简单,让匈奴人认为她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比认为她是探听敌情的细作要好很多,前者能让匈奴最大程度放松警惕,自己逃跑的机会也能更多。
现在看来,她的努力还是起了一定作用。具体表现在他们并没有把她绑起来,而是给了她和霍光一人一匹马,让他们跟着队伍前行。不过时年知道这也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怕他们逃跑,昨天那一下,匈奴人已经试出了他们俩的身手,怎么说呢,用四个字足以概括——不值一提。
时年苦练多月、自以为已经不错的身手,在骁勇善战的匈奴人面前被瞬间秒成渣渣。这大概也是他们愿意相信她不是探子的一个原因吧,怎么会有功夫这么差的探子……
他甚至还带着个半大的小子!
时年气啊,她当时是没有防备,才会被一鞭子抽翻的!有本事再打一次,她绝不会败得那么快!
那将领闻言轻哼一声,没继续纠缠,毕竟他只是故意拿这个话刺他,心里也不觉得他这瘦瘦弱弱的模样能干嘛。
哥秫图冷声道:“我们是去找汉军,怎么,你想设法跟他们求救吗?汉军认识你?”
见他肯开口,时年忙赔笑道:“大都尉多虑了。小人虽是汉人,但与这次带兵出征的几位将军都不熟。他们不认识小人。”
“当真?”
“当真。”
哥秫图忽然一笑,抽出剑就架上她脖子,“究竟是他们不认识你,还是你怕我将你推至阵前,以你之血杀汉军之威?!”
剑锋抵在脖颈,稍一低头就感觉到刺痛,时年一动不敢动。
“大都尉。”霍光在旁边喊道,神情紧张。
片刻后,哥秫图轻蔑一笑,收剑回鞘。时年这才敢捂住脖子,恨恨瞪着他背影。
废话,当然是……后者了!
霍去病的确不认识她,却认识霍光,她昨天危急时刻只想着让哥秫图暂时别杀他们,却忽略了如果匈奴人认为她是汉朝权贵之子,难保不会在两军对阵时把她推出去要挟汉军,当初金轮法王就是这么用郭襄威胁郭靖的!
当然,好消息是自己这个权贵之子是假的,汉军根本不可能被威胁到,但坏消息是,汉军不认账,自己十有八九还是要被杀了祭旗,更坏的消息是,她虽然是假的,旁边却还有个真的!
时年看向霍光,不敢想象如果让匈奴人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刚大败过他们的骠骑将军的弟弟,会做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看我?”霍光有些不自在地道。
时年策马想挨他近一点,叮嘱他如果有逃跑的机会就先跑,不用管自己,他的身份可比她敏感多了。谁知她刚过去,霍光立刻往策马往旁边移,避开了她。
时年莫名其妙,“怎么了?”
说起来,今天一天霍光都有些怪怪的,好几次时年逮到他在偷看自己,一见她察觉立刻躲开,表情像是有些迷茫,有些苦恼,还有些对自己取向意料不到的震撼……
他在想些什么?!
“没、没什么。”霍光强自镇定,“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现在,人多……”
时年想想也是。他们虽然说汉话,但匈奴人里也不是没有懂汉话的,别的不提,哥秫图就当过使臣、精通汉话。
“你的脖子……”霍光攥紧缰绳,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忍不住问,“还好吗?”
时年摸摸那里,“这个啊,就划破一条小口子,没事的。”
霍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时年也不在意,琢磨着今晚扎营后,自己要不然还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带霍光逃了吧。或者至少看能不能把枪偷回来,难得有一次装备了高科技武器,不带在身边总觉得不安心。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晚上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两名匈奴骑兵策马而来,附在哥秫图旁边低声回禀了什么,哥秫图与副将对视,同时神色一整。
时年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哥秫图侧头看到她的表情,似讥似嘲,“你不是问我们要做什么吗?马上你就知道了。”
哥秫图传令大军加速,很快就遥遥看到前方的河谷。两山夹道,一条小河从山谷中流出,比起刚才的荒凉,这里的景色要优美多了。
然而没人有心情欣赏。大军挺进河谷后散入两侧山脊,然后隐匿不动。
时年越发惴惴不安。什么情况,这个架势,像是在伏击什么人……
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
“哎,这是什么?”哥秫图忽然问。
时年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手枪!
“是暗器吗?为何我试来试去,什么反应都没有?”
时年万分庆幸,因为怕走火,她并没有在枪里装子弹,弹夹被她贴身藏在了身上。哥秫图肯定研究过这个枪,奈何它没有子弹就只是个空壳子,实际做了不什么。
“什、什么暗器?不是,我怎么会有暗器呢……”
“我听说,你们汉人有个很有学问的人叫墨子,他和他的弟子擅长制造各种神兵利器,攻城略地时最是好用。这也是墨家的武器吗?”
居然知道墨子,你个匈奴人还挺有学问的啊!时年震惊了。
“真的不是。”她以前所未有的诚恳道,“我从没见过什么墨子的武器,那种高级货我不配!这就是我自己做着玩儿的弩弓,但是做失败了,是坏的。就算你不信我,那你自己也试过了,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我是不信你。你们汉人狡猾,打仗也喜欢搞歪门邪道,但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和你们不一样。”
他随手把手枪放回怀中,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怕我拿你们去威胁霍去病,放心,那种阴谋诡计我才不屑!当年你姑母与你们的皇帝一起击败了我和我妹妹,我心服口服,但今天既然你来了,就替她看看。看我是怎么堂堂正正打败你们汉朝的军队!”
原来这才是他留着自己的目的!
时年正惊疑不定,哥秫图看向河谷,因为地势高,前方一切尽收眼底,“探子来报,霍去病的大军就在三十里之外,你说,当他行经此地时,我军忽然从两侧攻下,能不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居然……真的是这样!
她刚才观察这一片地形,就发现整个河谷呈扇形,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若霍去病的大军真的进来了,哥秫图他们正好可以形成包抄之势!
靠!她是想见霍去病,但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他啊!
时年一急,脱口道:“你埋伏在这里偷袭,就不算阴谋诡计吗?”
没想到哥秫图并不生气,“‘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些都是你们汉人的兵书教的,我不过偷袭一下,当然不算阴谋诡计。”
时年:“……”
这会儿你倒是不觉得我们汉人的东西都是歪门邪道了哈!
哥秫图不再搭理她,专注地盯着前方。
漫山遍野都是埋伏的匈奴兵,却无一人说话,那样安静,静得仿佛能听清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时年努力告诉自己,不会的有事的,霍去病是战神,是一生从未打过一次败仗的战神。就算哥秫图在这里设伏于他也是枉然,他不会中计的。
可另一个念头却不断冒出来。一生未尝一败是原本的历史,可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连霍光都能被丢到沙漠里,万一霍去病也跟着蝴蝶效应了呢?
历史上好像也没记载过霍去病曾在河谷被人伏击吧!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终于,她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
暮色低垂,前方草原上,一列大军由远及近,浩浩荡荡、奔驰而来。
和匈奴一样,这也是一支骑兵,墨色铠甲汇成一片,仿佛乌黑的潮水席卷过草原,而最前方的男子身材高大,策马奔驰间仿佛有千军难挡的威势。
太远了,时年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身后招摇的旌旗是那样醒目。鲜红的颜色,上面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是篆书,现在的她已经能认出来了。
霍。
“那是……大哥吗?他们在埋伏大哥?”霍光听不懂匈奴话,此刻看到旌旗,终于意识到什么。
时年看着他微白的脸色,还有黑眸里隐隐的恐惧,只觉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不行,霍去病大军虽然气势十足,但她刚才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人数看上去居然比哥秫图这边还少一些!匈奴人占了地势之便,又在此处以逸待劳、以众击寡,完了,霍去病这一次不会真的栽了吧!
霍光猛地一动,似乎想站起来,却被时年一把按住。她转头看向哥秫图,霍去病的到来已经让他完全兴奋了,鼻翼翕动、双眼大睁,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河谷下方越来越近的汉军。
时年毫不怀疑,只要霍去病大军一入包围圈,他就会毫不留情挥师将他们绞杀!
不可以!绝不可以!
极度的恐惧充盈胸口,她视线胡乱寻找,想寻求一线生机。可他们现在被匈奴人扣在这里,逃也逃不掉,想通风报信都不行,能有什么办法!
忽然,时年目光一凝。因为身体前倾,有个东西斜斜从哥秫图怀中落出来一半,而他光顾着下面,竟没有察觉到。
枪!
是她的枪!
像被一道雷劈中,时年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办法。
想救霍去病和汉朝大军,还有唯一一个办法。
时年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翼翼朝他靠近。身侧是匈奴的千军万马,她却在做着近乎是偷袭主帅的事,只觉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哥秫图身子一动,终于察觉她的靠近,千钧一发之际,时年把心一横,扑过去一把就抢过了枪!
“你做什么!”
无数兵刃对准了她,哥秫图一摸胸口,发现那奇怪的弩弓不见了,只当这小子要攻击自己,冷笑一声。然而时年飞快往弩弓里装了个什么,下一个动作却不是对准他,而是指向天空。
哥秫图一愣,却见时年苍白着脸朝他一笑,扣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惊起无数飞鸟。
因为河谷地势,枪声被两侧山峰阻挡、放大、回旋、传递,最后响彻整个河谷,震得大家都瞠目结舌。
哥秫图怎么也想不到那东西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立刻往山下看去,果然,汉军纷纷抬头,已察觉山中有异。
哥秫图当机立断,右手一挥,立刻,无数匈奴兵从山上涌出,厮杀声震天!
时年右手被手枪后坐力震得发麻,还没回过神,就有人一把抓住了她,“快走!年大哥我们快走!”
时年被动地被霍光带走,事发突然,匈奴人都随哥秫图冲杀出去了,一时竟没人顾得上他们。可惜好景不长,一个匈奴兵发现了他们俩,目露凶光,骑在马上一刀砍过来。时年下意识想把霍光推开,没想到他侧身挡在自己面前,抓住那匈奴兵的刀柄往下一扯,竟硬生生把他从马上扯了下来!
匈奴兵不料他居然会功夫,愕然瞪大眼,霍光趁机一刀贯穿他脖子!
鲜红的血溅到脸上,霍光咬牙,忍着恶心回过头,发现时年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遂道:“昨日我故意示弱了。我功夫虽比不上大哥,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居然连她都瞒过去了。哥秫图说得没错,我们汉人果然狡猾!
霍光带着她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然后策马也往山下冲去。他本意是带着时年逃去汉军那边,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在汉军看来,他们是和匈奴人一起的,而在匈奴人看来,他们是汉人,导致两边都想杀他们,霍光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
时年很想帮他,却觉得自己连枪都举不起来。整个河谷上演的是一场几万人的骑兵大战,鲜血流淌过草原,又汇入河流,那样的红,像燃烧的火。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的死人,和眼前这一切比起来,马嵬驿那晚的追杀仿佛只是一个可笑的游戏。
又一个匈奴兵被斩于马下,断肢甚至砸到她腿上,又跌落在地。
时年一个激灵,煞白着脸看向前方。
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战场吗?还是,人间地狱?
“年大哥!”
霍光一声大吼,时年猛地回过神,只见一个匈奴人的弯刀正朝她砍来!
霍光此时正忙着对付右边的敌人,抽不出手,眼看那刀就要砍中时年——
“铮!”
兵刃相击声。
一柄长矛横空刺进,架住弯刀,然后往上一挑,便将那匈奴人挑落马下。它却尤嫌不够,下一瞬,一个灵巧的翻转,将霍光那边的敌人也一招贯穿。
两人诧异回头,却见匈奴人尸身从马上跌落,露出后面高大英武的男子。
玄色战甲、赤色披风,那披风的颜色太过纯粹,让人疑心究竟是染料染红的,还是鲜血浸透的。
此刻已近黄昏,草原上一轮红日滑落,将半边天空都映红。
薄暮残阳里,他骑在一匹同样高大威武的战马上,立于厮杀震天的战场,如天神降临,锐不可当。
不需要任何的提示,时年就知道了他是谁。
大汉……不,整个中国古代最有传奇色彩的将军。
不败战神,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