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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拆了一颗
祝燃低头拿钥匙开教室门:“在电玩城虐菜虐得正开心,你怎么突然又要回学校,到底落了什么东西啊?”
陈洛白:“作业。”
“作业啊,作业那是——”祝燃说着话音忽然一顿,惊讶回过头,“你居然会忘带作业?”
一个看球半夜气清醒了,不搞别的消遣,还写了几张试卷的人,居然会忘带作业?
“别废话了,先开门。”陈洛白说。
祝燃转头开了门,想着他从早上持续到现在的这一身低气压,不由又回头问:“叔叔阿姨这次吵得格外厉害?”
陈洛白没接他的话,伸手推开门,侧脸看着格外冷。
祝燃心里就有数了。
怕是吵得比他预想中可能还要严重些。
他难得没再多话,跟在陈洛白身后进了教室。
陈洛白伸手拉开椅子,手伸进课桌里去摸试卷,掌心却意外碰到了别的什么的东西。
很小的两颗。
祝燃看他动作忽然停下,又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陈洛白把摸到的东西拿出来,摊开掌心后,看清上面好像是两颗糖。
“这是糖?”祝燃一脸好奇,“你桌子里怎么会有糖,又是哪个女生给你塞的吗?也不对啊,那些女生往你桌里塞礼物哪回不是包装得漂漂亮亮的,恨不得连外面的蝴蝶结都系得一丝不苟,怎么会有人随便给你塞两颗糖,会不会是谁不小心放错了?”
陈洛白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可能吧。”
“那给我吃了吧,我正好饿了。”祝燃说着就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糖。
陈洛白手指一收,避开伸过来的那只爪子。
“你小不小气啊。”祝燃翻了个白眼,“就算方阿姨跟你说过不喜欢也不能糟践别人的心意,但这明显不可能是哪个女生给你的啊,谁跟你告白就往你课桌里塞这么两颗糖啊,我看多半是谁放错了,或者是锐锐他们谁分吃的,往你这放了两颗吧。”
陈洛白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塞进校裤口袋里:“下周问问。”
“我看看我桌子里有没有。”祝燃走到自己桌边,也伸手进去摸了摸,“没有啊,奇怪。”
陈洛白已经把试卷拿了出来:“走吧。”
出了校门,陈洛白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祝燃家离学校更近,车先停在他家小区门口。
车门打到半开,祝燃又偏头多问了句:“要不你今晚去我家?”
“不用。”陈洛白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微抬了抬下巴,“快下去吧。”
祝燃下车后,出租车又行驶片刻,才在另一个小区门口停下。
陈洛白到家后,才发现家里今天格外安静,往日随时在家的保姆阿姨不见人影,厨房里一片空荡。
他倚在厨房旁边,拿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指尖上下滑动几下,又停住,眼微垂着,最终哪一个号码都没拨出去。
陈洛白拎著书包进了书房,打开书桌上的台灯,从书包里抽出试卷在桌上摊开。
两套试卷写完后,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全暗下来。
落地窗外亮起的一盏盏灯仿佛夜星,最底下的路面上车来车往,是一派川流不息的繁荣景象。
陈洛白将笔放下,后知后觉感觉到饿。
他拿起一直安静着的手机,起身走去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居然也是一片空荡。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瞥见屏幕上的名字后,陈洛白接电话的动作停了一拍。
隔了几秒,他指尖才划向接通。
“你到家了吧。”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刘阿姨家里今天出了点事,临时跟我请了假,说是冰箱也没来得及补充,妈妈一忙就忘记告诉你了,你吃饭了没?”
陈洛白靠着冰箱:“还没。”
“怎么还没吃啊?”方瑾在电话里问,“我给你叫个餐送过去?想吃哪家的,律所这边新开了一家——”
陈洛白微垂着眼,打断她:“妈。”
“怎么了?”方瑾问他。
陈洛白倚着冰箱,却又没再开口说话。
“洛白?”方瑾又叫了他一声,“你还在听吗?”
陈洛白隔了几秒才开口:“你们是打算离婚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方瑾才问:“你昨晚听见了啊?”
陈洛白低声:“嗯。”
“抱歉啊,吵到你睡觉了,下次妈妈会注意。”方瑾顿了顿,“离婚昨天是一时气话,但我和爸爸之间确实出了点问题,你放心,不是我们哪一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性格磨合上的一些问题,你先给爸爸妈妈一点时间,让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我跟你保证,如果真有可能走到离婚那一步,我们会先征求你的意见,不会瞒着你做决定,你看这样行吗?”
陈洛白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松下来:“行。”
“那晚餐你想吃什么?”方瑾说回之前的话题。
陈洛白听见电话那头像是有敲门声响起:“你先忙,我自己叫吧。”
挂了电话,陈洛白点进外卖平台,看了几家常吃的店,配送时间基本都超过半小时。
他又退出app,空出来的左手垂落下来,不经意碰到校裤口袋,听见里面传出一点窸窣声响。
是那两颗糖。
陈洛白伸手拿出来。
两颗一模一样的糖静静躺在手心上。
糖纸上简单印着几个日文和一颗柠檬。
连个包装都没有,就这么两颗小糖,随意塞在他课桌一角。
看着确实不像是哪个女生会送她的礼物,大概真像祝燃猜的那样,是汤建锐或谁分零食的时候往他课桌里放的。
陈洛白饿得有些厉害,也懒得再想,随手拆了一颗,递进嘴里时还以为会是甜腻的一股味道,口感却比预想中要好上不少。
像柠檬汽水。
说不上是因为方瑾的保证,还是嘴里这股意外又清新的味道,在心底压了一天的躁意好像瞬间散了大半。
陈洛白重新点开通讯录,拨通了祝燃的号码:“出来吃东西?”
“吃什么东西?”祝燃在电话里问,“你请?”
陈洛白舌尖将硬糖抵到一边,反问:“不然你请?”
电话那头,祝燃犹豫了两秒,算了下这个月剩下的零钱,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定,语气格外沉痛:“我请就我请吧。”
陈洛白笑了下:“我请,自己打车来我楼下。”
*
周安然一回到家就后悔了。
哪有给人送东西就送两颗糖的。
这也太不像样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会怎么想。
可现在再折回去拿回来,她又没那个胆子了,万一不小心碰上哪个同学,还有暴露的风险。
吃晚饭的时候,何嘉怡看她手上青了一块,还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不由担心问道:“然然,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周安然回过神,忙摇摇头:“没有的。”
“真的?”何嘉怡跟她确认,“那你手怎么回事啊?”
周安然低头看了眼手上那片因为紧张而在他桌上磕出来的青色,心里越发羞窘:“搞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下,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茜茜也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呢。”
何嘉怡这才放下心:“下次注意点,等下拿冰块稍微敷一下。”
吃完饭,周安然都没像以往那样陪周显鸿看CBA比赛,她借口这周作业多,从何嘉怡手上接了冰块,就躲回了房间里。
可之后写作业也全不在状态,心里想的是A,最后勾的却是B。
周安然最后也没再勉强自己,早早洗了澡躺上床。
关上灯,她扯着被子慢慢往上一点一点盖住自己的脸,整个人躲在里面,长长叹了口气。
一整个周末,周安然都在忧心忡忡与懊恼中度过,周一早上还难得起晚了。
平日都是她等严星茜居多,但严星茜偶像的CD和周边都还在宋秋手上握着,她现在每天都比之前勤快了许多,这天在家等了她十来分钟。
下楼会合后,严星茜还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啊?”
周安然挽着她往小区外走:“昨晚没睡好。”
是真没睡好。
她做了个荒诞的梦。
她梦到陈洛白返校后就发现了课桌里的糖,还把那两颗糖拿出来直接摆在了桌子上,祝燃站在他边上高声起哄。
“哟,哪个女生给我们洛哥送的糖啊?”
坐在她旁边的严星茜这时忽然站起身,爬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用手指着她:“就是她!”
她大声说:“就是这周安然这个小气鬼只送他两颗糖!”
全班的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周安然回忆到这,不自觉幽怨地看了严星茜一眼。
严星茜察觉到她的眼神:“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周安然:“……”
“没做什么。”周安然说,“就是昨晚梦到你骂我了。”
严星茜好奇:“梦到我骂你?我骂你什么了?”
“骂我小气鬼。”周安然也觉得自己周五的行为确实挺像个小气鬼的。
“梦都是反的,我肯定不会骂你胆小鬼的。”严星茜抽出被她挽着手,转而搭在她肩膀上,笑嘻嘻看着她,“所以你今天下午肯定会大方请我喝奶茶的吧?”
周安然:“……?”
平日上学,周安然总盼着能快些到学校,这样也能早些见到他,今天还没进校门,她心里就莫名产生了一股抗拒心理,等到了教学楼楼下,这股抗拒心理就越发明显。
也不是不想见他。
就是有点害怕他发现那两颗糖,更不敢想他发现后会是什么态度。
但她以前总是拉着严星茜走后门,到教室后,严星茜几乎想也没想就挽着她进了后门。
而且大约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周安然一进教室,就发现陈洛白今天已经来了。
男生侧身坐在椅子上,手搭着椅背,伸着长腿踢了踢斜前方汤建锐的桌腿:“锐锐,你上周五往我课桌里塞糖了?”
周安然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