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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的寺卿最高只有正四品,相比正二品的六部尚书,大理寺和太常寺的正三品寺卿,光禄寺和太仆寺的从三品寺卿,它的品级是低了点,但到底是一个独立的部门,顾青云相信它以后会越来越受重视。
当然,目前礼部还有指导鸿胪寺的义务。
再者,如果它不是正四品机构,顾青云还没有机会进入其中。他自己清楚,如果真可以升官的话,他在工部已经没有了上升的余地,如今的夏朝法度森严,没有天大的功劳怎么可能让他从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一跃成为正三品的侍郎?迟早得调到别的部门,除非他肯下地方为官,要不然国子监祭酒和鸿胪寺寺卿就是他较好的选择,尤其是后者。
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顾青云没有和谁说过。
事实上,不止顾青云惊讶自己能加入谈判队伍,其他人估计也好奇。
谈判的地点设在鸿胪寺专门接待外藩的其中一个四合院,外面有士兵把守。
顾青云和他们见面时,鸿胪寺左少卿管大人就面有异色,包括他带领的十几个鸿胪寺官员看向顾青云的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顾青云只能故作不知。
“顾大人。”管少卿到底在官场混迹几十年,很快就笑着迎上来,身后的人跟着行礼。
大家相互见礼后,顾青云笑道:“未曾想到会有和管大人共事的一天。”这管少卿就是当初把房子卖给自己的人,想当初他们两人各怀心思,都想着等对方搬走再把对方的房子买过来合成四进的四合院,只是管家的人口繁茂,到底是顶不住了,在顾永良刚考中进士后就彻底松口要搬走。
管少卿闻言就微笑道:“能和顾大人一起共事在下也是乐意至极。”说着就把他身后的十几人一一介绍官职和名字。
顾青云心中有了预感,觉得自己万一真的来做鸿胪寺寺卿,这些就是他未来的属下。再加上未来几天大家会打交道,自然认真倾听,把自己事先查到的资料和管少卿介绍的人对应起来,不久就全部记住了。
鸿胪寺右少卿姓封,品级和管少卿一样是从五品,他的年纪和顾青云差不了多少,刚刚四十岁出头,是新任户部尚书封大人的二儿子,刚才这么多人中就只有他面色如常。
是的,新任的户部尚书还是姓封,不过他们的祖籍一南一北,不是一家人。
三人寒暄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特别是关于前几天的献俘仪式,更是说得津津有味。
“我在京城居住三十几年,第一次见到献俘,那场景……啧啧,比咱们新科进士跨马游街还要热闹,兵部今年招人当兵就容易多了。”管少卿欣羡道,“大伙儿都看到了吧?骑马走在前面的那几个武将有三个年纪不大,这么小指不定这次就能因公升为正四品或从四品,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白活了。”
兵部招兵三年一次,因为最近几十年没有仗打,从军全凭自愿,且军队的待遇不错,还能有免税的优惠,危险性不大,一般总有家境贫困的少年郎、良家子踊跃参加,他们这种不是职业军人,三年后就可以退伍回家。
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管少卿想通了,他又恢复了传说中话多的性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就像顾青云不指望在工部能直接升到侍郎一职,他觉得管少卿即便心中有奢望,也不会以为他自己能把如今即将提前致仕的寺卿取而代之,而且对方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都说人老成精,这种利害关系肯定能想通。
想到这里,顾青云自嘲,自从这个任命出来后,自己似乎就笃定能升职了,圣旨一日未下,自己还是放心太早。
“这毕竟是他们在战场上搏命来的,圣人赏罚分明,是吾等之幸。”顾青云朝皇宫的方向拱手道。管少卿说的小将中就有陆煊,那天的献俘仪式他也去看了,骑在马上的陆煊神采飞扬,和周围的将士们簇拥在一起,身上已经有了铁血的味道,顾盼生威。
这样的陆煊是陌生的,同时又觉得是正常的。在这场战争中,他屡次受伤,历经磨难,要不是运气好,指不定现在不是缺胳膊就是缺了,即便如此,他的胳膊还是受伤了,大夫说得静养几个月才能用力,恢复正常。
顾青云这么一动作,其他人只能跟着做,纷纷把当今拍了一通龙屁,话题才转回来。
他们没有说多久,左丞相就带着一群人进来了。
众人一惊,连忙行礼。
这虽然不是顾青云第一次见到这位朝廷位极人臣的丞相,但的确是他离得最近的一次,以前的景丞相早已离任归乡,这是第四任丞相,在朝中的威望不低,是能让永安帝改变主意的人。
在他面前,顾青云等人屏住呼吸,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所幸丞相大人事务繁忙,他只是在谈判团这里挂个名,出现一次就作罢,之后的事务由礼部尚书负责。
等丞相走后,呼啦一下,院子里空荡许多。
礼部尚书向来不大管事,他现在就等着到年龄致仕了,跟丞相一样,他又发表一通讲话,然后把具体的事务交给礼部左侍郎负责,自己带着随从也很快离开了。
顾青云见到吴侍郎,心里不由得一松。刚才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一帮人中,除了鸿胪寺就是礼部的官员,连张修远都来了,就他一个工部的,这不是异类吗?幸好吴侍郎是他以前在翰林院的上官,两人之间还有交情,之前他找关系到湘省任乡试副主考官,就是走吴侍郎的门路。
从翰林院到现在,逢年过节顾青云还和吴家保持联系,女眷们偶尔也会聚在一起赏花等。
二十年过去了,对方从正五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奋斗成为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慎之,你过来。”让其他人去查找以往谈判的记录和有关荷兰的资料后,不顾其他人好奇的打量,吴侍郎就笑眯眯地朝顾青云招手示意。
“老大人。”顾青云和离开的张修远对了个眼色,二话不说跟着他走到正厅坐下,“我很好奇,这次招我进来是……”毕竟是老领导了,他没有客气。
“是本官提议让你参与进来的,上面的大人们也同意了。本官知晓你平日就对这些国家了解甚多,尤其你写的话本,据说有涉及到他们国家的,还会说他们的语言,虽说咱们能找到翻译,只是到底不如有你在场好,他们可没有你学识丰富。”吴侍郎从顾青云出书起就一直关注他,等他从翰林院离开后,因为一直刷存在感,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我这是收集来的资料,不一定非常准确。”顾青云有些赧然,摸摸鼻子道,“至于话本,嘿嘿,您就不用臊我了,这可登不上大雅之堂。”
吴侍郎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虚点他的额头道:“你啊你,当初不知谁写的《梅花戒》在痴男怨女中引起多少波澜,连本官的后院都沦陷了。本官始终认为,只要百姓喜欢看,总有它存在的道理,既然有阳春白雪,还得有下里巴人。”说完后他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
顾青云微微一笑,这朝中还是有部分人很开明的。
“对了,你会说多少种语言?”吴侍郎又问他。
“英语、拉丁语、法语、荷兰语也会。”顾青云老实回答,“学会了英语,学荷兰语不是很难,我这一年来有加强。”当时的他当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有备无患、不学白不学的想法让他坚持下来。
刚才他问过了,在鸿胪寺少有人会说这些西方语言,大家学的是倭国语、高丽语、安南语,还有边疆游牧民族的语言,不过如今出海的人多,到沿海地区找一找,会说荷兰语的人肯定不少。
吴侍郎一听,满意地点点头,捋捋胡子道:“这谈判主要是就如何赔偿的问题谈,按照陛下和内阁的意思,想着是否能让荷兰国变成咱们的属国,实在不行的话,就看能不能占到便宜,本官听闻荷兰国是个小国家。”
在顾青云面前,吴侍郎没有摆官架子,这次让对方过来,自己就对他有提携之恩,以后关系会越来越好。
“大人,成为咱们的属国只怕不行,荷兰国离咱们太远了,不好管理,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太长,咱们还不如敲点实在的。而且他们肯定不同意,估计宁愿鱼死网破。”顾青云苦笑,自从打了胜仗后,民间就有传言国家多了一个朝觐的属国,他没想到朝中诸臣还真有这种想法。
这次敌方有三个重要人物落到水师手里,加上斩获对方的战舰,还有俘虏的士兵,打算禁止和荷兰通商的决定……这些都是谈判的基础。至于夷州岛的归属问题,不在讨论的范围内,毕竟是他们胜利了,自然会把敌人都赶走,自己占据下来。
吴侍郎闻言就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可写有条陈?”
顾青云给他斟茶后,这才从袖口拿出一本奏章,递过去,说道:“在这里。”这是他花费几天的功夫想出来的,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谈判嘛,无外乎是宣布结束战争状态,让对方赔偿大量的银子,设立通商口岸,只有持着夏朝官府出具的牌照才能和本国通商,归还夷州岛附近的岛屿,在荷兰的势力范围准许夏朝人和荷兰人的待遇一样等,反正是一定要拿到好处的,不能白打一场。
“什么?一千万两白银?”吴侍郎还未细看,就首先看到这个数字,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该庆幸自己口中没有茶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