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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没凭没据,曹畔也不敢跟母亲说她的猜测。只能每天问太傅沈暖好了没有,为什么还不来学子苑。
太傅也头疼的很,她去看过一次陛下,自然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又不能跟她说,只好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这些人越这么说,曹畔就越觉得她们是在敷衍她,心底更担心的不行,也就更坐实了她心底的猜测。每天结束了课中午就往暖宫门口跑,等着能不能看一眼沈暖,就算见着娄沉也行。
后来她干脆不去学子苑了,进宫就蹲在暖宫门口磨守门的侍卫放她进去。
今日她巧了,碰到娄沉下朝回来去暖宫。她一看见娄沉立马跑了过去,之前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见到娄沉要大声质问她的话却在看见娄沉冰冷着张脸的时候什么都质问不出来,眼见着好不容易见着的人抬腿就走,她赶紧跑过去关切的问她,“沈暖还好吗?他怎么还不来学子苑呢?”
娄沉最近心烦的不行,实在是没好脾气和耐心来跟一个毛头丫头解释沈暖怎么样了,刚想开口让人把她赶出去就瞥见李由跑了过来。
李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一把拉过曹畔,训道:“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学子苑都不去了,你好大的胆子呀!回去罚写诗文一百遍!写不完不许走!”
这曹畔在学子苑的一众学子中样样也都是拔尖的,也听话沉稳安静的很,怎么一遇到事就这么急性子了?见不着陛下天天问还不行,非得跑到暖宫来。也不看看,这里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李由赶紧向娄沉请罪,“是臣没看好她,让她跑了过来。这孩子也是担心陛下,一时没顾规矩,请殿下原谅。”
一提到沈暖,娄沉连问她是谁家孩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说让李由把人带回去好好看管便转身进了殿内。
李由一边行礼送娄沉,一边一把伸手拉住想跟着娄沉往殿里进的曹畔。等人走完后她才点着曹畔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行跟太傅说也行,怎么就非得往这里跑。这里是陛下的寝宫,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今日碰到殿下没罚你实属万幸,下回可千万不许再来,否则我就要喊你母亲过来了。”
曹畔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李由板着脸吓得吞了回去。李由一边拉着她往学子苑一边说道:“陛下那里有摄政王和奉御呢,要你瞎操个什么心!”
李由想着从昨个从太傅那里得知陛下病情近况的消息,之前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稳稳的落了地。
陛下那日的脉相和红疹刚发的症状种种都像极了那虎狼之病——天花的症状。一连着几天,红疹是越发越多,越来越大,最后都练成一片水肿起来。
朱奉御回去查了不少医书,下午又去暖宫给陛下诊断了一遍,到晚上那突发的水肿起来的红疹竟然有慢慢消退之样。本来以为就此好转,谁曾想第二天又照常红疹又照常发作,比第一天还要多,连陛下脸上都布满了红斑。
这下可惊的不行。娄沉当场就要发作狠惩朱奉御,被殿中省陈安以宫中无奉御求情暂时保了下来。
这时候昏睡了一天一夜的陛下幽幽转醒,这病症状随着陛下醒来显现的更加明显。朱易一看这头晕昏睡恶心呕吐等症状,当下也皱起眉头,当晚一夜没睡,第二天再来的时候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陛下那红疹不是天花,而是荨麻疹。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算是稳稳的放在了胸膛里。李由再跟问她的学生们说陛下没事,说的也底气十足起来。
这荨麻疹和天花比起来,简直难治的好比想要登天,一个却容易治些。
沈暖的症状确诊为荨麻疹,最松了一口气的人就要属娄沉了。起初两天里病症不能确定,一直被以为是天花,她除了上朝便日夜不眠不休的守在沈暖床边。陈安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是天花,却也心疼娄沉这个样子,劝她去休息,她开始还敷衍她两句,后来听的烦了便装作没听见。
昨个早上确诊了之后,娄沉中午才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又过来了。
这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荨麻疹不是天花了,而当事人沈暖却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一耳朵,便坚定的以为自己是得了天花。当下便让人给他备纸,他要写遗诏。
陈安年纪大了,到底比不了娄沉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熬个几天不眠不休的也没什么,沈暖病了,她这一顿煎熬下来,身心俱疲,昨个中午便病倒了,这两日伺候沈暖的便是她一直培训的小侍陈言。
陈言不知道沈暖这怎么一醒来就要纸,但还是听从他的命令去把纸笔取了过来。
沈暖拿到东西之后便让人出去,自己留在房间里。他忍着身子的瘙痒之感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趴在一旁的桌几上开始写他的遗诏。
既然是遗诏,第一个提到的自然是最在乎的人最重要的事。
他提笔写到,朕死后,皇位交给娄沉。将他葬在母皇和父后皇陵旁边,娄沉每个月都必需去看他至少一次。
沈暖本来想写每天,后来想想娄沉现在就这么忙碌,将来当了皇上肯定更加忙碌,还是一个月来看他一次好了,他虽然天天见不着,但也算满足了。
他就写了这两句话便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其实他第二条都不用写。他要是死了,娄沉一定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的,一点都不需要他操心。
沈暖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他趴在桌子上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都九岁了,眼见着再过几个月就十岁了。离及笄又近了一岁,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嫁给娄沉了。
呜呜呜……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可是他就要死了。他巴巴的喜欢娄沉喜欢了一、二……六,六年了。却嫁不了她了。要知道他是一心以嫁给娄沉为心愿的。每年娄沉让他放天灯许心愿的时候,他许的都是让娄沉喜欢他,自己快快长大嫁给娄沉的。现在许了五六年的心愿不能成真了。
越想他就越伤感,趴在桌子上哭的都喘不过气。把自己好不容易写了两句话的纸都哭湿了,笔墨被泪水渲染开来,黑成一片连在一起。
娄沉看到又要说他不好好写字了。她看到定要说落自己又哭了。可是……他都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就要哭,能哭多少眼泪就哭多少眼泪,哭的让娄沉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免得她有了王君就忘了自己。
王君……
提到这两个字,沈暖心疼的直抽抽。她今年二十一岁了,上个月刚举行及冠礼,听人家说及冠她就要娶王君了。
他死了,那她是不是就不能娶王君了?
这么一想沈暖终于找到了自己死了之后唯一一件让他顺心的事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拿着笔,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的把“朕死后娄沉不许娶王君”这种蛮不讲道理的话加在了那张纸上。
反正他死了,他写的话娄沉就得听。娄沉要是不高兴天天去皇陵说落他,那他能高兴死。
写完了,沈暖想着还得往上面印个戳。可唯一让那群罗里吧嗦的大臣认同的戳在娄沉那里。
他又想哭,自己写的话娄沉一定不同意,怎么肯把戳给他呢。
沈暖捏着手里的纸抽咽了半天,也没再想出法子。想着话本里说的可以写血书的,他盯着手指头看了半天,伸着放嘴里……又默默的抽了出来。
他平时经常咬手指头的,可是也没真咬烂过。
没血,有眼泪行吗?
沈暖抚平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纸,上面他哭了不少眼泪的。
他又坐了半天,耳朵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里走。殿内的人被他赶了出去,现在能来的肯定是刚下朝的娄沉。
沈暖立马把纸往怀里一塞,赶紧跑床上下意识的拉起被子把头蒙住。他的脸自己照顾一次镜子之后吓得把镜子一扔直喊妖怪……
这样的脸他怎么能让娄沉天天看他呢!之前没醒就算了,现在不能让她看!
明明自己是个小美人的,死了也得让她记得自己小美人的样子,而不是一脸红斑妖怪的样子。
他像是想起什么?又把被子一掀。他是天花呀!会传染的!
于是娄沉刚把门打开,一个枕头对着她的脸就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扔开,等发现是软绵绵的枕头之后才手腕一转,将枕头抓在手心里,皱着眉头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听到他朝自己吼道:“出去!不许进来!”
“是我。”娄沉以为他在吼下人,毕竟小团子这么些年来可从来没大着胆子对自己大声说过话,更别提吼了。
我当然知道是你。沈暖把床帐放了下来,对着她接着吼道:“我知道,你出去!我不要你进来!你不能进来!”
娄沉一愣,停住步子抿了下嘴唇才疑惑的问道:“你……在换衣服?”
沈暖被她的回答憋的哑口无言,只能抻着脖子继续说道:“我没有换衣服!你出去!反正你出去!我不想要你进来!”
——这是又闹什么脾气!
娄沉皱着眉头走近,看到帐子被他放了下来,贸然也没敢伸手去掀,小团子到底九岁了,虽说没及笄,可也是个小大人了。
她在床边站定,隔着床帐说道:“你躲里面做什么?把帐子掀开。”
沈暖一听她进来了,身子缩的更紧,就怕离得近了些立马就会传染了她一样。他想着她照顾了他好几天,会不会已经传染了,这么一想,心里更害怕,说出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你不许过来!你快出去,出去呀……”
傻娄沉,怎么就这么笨呢!连九岁的他都知道天花会传染,就她个笨蛋还天天过来。
沈暖用袖子抹眼泪,一抬头才发现娄沉把帐子掀开了,皱着眉头正看着他,顿时下意识的捂住脸,叫道:“不许看!你不许看!”
娄沉把帐子挂了起来。还没坐在床沿,他就伸手推自己。
“又胡闹什么?”娄沉叹气,站了起来。把被子抖开,说道:“躺好。”
沈暖下意识听话的乖乖躺好任由她给自己盖上被子。
娄沉给他掖好被角说道:“还病着就这么胡闹。又不是夏天,也不知道盖被子。”
沈暖巴巴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嘟起嘴小声为自己辩解道:“还不冷。”
随后看她坐了下来,又赶紧伸手推她。
娄沉脸色一冷,问道:“你到底在胡闹什么?不想我进来是想谁进来?你说,我给你喊进来。”
沈暖被她一凶,心里可难受了。想着我要死了还怕你被传染,你结果还凶我!
他嘴一扁,就哭了出来。
娄沉是因为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本身他的事加朝堂上的事就够她身心俱疲了,一连几天没好好休息,精神也差的很,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语气对他重了。
此时看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底也心疼的很,伸手轻拍着他的小身子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不哭了。”
沈暖想着要让她记住自己,哭的可大声了。
娄沉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他这么撕心裂肺的哭过几回。第一回是先帝去世,第二次是以为她不要他了。那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我要死了,还想着你,你还凶我!你还凶我!”沈暖边哭边忍不住的跟她控诉,“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他含着眼泪话说的模糊不清,娄沉断断续续的听了几个词。要死了和凶我……
“胡说什么?”娄沉拿巾帕要给他擦眼泪,被他蜷缩着身子躲开了。“你不要看我的脸,呜呜呜……现在难看死了。”
哭成这样还记得自己脸这两天不好看呢。
娄沉听的想笑,怕他恼羞成怒哭的更凶又忍住没笑。等他哭了一顿换气的时候,才说道:“你又听谁说了什么?什么要死了?”
沈暖缩着身子埋着脸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是天花,活不了了。”
说着他又伸手推她,“你别靠我那么近,传染你怎么办!”
娄沉猜他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皱着眉头想着陈言到底年幼,想要学陈安控制住宫内火候还是不够,说道:“我照顾你几天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沈暖抽咽了一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怀疑的问道:“真的不会?”
“不会。”娄沉是故意的,任由他误会没有解释。
沈暖虽然心底有些怀疑,但是私心却想着天花对她没有用,她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他慢慢的蹭过去,蜷着身子形成个半圆虚环着坐在床沿上的她,揪着手指头小声说道:“那、那你陪我一会儿吧。我怕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说着他眼泪又要下来,又被他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他本来就病着,又闹了这么一顿,精神也有些不好,在知道娄沉不会被传染之后便更提不起什么精神。
沈暖觉得自己提不起来精神可能是因为快要死了。想着娄沉还陪着他,他本来有些怕的,现在又不怕了。
他偷偷伸手去摸她放在床沿上的手,看她耷拉着眼皮没反应便得寸进尺的把小手塞她手心里进去,笑弯了眼睛露出两个小梨涡,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样。
“我死了你要常常去看我。”他又开始自言自语,每当两个人在一起时,娄沉不爱说话,他便没话找话,只要娄沉抽空回他一句,他就能接着那句自己说个半天。
而现在他看娄沉不应他,顿时不满的嘟起嘴,哼道:“我死了就没人陪你了。”
娄沉想笑,他分明是想说“你现在还不理我,以后就没机会了”,偏偏不知道跟谁学会拐弯抹角净说些煽情的话。
“不怕,我今年也该纳王君了,一个不够我再纳两个副君,有他们陪我,你放心吧。”娄沉一边感受着他在挠自己掌心,嘴上一边淡然的说道。
沈暖气的睁大眼睛瞪她,胆肥的想掐她手心。
他哼哧半天又说道:“我死了你是不能娶王君的。你要当皇上。”
娄沉心里猛的一惊,面上却不显,问道:“我怎么能当皇上?”
沈暖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道:“我写遗诏了,等我死了你是皇上。把我埋我母皇旁边。”
沈暖咬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看着她越来越好看的侧脸,心里头想的是:要是能埋你家祖坟里我更高兴。将来要是能和你埋在一起更好。
娄沉心底一暖,嘴角勾了抹浅笑斜睨他一眼,看着瞬间看呆的小团子,握着他的手,语气里也染了些许笑意,说道:“傻得不行,我又不姓沈,怎么能当皇上呢。这江山可是沈家的,你要是不当,就是你小皇姨来当,我是摄政王,辅佐你的摄政王,你要不是皇上,那我便也不是摄政王了。”
她说的是他不做皇上,而不是他要死了。这话里的用字沈暖虽然不一定能听的明白,可她也不愿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尤其是刚经历过前两天断不出他病症的时刻。
她当时,是真的被吓到了……
沈暖果然只听到了她不能当皇上,他从怀里掏出自己写的“遗诏”,说道:“我的话也不行吗?你看我都写了下来,你往上面印个戳就行了。”
娄沉接过一看,上面的字像是被水浸过一样,模糊一片,只有下面的一行不许她娶夫写的倒是明显。
“就是印十个戳,她们也不信我。”娄沉笑着将纸抹平,工工整整的叠了起来,放在怀里。
他要是把位给她,就是当面对天下人说,天下人也不信他,也不服她。必定会认为是她胁迫的。
可在此之前她也未曾想到,才九岁的小团子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事事都是先考虑的她……
“那你也能娶夫了。”他又想起这件事,声音闷闷的,塞她手心里的手抽了回来,拉着被子盖住脸。
“你不喜欢?”娄沉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道:“我总要娶夫的。将来娶个好的,还能多个人疼你。”
“不要!”沈暖蜷成一团,说道:“我才不要别人疼我。”
他偷偷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床沿边摸索着。娄沉看见了,把自己的手往他前面一放,他摸着了,握住拉回被子里,连着她的胳膊一起抱在怀里,声音隔着被子传了出来,“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疼我。”
娄沉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手猛的一紧,随后又缓慢松开,低声说道:“我成亲了,也疼你。”
“你说过只要我的。”沈暖抱着她的手,缩被子里,想哭又知道不该哭,她最不喜欢他哭了。
娄沉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她知道要想让他从被窝里出来,只需要说她不娶就行了。可是他也九岁了,不是之前的三岁,能用言语随意哄哄了。那时候的话他都能记到现在,难保她现在的话他会记到什么时候。
“娄沉……”她不说话,沈暖心底空空的,没听到她哄自己又有些难受,闷闷的喊了她一声。
娄沉低声应了一句,“我听着呢。”
他往常自言自语完了总会喊她一句,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听他说话一样。只要她应了一声,他就满足了。
“我好困,”他打了个哈欠,有些难过的问她,“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
沈暖抱着她的手蜷缩的更厉害,脸蛋微微蹭了蹭她的手背,说道:“我死了一定要想我。”
娄沉不愿意再听他说这种话了,便把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说道:“你这不是天花,只是慢性的荨麻疹,喝些药,慢慢的就好了。别再胡说。”
沈暖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咧开嘴笑了,两个小梨涡在脸上,随着他说话忽隐忽现,“我知道你骗我。”
“……”
他钻牛角尖里去了,娄沉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信,便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说道:“困了就睡会吧。”
沈暖又不敢睡了,咬着嘴唇漆黑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娄沉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掀开被子。他立马欢快的扭着小身板往床里边挪,给她在外面留了好大一片床。
“只这一次。”娄沉看他这副开心的模样板着脸说道。
沈暖立马毫不犹豫的点头,等人钻他被窝里之后,稍微矜持了一会儿,才手脚并用的缠上去,脸埋在她的身上,闻着熟悉的冷香味,不舍的说道:“我舍不得睡,怕睡了再醒就看不见你了。”
他语气低低的,鼻尖蹭着她的胳膊。
娄沉抽回被他抱着的手臂,将人环在怀里,说道:“睡吧,我保证你醒来还能看见我。”最多她今天不批奏折了,等着他睡醒就是。
沈暖虽然嘴里说着舍不得,到底是没过太久就睡着了。闹了一番,他的确是累了。
娄沉看着窝她怀里的小团子,想着时间过得真的很快,第一次被他这么抱着睡的时候他才三岁,小小的一个,腿伸开了才到她腰那里。现在长大了,脚伸直都到她小腿了,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能勾着她脚背了。
这副画面从脑海出来的时候,娄沉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在想些什么!
就算沈暖现在对她依赖,舍不得她,也仅仅是因为她陪着他长大而已,就算她能隐隐的感觉到他对她似乎有朦胧的爱慕之心,这也可能是因为他还小,分不清亲情和喜欢才导致的。而她怎么可以也这么想!
看来真的该娶夫了。
娄沉皱着眉头想着之前朝堂上说她已满二十一,也及冠了,确实该纳王君的时候,甚至有大臣建议给她小选一次。当时小团子听后惊得从龙椅上差点没掉下来。想到这,娄沉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嘴角动了动,有些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她叹息了一声。他还小,而她却及冠了,他不懂感情,可是她不能不懂。何况他是陛下,而她是摄政王。不能,也不可以在一起……
等他五年后能执政,自己也差不多算做好了万全的退路,到时候云游四方,也算能够放松了。
他到时候娶了君后,便会渐渐忘记对她的这种朦胧感情,时间久了,说不定连她这个人都会忘记。
既然早已预料到了结局,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最差的选择。
像是感觉到娄沉心底想不要他的情绪一样,窝在她怀里的沈暖哼唧了一声,似乎要哭出来。
娄沉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他就又乖乖的缩她怀里睡着了。
娄沉靠在床上,疲惫的微阖上眼皮。心底无声自问:小团子,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