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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怀恩是在除夕前回来的。
给戚乔带回来一只索尼的全画幅标准变焦镜头,给妻子的则是一条白金项链,以及一对钻石耳环。
花掉了一幅画的收益。
被妈妈数落了好久。
这一幕与戚乔十九年来的生活毫无差别,可她脸上的表情,在和爸妈一起笑,心上的阴霾却经久不散。
医生并未告诉妈妈HPV的感染来源,似乎对此讳莫如深。
戚乔也没有开口。
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所幸,妈妈感染的都是轻型。
年初六那天,爸爸说要去和朋友聚一聚。
戚乔在他出门后,偷偷地跟了上去。
却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一同吃饭的,都是那些以前经常会来家中做客的叔叔伯伯。
而后的几天,一切如常。爸爸在家不是画画,便是做做家务,没有一丝异常。
戚乔满心都是妈妈的那张HPV筛查报告单,以至于连微信和QQ都很少登录。
也因此,很多消息都延迟接收。
好几天才回复一次。
或许是心事重重了一个寒假,收假前两天,戚乔成功将自己折腾得生了场病。
第二日上飞机前,都昏昏沉沉。
妈妈忧心不已:“要不还是改签好了,你这样,妈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戚乔揉了揉发堵的鼻子,唇角微弯:“没事的妈妈,飞机就就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对了妈,你不要忘了预约的胃镜检查,记得那天和其他老师调一下课,”
妈妈捏了下她的鼻子,几分无奈地笑:“知道了,都唠叨我多少遍了,到底咱两谁是四五十岁的老年人?”
戚乔嘴甜道:“哪有,妈妈永远年轻漂亮。”
爸爸端来一杯才冲好的感冒药,温声道:“快趁热喝了,上飞机好好睡一觉。”
戚乔接过来,捏住鼻子,仰头两三口喝下去,
戚父安抚她说:“别操心,到时候爸提醒你妈。”
“嗯。”戚乔微微一顿,语调轻缓,“还有那天医生说的其他的病……也要记得去复查一次。”
戚父:“我都记着呢,放心。”
戚乔勉强地挤出来个笑,要赶飞机,不能再耽搁。
爸妈送她到机场。
戚乔拖着行李箱进安检。
远远回头,爸妈相携,并肩站在一起。
妈妈朝她挥了挥手,爸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快进去吧。”
戚乔笑容滞涩一秒,转身。
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坚定不移地相信这样表面的美好了。
新学期的导表实践课,依然由周而复担任主讲教授。
开学第一天,他便带来了年前戚乔交给他的剧本稿子。
密密麻麻地做了批注和修改。
他的赞扬毫不吝啬,当然,批评也不会遮遮掩掩。
“总体来说还算及格,但故事、台词,很多地方都略显稚嫩,我给你做了部分修改。第三幕的情节冲突不够吸引人,你好好想想,要大改。其他的问题,都标注了,你自己回去看看,改完之后,再交过来。”
戚乔心中感念,郑重地向老师道谢。
“我一定尽快改好,再交给您看。”
“行。”周而复目光含笑,“上学期的作业,你的短片也很不错。这学期要继续保持,30分钟的短片,难度更高,剧本写好的话,也可以拿给我看看。”
“好。”
周而复颔首,面露满意。
有人踏进教室。
戚乔还在低头认真观看老师写下的批注。
却听周而复说:“上学期的作业,是你两一块儿剪的?”
她抬眸,便见谢凌云一步步靠近。
他似乎没怎么睡醒,眼尾双眼皮的褶痕比平时更深,神情慵懒,漫不经心。
在老师面前说话,也没个正形儿:“嗯,没说不许合作吧?”
他刚说完,戚乔补充:“我只帮了他一点点,几十秒而已。”
她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谢凌云望过来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铃声敲响,两人很快回座。
戚乔才坐下,便听见后排张逸压低的问话声。
“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昨晚没睡啊。”
谢凌云道:“还真没有。”
“干啥了,不会是看了一整晚片儿吧,我承认,老蔡昨晚发群里的几部资源都不错,但你也不能这么不克制啊,对身体不好。”
“……”
戚乔不禁回头,目光从谢凌云身上从上到下扫过。
好像确实有一点点黑眼圈。
谢凌云正好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然后,戚乔就见他望向张逸,面无表情道:“我看你大爷。”
张逸:“……”
戚乔:“……”
张逸嘿嘿一笑:“没有就没有,干什么骂人啊。也是……看一整晚得虚成什么样啊。”
话没说完,谢凌云撕下一张纸,团吧两下,塞进了他嘴里。
“闭嘴。”
戚乔端端正正地坐好。
十分钟后,一只小纸团越过她的肩膀,飞到了桌面。
戚乔下意识地按住,却见那只纸团被人叠得四四方方,俨然不像是乱扔的垃圾。
翻转180度,却见另一面上,行云流水写着两行字:
【To戚乔乔】
【澄清声明】
心跳蓦地加快。
“什么东西?”身边的于惜乐扫来一眼。
戚乔飞快将纸团按在掌心下,脱口而出:“没什么。”
于惜乐只扫到一团飞速划过的阴影,并未看清是什么东西。
听见这句也没有怀疑。
戚乔将纸团藏在课桌下,才悄悄打开。
澄清声明态度端正,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地写着:
【我没看片儿。】
戚乔:“…………”
她回头,视线略过谢凌云。
他单手撑在脑袋,一副好整以暇,等待她回头的模样。
得来意料之内的注意,那双漆黑的眼瞳中散出星星点点的光,教人无法不沉溺其中。
戚乔强迫着自己转回来。
她拿起笔,写下几个字,折好。
趁老师和身边同学不注意,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将纸团原封不动扔到了谢凌云桌上。
没一分钟,纸团再一次以同样的路径,在空中划过一段弧线,落在戚乔的课本上。
她照旧藏在底下,才拆开。
她回的那句“跟我又没有关系”下,谢凌云写——
【你应该问我,那你干什么去了。会了吗?】
戚乔:【我为什么要问,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以为,这么扔回去,他就不会再回。
却没想到,一分钟后,谢凌云换了张便签纸,将写不下的话重新落笔。
他说:
【我一晚上没睡。】
【都在想这个寒假你为什么总是不回我的消息。】
【戚乔乔,你就这么想躲着我?】
戚乔怔怔地看着这三行字。
外界的声音仿佛在瞬息之间哑然失声,只剩下她想要克制,却依旧吵闹的心跳。
“戚乔,”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跑神,“起来把刚才这部片子的场面调度分析一下。”
戚乔正要站起来,身后,有人举手。
“老师,我来吧。”
是谢凌云的声音。
讲台上,周而复略含深意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你还有这么想表现自己的时候,也行,你来说说。”他面色缓和下来,却又含着提醒与警示地说,“戚乔,下个问题你来回答。”
戚乔抿唇点头。
课桌下。
掌心攥紧了那张纸条,藏进了书包最底下的夹层中。
那天的问题,戚乔到底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寒假一个半月,谢凌云的消息并不频繁,但三五不时,总会发过来几条。
或问她要上学期某堂课的笔记,或发来最新国内没有公映的某部外语片资源。
戚乔的回复总是滞后好几天。
甚至有几条,都没有回复。
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对话框中。
可是,原因她连妈妈都还瞒着,又怎么可能跟别人道破。
那样的事情,她只能在确认之前,一个人藏在心底。
戚乔在某一天,忽然想起爸爸去采风时,她电话打过去,意外听见的那道女声。
从到学校后,打给爸爸的电话,频率都增加了许多次。
可这么多回,都没有再碰上那样的“意外”。
三月中旬,戚乔将修改后的剧本,连同这学期要拍摄的作业剧本,一同带给了周而复。
周而复要出差去外地做讲座,带话给戚乔,让她打印两份。
另一份,给支兰时。
戚乔买了些水果,登门请教老师。
她到时,支兰时正在烘烤下午茶要吃的饼干。
戚乔将剧本递给老师,在支兰时的盛情邀请下,品尝了一份抹茶曲奇。
周而复与支兰时没有孩子,唯一的女儿在十多年前因为生病离开了。
周而复一去出差,这屋子更显得空荡荡。
对于戚乔的到来,支兰时欢迎还来不及。
她亲自洗了水果,沏了一壶西湖龙井,一边吃着下午茶,一边帮戚乔看剧本。
一师一徒聊得投入,连天色渐黑都没有察觉。
还是被敲门声拉回现实。
“谁啊?”支兰时遥遥问了句。
门外的人答:“老师,是我,江淮。”
“我去给师兄开门。”戚乔起身。
她拉开大门,果然瞧见一身低调打扮的江淮,长身玉立,出现在门口。
大概是怕被拍到,帽子口罩一应俱全。
进门后,便都摘掉了。
支兰时诧异道:“今儿怎么过来了?”
江淮提起手中的东西,示意:“剧组的同事送了点鲍鱼,我不爱吃这些,给您和周老师送来尝尝。”
支兰时一笑:“你们周老师不在家,我可不会处理这些东西。”
江淮道:“那我给您做,好了吧。”
“就等你这句了。”支兰时说着,也转向戚乔,“你也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学校。”
江淮走过来,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扫了眼老师手中的东西,朝戚乔看来:“又改剧本?”
“嗯。”
他没再问,挽起衣袖,便朝厨房走去。
戚乔低声跟支兰时说了一声,请她改着,自己则也进了厨房。
“我给你打下手吧。”
江淮并未拒绝,从冰箱取出几样蔬菜:“洗菜,会么?”
“当然。”
一顿饭吃完,江淮准备告退。
支兰时留住他:“等等,天也黑了,你顺路,把戚乔送校门口。”
江淮点头,冲戚乔道:“走吧。”
戚乔也没有推拒。
下楼,才看见,江淮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车内很干净,只有车内后视镜上,挂了一条银色鲨鱼形状的吊坠。
随着车行,微微地晃动。
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七八分钟的车程,很快到达。
“谢谢师兄,那我先走了。”
戚乔解开安全带,刚打开车门,江淮却喊了她一声。
“香薰什么的,你用不用?”
不等戚乔开口,他又说:“也是剧组同事送的,我不用这些,给你吧。”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从后座取过来一只袋子。
隔着车窗,伸手递给了戚乔。
“拿着吧,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江淮说。
他已经这样说了,戚乔没有再拒绝。
轻声道谢,伸手接过。
江淮道:“进去吧,我走了。”
戚乔笑着挥了下手:“那师兄再见。”
“嗯。”
银色雷克萨斯很快疾驰而去,戚乔转身,正要掏出校园卡刷卡进门,余光却感觉到好几道注视的目光。
她看过去。
斜前方,谢凌云,和他们寝室的另外三个人,远远站在几米之外。
戚乔无法忽视那样的目光。
谢凌云眸色沉沉,周身冷冽。
他穿着一身黑衣,仿佛要与三月的夜色融为一体。
“Hi~”张逸最先挥手致意,“好巧啊!”
他的语气八卦,又不知道在为谁惋惜:“戚乔同学,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啊!”
他们离得远,那人又没有下车。
只看见一只从车窗中探出来的手。
白皙修长,手背上青筋微凸。
显然,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