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本网址,www.wuliandf.com,为防止/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网址访问本站,记住了吗?
关上门,靠在墙边缓了好久,戚乔才感觉到加速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
她抱紧怀里的小狗,低声教训:“又给我惹祸。”
球球抬着身子,舌尖探出去,在戚乔鼻尖轻轻舔了一下。
戚乔轻叹一声。
拿它没有办法。
门口堆着几件快递,是她给球球新买的衣服。
今晚无事,戚乔拆完,一时兴起给球球洗了个澡。
等待烘干之时,林舒发来工作消息,告知她下周《偏航》试镜事宜,已将她那天的行程空了出来。
那天的谈话,戚乔的犹疑没能成功传达给林舒。
对剧本的评判只让经纪人以为,她的确看中了穆心老师的故事。
戚乔没有立刻拒绝林舒的安排,毕竟也不一定是谢凌云执导。
她暂且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两个小时,都在给球球试穿各种漂亮裙子和新衣服中度过。
睡前,才蓦然想起,上楼时在大厅中看到的停电通知。
她睡眼迷离地点进外卖软件,搜索蜡烛,点进了关联度第一的词条。
下单了一盒蜡烛。
她被困顿的大脑神经支配了所有思考能力,只看到那蜡烛的形状似乎是心形。
无暇顾及这样的细枝末节。
戚乔没再计较,只想着有的用就好。
睡眼惺忪,她眯着眼睛,填好地址,向下划拉,选好明日配送时间,很快完成下单。
第二日,戚乔是被球球跳上床的动静吵醒的。
她挼了会儿小狗,起床洗漱。
给球球喂了小狗饼干,便把它装进包里出门。
才清晨七点,楼下没什么人。
到一片开阔的草坪边,戚乔将球球抱出来,给它系好绳子,让跑了会儿。
穿着新买的小裙子,球球今天似乎也格外兴奋。
戚乔想起之前答应粉丝的事情,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
用手机软件简单剪辑,加了段配乐后,发了条日常微博。
等球球玩累,她才牵着它回去。
吸取教训,这次进电梯前,戚乔便将球球装进了包里,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十分小心谨慎,然而这次却没有碰到谢凌云。
她叹息,怎么就昨晚那么巧。
戚乔乘电梯抵达27楼,轿厢门打开的瞬间,听见外面一道普通话不是很熟练的声音。
“请问是小八先生吗?您的外卖到了。”
戚乔:“?”
她的外卖地址中的姓名,都填的是小八。
当年看完《忠犬八公的故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她所有收货地址的收件人。
是蜡烛到了。
戚乔将装着球球的包背好,加快脚步走出去。
下意识地朝自己家的方向拐,在视野中一片空白时顿住。
身后,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
“送错了吧,我没点外卖。”
谢凌云低哑的嗓音飘过来。
戚乔错愕几分,转身。
配送员低头再次检查过外卖单,疑惑道:“没走错啊,写的就是2701。”
他说着,将东西递过去:“是不是您朋友给你点的?要不问问看,我的单子上地址就是这儿啊,尾号7206,厮磨时光24h……额,成人……低温……蜡、蜡烛?”
戚乔:“……”
谢凌云:“……”
这时,谢凌云抬了抬眼,与还在呆滞中的戚乔四目相对。
骑手小哥要念店名和产品的话卡住,神情怪异地瞅了眼谢凌云,东西递过去:“……没错吧?”
戚乔尽力维持着淡然的神情。
侧眸看了一眼,自家门牌上,金属镂刻着清晰的一串数字:
2702。
她抿着唇,又回头,悄悄地瞄了眼谢凌云的脸色。
然后……
装没看见,低头打开手机,确认昨晚临睡前迷迷糊糊下的订单。
随即便看到了白底黑字的订单信息。
她表情生硬,对着镜头演戏这么多年,都没有哪一场戏,比此刻要维持从容难度高。
配送员将东西交付,便飞速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人一狗。
戚乔僵着脖子,感觉到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尴尬和烫热。
难捱的缄默中,探出脑袋的球球叫了一声。
像是催促戚乔,怎么还不开门回家。
与此同时,戚乔听见纸袋被打开的声音。
她望过去,只见谢凌云淡淡地垂着眼,往袋中瞧了一眼。
然后掀起眼皮,径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戚老师。”谢凌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味,“玩儿挺野啊。”
戚乔:“…………”
她很快走过去,庆幸自己因为下楼遛狗,戴了口罩。
从谢凌云手中拿过那只袋子,留下一句“对不起,我填错门牌号了”,便火速逃离现场。
到家好久,脸上的绯红都没能消失,仿佛染上了夏日的晚霞。
戚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将那袋蜡烛原封不动扔回垃圾桶,重新下单了正经的照明蜡烛。
大概会有好几天将这份尴尬延续下去,戚乔索性放任自己,将方才的场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播。
最后,将脸埋进球球的毛中逃避现实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外卖员,放开球球,到门前从猫眼中看出去时,才看到外面那人竟然是谢凌云。
戚乔一时没有反应得及。
怔愣间,门铃再次被按响。
深呼吸后,戚乔动作缓慢地,拉开了门。
谢凌云身上还带着一丝夹着凉意的水汽,似乎才冲过澡,发丝还没有完全吹干。
戚乔现在看见他,依旧不能坦然。
怕耳尖的绯红依然没有消下去,撩一下长发,两只全部遮住,才抬眸正视谢凌云。
“……怎么了?”
谢凌云却先朝室内扫了一眼,淡声问:“没打扰戚老师吧?”
戚乔:“……”
这种语气,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暗指什么。
她好一会儿才说:“我说那些蜡烛,是为了今晚停电买的,你信吗?”
“停电买情趣蜡烛?”谢凌云不依不饶,“那戚老师口味还挺独特。”
戚乔:“…………”
“我买错了而已。”她一字字说,话音落下便开始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事?”
谢凌云:“嗯,又不是专门来打扰戚老师丰富精彩的私生活的。”
戚乔:“……”
在眼见她生气要闭门谢客前,谢凌云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偏航》接不接?”
“不是说下周才试镜吗?”戚乔道。
谢凌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问:“戚老师,看了剧本觉得怎么样?”
在他面前,戚乔并未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故事我很喜欢。”
谢凌云挑了下眉:“那接吗?”
戚乔问:“导演定了吗?”
谢凌云交叉着胳膊,抱在胸前,靠在她的门框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为这个动作拉近了一倍。
他的眉眼压得很低,眸色深深沉沉,仿佛不见底的深邃冷泉。
“我如果说是我,戚老师就打算连试镜都不去了?”
戚乔默然三秒。
谢凌云语气没什么起伏:“猜中了?”
他忽地低下头来,与戚乔四目相对。
“既然都不耿耿于怀了,戚老师这么躲着我,又是在顾忌什么?”
几近含着蛊惑的一句话。
戚乔抬眸,撞入眼前这双向来疏离对人的眸子。
几乎以为错觉。
因她仿佛看出,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
她指尖按在内侧的门框上,甲缘泛白。
“我哪有躲着你。”
谢凌云反问:“没有?”
戚乔很快点头:“没有。”
“那既然这样……如果我来导,戚老师不会再拒演吧?”
“这次你要在国内拍?”戚乔几分讶然。
谢凌云道:“这个剧本不错。”
他神情坦荡,并没有一丝令人遐想的多余空间。
想想也是。
当初他已经和雒清语在一起过,如今再过去五年,恐怕当初在涠洲岛的海岸边,那个夜空下曾经滋生过的一丝倾诉,早已成为过往云烟。
大概在记忆中,都已然销声匿迹,寻不到半点遗址。
她怎么会在某个瞬间,萌生出或许他也和她一样,不曾忘记那个雨后山林的清晨,那个被风吹过的海边,那个被打断的生日,那只白色的小狗玩偶——那些注定是空中楼阁的想法。
戚乔摩挲指腹,将一侧鬓边长发挽至耳后。
她点了下头:“是不错,我应该会考虑。”
“那么即使我来执导,戚老师也愿意考虑?”
“嗯,我猜……”戚乔说,陈述一句客观事实一般,道,“没有哪个演员会拒绝天才导演谢凌云女主角的机会。”
谢凌云微微蹙眉:“什么玩意儿,这头衔我可不要。”
“你不喜欢?”
谢凌云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谁爱要谁要。”
他微微一顿,神色微缓,眉眼间蕴藉着三分恣意:“我还是更喜欢最佳导演这四个字。”
戚乔怔愣一秒,随即笑了起来。
她目送他迈步走回自己的房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视线久久没有挪动。
戚乔的眼中溢出轻轻浅浅的笑意。
仿佛又在他身上,寻找到了某种从未发生改变的东西。
夜幕渐渐降临之时,戚乔手中《偏航》的剧本,已看过第二遍。
室内的灯几乎都开着,她将手机充好电,放在床头。
合上剧本,看到封面上的名称与编剧署名,又想起上午时,谢凌云靠在她的门口,低声问她,即使他来执导,她接不接演的话。
戚乔舒了一口气。
手指翻到用便签做了标记的一页。
是一场夜戏。
在无人黑暗的室内,女主角坐在床边地毯,窗外下着雨,她独自一人,抽完一支女士香烟。
是体现女主内心活动的一场戏。
没有台词,没有旁白,一切心理全部要靠演员的演技。
戚乔却不是在担心是否能将主角复杂的内心活动不用台词而表演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剧本上,那出现数次的字眼上:
“漆黑”、“昏暗”、“不见一丝光”……
哪怕她知晓,实际拍摄的片场,不可能真的没有光源,但此刻仍然心中微悸。
她下床,将买来的蜡烛放在床头伸手便能拿到的位置。
睡觉之前,留下了一盏台灯。
再次睁眼之时,室内一片漆黑。
戚乔屏息,撑着床坐起来。
她紧紧地闭着眼,欺骗自己只是因为闭眼而一片黑暗。
伸手在床头柜上寻找放着的手机或蜡烛时,手却不受控地颤抖。
前额以瞬息的速度浸出细汗,唇色在沉沉的黑夜中一片苍白。
直到她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微光驱赶走了卧室的黑暗,不停渗出的虚汗终于停了下来。
戚乔紧抿着唇,打开手机手电筒。
那样的微光只照亮了半边卧室。
于是戚乔又低头,点燃一只蜡烛。
她望着跳动的烛火,用一只发抖的手,紧握另一只发抖的手。
牢牢地按在膝上,好一会儿,才平息。
她看着一根蜡烛,从点燃至将要熄灭,又点亮第二根。
直到时针拨向午夜三点,才重新睡着。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
戚乔睁眼之时,才发现那根挺立的蜡烛,不知何时歪倒在床头上上的铁盒之上。
搭在边沿的火光,引燃了羽毛台灯的灯罩。
烧焦的味道飘过来,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已经嗡鸣作响。
戚乔飞快地下床,打湿一条浴巾,扑在徐徐燃烧的火焰之上。
可她的技巧还不熟练,不足及让火势止住,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去拿安全通道的灭火器。
可打开卧室房门的瞬间,看到的是一片仿佛无底洞般的黑暗。
虚汗又开始从颈间与额头冒出,等她艰难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时。
谢凌云抬起敲门的手恰好停在空中。
他举着手机的手电筒,光从他掌心扩散开。
戚乔丝毫不觉得刺目。
谢凌云已经闻见室内传出的烧灼气息。
他手中拎着一只便携灭火器,阔步走进去。
二氧化碳喷出来,很快,浇灭了床头还没有蔓延开的火势。
他回头之时,却没有看到戚乔。
谢凌云举着手电筒,在大门的门口,她给他开门的地方,看到了抱膝蹲在地上的人。
手电筒的冷白的余光下,那个单薄纤瘦的身影,轻轻地颤抖着。
谢凌云走过去。
他伸手,握住了掐着戚乔自己小腿的一只手。
谢凌云感觉到,那只手在发抖。
或者说,眼前戚乔整个人,都在发抖。
“戚乔。”他沉沉地喊她的名字。
比听见楼道中,那预示同层有火情时,眉宇间的担心更重。
如若不是无尽的黑暗,戚乔一定看得见他眼中的心疼。
谢凌云伸手,将面前的人抱在怀里。
“没事了。”他低声说。
怀里的人却没有抬起头来。
她依旧,像要将自己缩进蚌壳中一般,搂抱着自己的身体。
谢凌云捧着她的脸,伸手,触到一片湿凉。
他将手机的光全部照在她身上。
戚乔不再发抖,可唇色依旧苍白。
谢凌云再次问:“你怎么会怕黑?”
戚乔没有说话。
她沉默着,感受到一滴凝结的汗从颊边掉落。
她要怎么告诉他。
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一个学导演的学生,会怕黑呢?
她缄默。
谢凌云也没有再问。
他感觉到戚乔没有抵触,于是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起身站好的瞬间,掌心手机不慎掉落。
手电筒被压向地板,房间在一次陷入了黑暗。
戚乔喉间逸出一声压抑而害怕的尖叫。
她再次,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在地板上蹲下来,捂着耳朵,紧闭双眼。
几乎在同时,谢凌云单膝跪在地上,扣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
他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他找到手机,捡起来,拨出去一通电话。
戚乔脑海混沌,仿佛又回到那个漆黑而冰冷的夜晚。
连谢凌云的声音,都已经听不清。
只是慢慢地,才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着。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多久。
紧闭的双眼,感觉到有灯打开。
戚乔听见了谢凌云低磁而温柔的嗓音。
“别怕,戚乔乔。”他说,“有光了。”
戚乔尝试着,睁开双眼。
于是,重新看见一个被光覆满的房间。
洒在她身上。
戚乔如见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