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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云感觉到唇上贴过来的柔软触感。
像被风吹动的柔软水波，像夏日晴空时蓝天的云团，像软绵绵的糖果。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涌出无数的、一个接一个的形容词，总之所有的字眼，是他迄今为止，体验过的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他的呼吸间充满了清甜。
像甜丝丝的蜂蜜、冰淇淋、成熟的汁水饱满的荔枝……
可他又觉得，这些东西的糖度都无法与她比拟。
外界的一切消失了，他的脑海，他的感官，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完全地被戚乔占据。
犹如2015年的那个夏天，他偷走那个吻时一模一样。
但这一回，他真的将她抱在了怀中。
这一认知，让谢凌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刹那间颤抖起来。
仿佛觉得两颗古老的恒星发生碰撞而释放出巨大的磁场与能量，亿万计的金辉发射向宇宙中每一处空隙。
那耀眼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而谢凌云只想要伸手，接住夜空下散落的满天星辉。
谢凌云情不自禁地，微微启唇，舌尖不听大脑指挥地探出去。
“唔……”
戚乔掌根抵在他肩头，身体未动，只将脑袋向后退了几公分。
路灯白色的微光从车窗透进来，照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你干嘛？”
谢凌云重新闭上了嘴巴。
过了好几秒，才声线低哑地慢慢吐出句：“没忍住。”
戚乔：“……”
她的唇上沾着一点儿莹亮的水光。
谢凌云眸色渐沉，贴在细腰后的那只大掌上移，沿着微凹的脊柱沟，流连于女孩天鹅颈后，指尖渐渐收拢，扣着戚乔的后颈让她再次低头。
“再亲会儿。”
车速渐渐减慢，最终，在碧水云天的地下车库停了下来。
白皙的手指落在男人侧脸，戚乔闭着眼睛，只蜻蜓点水地在谢凌云的唇角落下一吻。
“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谢凌云手指穿过她柔软乌黑的长发，黑发水流一般从他指缝中淌过，最后一缕发丝流走前，他曲起指节，将她的长发在自己的中指上缠绕了两圈。
他凑近，呼吸带着烫意，鼻尖碰了碰鼻尖，薄唇卡在一个要吻不吻的微妙距离。
戚乔推了他一下。
谢凌云像个第一次尝到糖果的小孩，不知餍足：“那回去再亲？”
戚乔不想承认，可她自己好像也有点沉溺。
于是，在谢凌云幽邃的目光下，微红着脸，慢慢地点了下头。
“……嗯。”
她要从他身上起来，才抬起一点点，侧腰被两只大手掐着又按了回去。
“戚乔乔。”
“嗯？”
戚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怎么啦？”
谢凌云问：“现在，我是谁？”
“谢凌云啊。”
“不对。”
戚乔才想说哪有不对，眸光却被他认真而深沉的眼神看得一顿。
他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侧腰抚弄着，仿佛不急不缓的催促。
“痒。”
戚乔向后躲，他的手便也紧随其后地追上去。
“答对了就放过你。”
戚乔忽然明白了他非要追究一个清楚的答案的原因。
哪怕曾经他们谁都没有明确地向对方确认。
但在那个夏夜的海边，她说过，她要那只小狗。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
那是曾经他们最靠近的时刻。
站在谢凌云的角度，她似乎就是个答应了却又丢弃了那只小狗的坏人。
而他甚至没有立场，要一份诉状。
戚乔心中软成了一片，那些未来或许会发生的、潜在的现实问题她都不想要再管了。
此时此刻，这个夜晚，她只想要毫无保留地爱他。
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都没有他重要。
她曾经以为，她与谢凌云是两条永远不会产生交点的平行线，他们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可重逢以来，谢凌云让她看到的一切，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次靠近都让戚乔感觉到——
他在朝着她走来。
不需要她努力地触碰他的世界。
谢凌云总会朝戚乔走过来。
此时他似乎在以一种强硬的姿态，逼迫着她承认。
可戚乔分明被包裹在小心的试探和卑微的祈求中。
她的心软得不像话，终于不再克制自己外露的情绪。
戚乔低头，再一次吻了吻谢凌云的唇角。
“是男朋友。”她笑着，一字一字地说，“我的男朋友。”
谢凌云心满意足，他重新揽着戚乔，抱住了她单薄纤瘦的身体。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
好一会儿，戚乔才听到谢凌云低沉的声音。
“戚乔乔，这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他陈述地说了这么一句，又道，“以后都不会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戚乔鼻头泛起酸意。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外界加诸在她身上的锋利的刀，只为谢凌云的话。
他们在车里紧紧地相拥。
却不知道此时，外面闹翻了天。
一个新注册的微博在五分钟前，发布了一段长达五分钟的监控视频。
偷拍的安保室监控画面。
画面没有声音，前10秒钟，只看得见两位男士在吸烟室平静地聊着天。
然而就在第11秒，吸烟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道高而瘦的男子闪电般冲了进来，二话没说，拎起靠窗坐在沙发上的那名中年男子就打。
视频的画质并不清楚。
但在谢凌云拎着另一位男士扔出房间，转身回头关掉房间的灯前的那一秒，摄像头拍到了他的侧脸。
过于具有辨识度的长相。
何况这张脸在网友眼中并不陌生。
那条微博在被一个营销号转发之后，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被全网被转发扩散开来。
五分钟的时间，词条“谢凌云打人”已经被推上了热搜榜第一。
踏进电梯间时，谢凌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爸打来的。
不想破坏此时的心情，谢凌云没接。
但随即，微信蜂拥而来的好友消息轰炸了他的手机。
贺舟的电话打进来。
戚乔的手机也在同时弹出来一条来电，是小年。
两人同时接通。
也在同时，一个平静一个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戚乔脸色顿时变白。
小年的话像一记重锤落在她心上。
谢凌云却并不十分意外的模样，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今晚的事，对于背后原因，却只字不提。
然后便转接了李一楠焦急的来电。
他平静道：“我知道了……嗯，你冷静点，慢慢说……”
戚乔提着一颗心，打开了微博热搜。
#谢凌云打人#后，紧跟着一个火红的“爆”。
近来风平浪静的网络，被一条视频砸得波涛汹涌。
戚乔握了握拳，点开了词条。
一眼看见那条最开始发布的微博。
转评赞的数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纷纷破五万。
已经有人爆料，被打的主人公正是金山影视老总冯巍。
显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今晚电影《偏航》的杀青宴上。
评论已经闹翻了天。
【卧槽！！！】
【3分56秒可以清楚看见半张脸，的确是xly。[图片]】
【早就听说xly脾气特别差，果然……】
【打得真狠啊，看着疼死了我靠】
【有没有内部人员，这两人到底咋了，下手也太重了！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谁都不站哈，但再怎么样都不能打人吧。】
……
评论区已经开始艾特警方与相关部门。
戚乔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这件事像一颗鱼雷入水，在夜半时分将原本平静的网络激起了千层浪。
随之而来的是热搜榜上紧随其后的：谢凌云、谢凌云工作室、偏航杀青宴、冯巍，甚至靠近后排的位置，戚乔也跟着上了热搜。
不过却只是因为粉丝与观众们知道打斗发生在《偏航》杀青宴，关心她是否有被波及到。
戚乔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看向一旁依然在讲电话的谢凌云。
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对这件事的闹开与传播速度毫不惊讶。
李一楠乱了阵脚，听筒中传出来的声音磕绊，语句错乱。
反倒是谢凌云，还在出声安抚他。
戚乔紧紧地抿着唇，脚步朝他又靠近了半步。
她伸手，握住了谢凌云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心中却早已慌乱不堪。
舆论在分秒之间甚嚣尘上，已经将罪名为谢凌云拟好，声讨着要为被打之人要一个公道。
电梯抵达27楼，谢凌云与李一楠的电话终于中止、
轿厢门打开，戚乔像一只木偶，等他扣着她的手往出走，才亦步亦趋地跟上。
“谢凌云……”
拐弯时，戚乔停了下来。
谢凌云回头：“嗯？”
戚乔将措辞在心中斟酌无数遍，却没有一个结果。
她宁可冯巍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也不要谢凌云成为代价。
可现在，他们离这个结局越来越近。
最后，反而是谢凌云先开口，安慰她：“别担心。”
戚乔紧紧地抓着他两根手指，掌心因担心与紧张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还留着当年的证据，我发微博揭发冯巍曾经做过的事，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
“不行。”不等她说完，谢凌云便打断，“不用这样。”
戚乔却认为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让大家都看清冯巍的真面目，所有人便都会知道，谢凌云今晚的行为事出有因。
她可以告诉所有人，他是为了她。
戚乔想到这里，便准备实施。
才转身，却又一次被谢凌云紧握着手腕拉了回去。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
话音落下，手机再次震动。
谢凌云低头，又是谢承。
他接起，扣着戚乔的那只手仍然没有松开一分一毫。
“爸。”
“为什么打人？”谢承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凌云说：“我知道，我很清楚。”
“原因。”
“没什么好说的。”
“谢凌云！”
沉默数秒，听筒中传出一声沉沉的呼吸。
“你二十八了，不是十八，还当自己是个做事不用负责的小孩子？”
谢凌云道：“我为我自己的行为承担一切责任。”
谢承无言片刻，厉声通知：“这件事我不会管，我也会拦着你爷爷和姥爷，免得家人被你拖累。”
谢凌云笑：“行啊，我也没打算你们替我遮掩。”
“谢凌云！给我端正你的态度，我没听出来你有丁点儿自省反思。”
“是。再来一次，我恨不得弄死他。”
谢承深呼吸，怒意倾轧而来，良久，命令的语气说：“去警局自首，不要等人家亲自上门。”
然而舆论已经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警察查询过酒店和沿路的摄像头后，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警笛声从楼下传来。
谢凌云送戚乔到家门口，她不动，他便拉着她的手指按下指纹锁。
推开门，打开所有的灯。
他站在门外，低声说：“好好睡觉，不要担心。”
戚乔眼眶湿润，喉头酸涩，堵得她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抓着他不愿意松手，红着眼睛摇头。
谢凌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低头，在戚乔额头留下一个晚安吻，随后转身下了楼。
与大厅中正要上来的警察直直撞上。
他停下了脚步，下一秒，便看见警察身后成群结队的社会新闻与娱乐记者。
他们持着话筒和摄影机而来，大多数人眼中山中抓到了头条的兴奋亮光，闪光灯高频地闪烁起来。
谢凌云伸手挡了下射在眼睛上的刺目白灯。
下一秒，三四名警察冲过来，拧住了他的胳膊。
手铐的锁扣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记者们蜂拥而至，警察拦都拦不住。
“谢凌云，请问为什么殴打金山影视创始人冯巍？”
“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杀青宴上发生了什么让你冯巍大打出手？”
“有爆料你曾多次在片场拍摄期间大发脾气，差点动手，请问是否属实？”
七嘴八舌，争先恐后。
谢凌云只字不发，记者们坚持不懈地一遍遍问。
一位离谢凌云最近的记者声音嘹亮道：“你现在保持沉默，请问是意识到自己行为造成的严重后果了吗？是已经后悔了吗？”
谢凌云朝他看了过去。
他扯了扯嘴角：“后悔？抱歉，再来一次，我会打得更狠。”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谢凌云身形挺拔，连低头都不曾。
戚乔下楼追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警察们扣押着谢凌云，他的面前，记者们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的“咔嚓”声一刻不停，向广大网友们直播着谢凌云被抓捕的时刻。
戚乔头一次，对镜头产生了恐惧。
质问谴责的声音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不停地有人问：“请问为什么打人？”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中心戴着手铐的人身上。
戚乔什么都顾不了了，她飞奔着冲过去，拨开了人群，和谢凌云一同，出现在了那些镜头中。
在一声声质问中，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瞬间，毫不犹豫开口：“他是为了我。”
“戚乔！”
谢凌云大声喝止她的后话，冲记者们说：“跟她没关系。”
人群因戚乔的突然闯入哗然一片。
正直播的画面因突然涌入的观看者与激增的弹幕卡顿不已，没几秒，竟显示无法连接，直播平台程序崩了。
现场更是群情激昂，话筒一个个转向戚乔。
“请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说谢凌云打人与你有关？可以详细谈一谈吗？”
“当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凌云面色在戚乔出现的瞬间便沉了下来。
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但凡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戚乔若说出当年的事情，她可以得到网友的同情，可是那样的事扩散后，也一定会有另一拨人，拿她的伤口当刀子伤害她。
谢凌云压着声音：“上楼去。”
“不要。”戚乔眼眶发红，却出奇镇定地摇头，“我不要。”
她说完，当着镜头的面，对扣押着谢凌云的警察道：“我是当时现场的目击者，也是整件事的当事人，请你们也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