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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烟和陆砚清在江城待了一周后便回了京都。
期间,孟其琛和孟子易给她打来电话,希望她今年可以回家过年,既然跟老孟说开了,一家人自然得一块吃个团圆饭才行。
回家之前,陆砚清和婉烟去了趟城西的福利院。
以前每年春节,婉烟都会把安安接到身边,和小萱三个人一块过节。
两人过去的时候,一名老师正组织一群小朋友在教室看动画片,婉烟没看到安安,于是带着陆砚清去了安安的宿舍,看到一名女老师正在给安安换衣服。
小孩子穿着厚实的棉袄,可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冻得瑟缩着身子,头发甚至还滴着水,眼睛红得像兔子,应该是刚刚哭过。
婉烟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
女老师听到脚步声,刚扭头便看到婉烟跟陆砚清已经走过来。
“老师,安安他怎么了?”
见到婉烟情绪不对,女老师忙解释了一下:“孟小姐你先别担心,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刚才有个小朋友不小心把水洒到安安身上了。”
听着女老师的解释,婉烟深吸一口气,忍着没发火:“麻烦老师了,我来帮安安换衣服。”
老师知道婉烟跟安安的关系,没再多说什么,于是去了隔壁教室。
安安看着突然出现的婉烟和陆砚清,肉嘟嘟的小脸满是惊喜,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但看到一旁的陆砚清,又悄悄低下头。
婉烟蹲下身子,将他揽进怀里抱了抱,“安安,我来接你回家了。”
小朋友的脸埋在她颈窝,有些委屈又有些开心:“烟烟,我等你好久了。”
陆砚清垂眸看着面前相拥的一大一下,目光蓦地变软,以前他总把婉烟当小女孩看,如今才觉得她已经长大了,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变得独当一面。
静了半晌,婉烟才松开安安,帮他换上干净的毛衣和外套。
老师所说的洒了点水,婉烟摸到安安的衣服,才发现老师口中的洒水说得太轻描淡写,安安的身上简直像被人泼了一桶水。
这不像是小孩子之间单纯的玩闹,分明是恶意满满的捉弄。
婉烟抿唇,心里憋着一团气,拿起一旁的干毛巾帮安安擦头发。
婉烟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安安,告诉我,是谁向你泼水的?”
面前的小朋友眨巴着眼,眼眶还是红红的,婉烟一问,他的眼眶里又慢慢蓄出温热晶莹的泪水,咕噜咕噜打着转,眼睛一眨,眼泪珠子便吧嗒掉了下来。
安安紧紧抿着嘴角没说话,可肉嘟嘟的小脸却满是委屈。
婉烟看了心疼,伸手抹掉他的眼泪,低声哄:“安安不想告诉我吗?”
小朋友咬着嘴唇,好半晌才轻声开口:“烟烟知道了会生气。”
婉烟低头,额头轻轻碰了碰安安的额头,语气温柔,“我保证不生气,你告诉我好不好?”
安安眨了眨眼,跟婉烟手拉手以后,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这已经不是安安第一次被泼冷水了,经常欺负他的人都是跟他同龄的小朋友,因为安安性格孤僻,一着急说话还会结巴,于是大家取笑他是小结巴,还经常变着法儿欺负安安。
夏天的时候会往他的杯子里吐口水,有时将小虫子放进他的被窝,这些都是老师察觉不到的小事情,安安第一次告诉老师时,因为没证据,还被老师批评,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后来换来那群小孩子变本加厉的恶作剧。
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
安安还不到六岁,说得断断续续,当听到有小朋友往安安头上扬沙子的时候,婉烟心里堵得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情绪。
带安安离开之前,陆砚清特意去了趟周院长的办公室。
得知陆砚清和婉烟要领养安安,周院长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温声提醒:“砚清,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陆砚清:“您说。”
周院长:“最近有一对夫妇想要领养安安,他们符合申请条件,但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周院长回忆起那对夫妇,看起来并不恩爱,有一点很奇怪,就是那个男人竟然跟安安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眉眼间有股戾气,让人看了心里不大舒服。
来福利院每个想要领养孩子的夫妇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核和筛选,那对夫妇虽然符合条件,但周院长并不觉得,那个男人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陆砚清听了没说话,眼底若有所思。
周院长继续道:“你和婉烟领养安安,我也放心,但你们最好有一张结婚证,到时候审核也会快一些。”
陆砚清谢过周院长善意的提醒,问:“周老师,介意我看一下那对夫妻的领养资料吗?”
周院长微笑:“可以啊,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半晌后,陆砚清接过周院长递来的申请表,看到那个男人的两寸照片时,神情微顿。
照片上的男人自带一身匪气,右边很明显的断眉,眼眸如鹰,脸色深沉,嘴唇偏厚。
这人脸上的五官拼凑在一起,陆砚清觉得有点陌生,但他对这双眼睛却十分熟悉。
他曾在硝烟弥漫的游轮上见过,这双眼睛里曾经出现过的狠厉与疯狂,陆砚清这辈子都不会忘。
从周院长的办公室出来,陆砚清去找婉烟,刚走到拐角便看到走廊里婉烟正跟三个小孩说话,安安则站在拐角,两只手扒拉着墙角,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去,默默观望。
陆砚清走过去,站在安安身后,学着小朋友的样子,一块看向走廊里的人。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户,斑驳地落在女孩单薄纤瘦的肩膀,婉烟今天没化妆,瓷白干净的小脸,皮肤细腻如羊脂玉一般,在光芒下还有些透明,她唇角歪着,眼尾懒洋洋地上翘,漂亮的双眼耀眼灵动。
婉烟对那几个小孩指了指安安的方向,接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个男孩个个绷着脸,不到三秒,其中有两个小孩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开始流眼泪,那个个子最高的男生也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安安好奇地眨了眨眼,陆砚清也忍不住挑眉。
看到眼前这几个小屁孩被吓得不轻,婉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小朋友,她随便吓唬几句,就吓成这样了。
婉烟淡定起身,随即朝安安和陆砚清的方向走过去。
陆砚清并不会带孩子,就连安安也只在他很小的时候抱过几次。
如今看到婉烟为了安安跟那群小屁孩对峙,陆砚清忍不住轻笑,这样的婉烟他很少见过。
回去的路上,婉烟抱着安安,安安则扒拉着车窗,一大一小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聊天,陆砚清在一旁静静地听,这种感觉起亲切又安宁。
婉烟低头,下巴蹭着安安的脑袋:“安安你要做个勇敢的小孩,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揍回去,好不好?”
有时候就要以暴制暴,一味的被欺负而不懂反抗,才可怕。
陆砚清忍不住侧目,只见小朋友一脸认认真地点点头,握紧小拳头,奶声奶气地答:“好。”
闻言,陆砚清勾唇轻笑。
福利院到城区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安安靠在婉烟怀里,眼睫一眨一眨,快要睡着,他看着婉烟,忽然很认真地开口:“烟烟,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我没有呢?”
小朋友歪着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眨,干净剔透。
婉烟顿了顿,笑眯眯地蹭了蹭他的鼻子:“因为周院长和那里的老师最喜欢你啊,才想留你在身边。”
安安听了,没说话,他仔细回想起在福利院的点滴,老师和同学们好像并没有像烟烟说得那样,很喜欢他。
大家经常对他做坏事,那才不是喜欢。
静了好半晌,安安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我还是想要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一股子酸涩直冲鼻尖,婉烟忽然有点想哭。
她问:“安安想让烟烟做你的妈妈吗?”
语落,安安笑起来,圆澄的眸子亮晶晶的,重重点了点头。
婉烟也跟笑,她指了指陆砚清,杏眼弯成一抹月牙,“唔,还可以叫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