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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那样在墓碑前面相视而立,许久都没有出声。
李慧茹站在后面,一时也没有出声。
苏令行张了张口,张了好几次,都没有出得了声。
还是孙妈在惊讶之后,擦了擦湿了的眼睛,低声跟苏令行道:“小姐,那是小小姐。”
苏令行回来不过才几天的时间。
她在外这么多年,心里最牵挂的是她的母亲和那个送出去的女儿。
回来之后见到了母亲,平静下来之后自然会问那个孩子的状况。
她问她母亲,只是刚问了一句,她母亲的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厉声道:“那个孩子已经送了出去,人家家里是红色背景,最忌讳的就是跟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牵扯,避我们如同洪水猛兽,你就当没有生过那个孩子,把过去都断了!你还嫌她以前拖累你拖累得不够,现在还让她出来破坏你的生活吗?”
苏令行愣了愣。
她转头看到孙妈不自在的表情,心里就猜到,孙妈那里怕是有什么事。
她当然知道她母亲对当年的事的痛恨,对顾家对顾照量的怨怒,还有对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迁怒。
只是她也早就不再是当年的苏令行。
她听她妈这么说,并没有争辩什么,只是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妈的手,什么也没说。
只是转身就私下找了孙妈,问她:“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吗?”
孙妈嚅嚅。
“他们现在已经影响不了我,”
苏令行看着孙妈,温声道,“只是孙妈,你知道,那是我的心病,一日不了,我毕生都不安。”
孙妈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道:“我说,小姐,不过小姐你知道,那些过去也是阿姐的心病,这些事,你知道了,就再不要跟阿姐提了。”
“我知道。”
苏令行低声道。
“那孩子当年我并没有送到你堂姐那里去,”
孙妈抹了一把眼泪,看到苏令行一下子变色,忙解释道,“我去了那边,就在你堂姐那个大院里,抱着孩子,后来无意中听说那大院里一位姓林的参谋长家里没有孩子,我就仔细打听了,说那家人人品也好,就偷偷把孩子扔他们经过的路上了”
苏令行看她。
眼神其实很淡,甚至谈不上厉色,更没有责怪
她对孙妈是既感激且敬重的。
可孙妈在这个眼神下却像是一下子被看穿般。
无论是她想瞒的,还是不想瞒的,都在她的目光之下,一览无余。
她的小姐的确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姐。
不管她说不说,她想知道,大概也是都能查到的。
与其让她从别处知道,还不如由她告诉她。
她深叹了口气,才低声道:“小姐,当年阿姐让我把孩子带到西州城,跟我说的是,不是让我把她去送给堂小姐,她跟我说的是,让我把那孩子扔了”
看到苏令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她眼睛又湿了,急急道,“可是小姐,这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误会阿姐,只有小姐你不能误会她阿姐她是有多疼爱小姐,当年就有多痛恨伤害和侮辱小姐的顾家还有顾营长,她是真的恨他们,也恨拖累了小姐的小小姐。可是小姐,”
“阿姐是让我扔了她,说了很多狠话可是小姐,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把那个孩子好好送走,让她好好的你觉得,孙妈答应了你,真的能忍心把小小姐扔了,不管她的死活吗?”
苏令行没有出声。
“如果小姐都知道我不可能忍心就那么把小小姐扔了,您真的觉得阿姐她,会认为我能做出那种事吗?”
孙妈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道,“小姐,阿姐的心里很苦,她恨那个孩子是真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杀那个孩子,她甚至愿意相信她已经杀了那个孩子来惩罚自己小姐,请您不要因为这事就跟阿姐起了隔阂。”
好一会儿,苏令行才伸手拍了拍孙妈,道:“当年是我的错。”
苏令行将手上的白菊放到了林舒那束鲜花的旁边,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眼泪流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当年是她的错。
是她低估了世俗的力量,门第的力量,天真的以为两个人会幸福。
她一直自信。
她相信自己的聪明能干,觉得只要她够用心,够认真努力,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她错了。
她自以为能掌握自己的生活,结局却那样惨重。
她有什么资格怪她妈呢?
她对不起爱她的母亲,对不起爱她的顾照量,更对不起最需要她的爱和保护的女儿。
她这一辈子欠得最多的就是他们。
而且永远还不清。
林舒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看着她跪下,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她的花束旁边,看着她一直收敛着的情绪倾泻出来,泣不成声。
她咬着唇。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
她从小到大,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不管是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他们给了她生命,嫌弃了,只恨不得她死,那也就不再有关系了她花了很多年让自己把怨恨消融,把他们看作路人,即使再见,她相信自己也能平淡,冷漠以对。
可是谁会知道是这样?
谁又能知道会是这样?
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都变得无所依,好像当年那么多的无助,恐惧和怨恨都变得无所依。
李慧茹伸手搂过她,拍了拍她。
她在她怀中哭出声来,道:“对不起,阿妈。”
她是真的,一直都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爱,跟她说过,生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是现在,她还是因为别的女人难受成这样。
“傻孩子,”
李慧茹抚了抚她的背,道,“难过就哭出来,这没什么。”
*****
梁进锡的伤势很严重。
他身上受了几处枪伤和炮弹弹片伤,都没有伤及要害,所以他活着回来了。
但在战场上条件有限,护理不当,各种感染,血肿,肌肉坏死这也是当初在救护站医生说要截肢和后来高烧昏迷的原因。
就是医院医生都觉得他很可能会再醒不来。
可是他醒过来了,恢复得还不错。
第二天他就让护士推着去了通讯室给南州边境驻地打了个电话。
找陆立民陆旅长,跟接线员道:“是一二四师六十七团团长梁进锡,汇报六十七团情况。”
陆旅长正在开会,听说梁进锡打了电话过来,惊得手上的笔都掉了下来,然后掉头就走,走到门口才又回头跟主持会议的长官敬了一礼,长官含笑,道:“去吧。”
他也高兴啊他也是最近太忙,知道四处都忙,不然早打电话去各处问了。
“进锡!”
陆旅长拿了电话冲着那头就喊了一声,两个字,压得很重很稳,但脸上的肌肉却抖了抖。
“嗯,没死,”
梁进锡在那头道,“我媳妇那里,你没跟她说我死了吧?”
陆旅长:
梁进锡简单交代了一下两人分开之后的情况,陆旅长就道:“那边交代清楚,就带团归队汇报吧。”
梁进锡:“我倒是想,就是医院不给出院,你出个军令过来吧。”
陆旅长:
梁进锡握着电话,道:“能跟我媳妇那边联系到的话,跟那边说我在这边还有事情处理,别说我在医院,”
说着顿了顿,道,“让她找个电话留给我,能找着她的时间,我给她打过去。”
梁进锡挂完电话之后想到的就是,这次回去之后怎么样他也得想办法给家里装个电话。
他挂完电话护士推他回了病房,另一个护士就过来跟他道:“梁团长,林记者过来了,想要探望您。这些天林记者每天都过来探望您,您醒过来了,不知道有多激动呢。”
说完还红着脸笑了一下。
听说这位梁团长用兵如神,这次在战场上立了很多大功,要不然现在医院人满为患,就算他是团长,也住不到医院最好的单人间,受到医院这样的重视。
这样的英雄,又年轻,长得又帅,想不让人倾慕都难。
但那位林记者的痴心是个人眼睛都看得见,其他人也就是感叹一下了。
“林记者,哪个林记者?”
梁进锡问道。
护士愣了一下,道:“林记者就是林美兰记者啊。”
梁进锡皱了皱眉,道:“让她进来吧。”
林美兰就站在了门外。
小护士走出来,冲她眨了眨眼,笑道:“林记者,你快进去吧。”
这些天林美兰一直在这边医院采访伤员,她很会做人,平时还会帮一些忙,所以在医院里人缘还挺不错。
林美兰勉强笑着谢过了她,进了病房。
这几个月林美兰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
周成志失踪,她联系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惶恐不安了数天,总算有人给她解了惑。
她被抓了,接着就是审问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能吃苦的,所以那些人一问,都不用严刑,她就除了自己是穿书的,把能说的都给说了
她自己跟周成志的关系,周成志做的事,包括她看到周成志跟一个军人接触的事,都说了,但她说她只是喜欢他,但他做的事却的确跟她无关,相反,周成志做的那些好事,却跟她有关,因为她胆子小,就劝他不要得罪那些人,暗中能帮的就帮忙。
她还说出了几个在各个领域都很有名气的几个人物。
都是在她下放的时候她帮助过的。
审讯的人大概是核实了,几天之后最终还是放了她。
只是她被抓的这件事却被顾夫人告诉了西州晚报,她被报社开除了。
被单位开除。
身上的钱不多,甚至无处可去她不想也不敢回西州城。
因为她被报社开除的事情,她跟周成志的事情已经闹了出来,她不想回去面对周家或者林家,甚至她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
好在她在这边采访那些军人家属的时候,认识了这边一个小报社的人,他们给了她一个外编记者的工作。
不在编制内,但在这个时候,对她来说,好歹能有一份收入。
然后她在医院采访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昏迷不醒被送进医院的梁进锡。
她找医院的人打听,知道他受了重伤,很可能会死,或者紧急的时候需要截肢保命
那时候她很震惊,她陷入了困局,而所有困局的起因好像都指向林舒,如果不是林舒,她肯定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些天一直都关注着他,心里想着,他会不会死,或者会不会变成残疾?
如果他变成残疾,林舒又会怎么选择?
而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能不能借此脱出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