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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从少女时代起,就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挺能屈能伸的人。该挨的打一声不吭,不该抗的揍,她不服了也能暗暗憋一会儿闷气。
十五岁那年,郑南禾和一个北京的男人在一起。男人有钱又大度,同意郑南禾把南烟这个“妹妹”从江南乡下接来北京读书。
很小的时候起,郑南禾就经常半年一年的见不到人。南烟来到北京,寄住在舅舅家中,郑南禾给的生活费全被舅妈拿去给表弟花了,换新衣服,买山地车,报航模班,一件合适的文胸都不会买给她。
没得穿了,舅妈又会用那种鄙夷郑南禾的轻薄眼神看着她,背着舅舅掐得她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会骂她是小婊.子。
舅舅私下对南烟还算体贴,但终究和郑南禾一样,是个一脉相承的软骨头,对舅妈对她的所作所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甚至脸上的巴掌印,最多能做的就是在舅妈对她破口大骂后,餐桌上为她默默多夹几筷子菜。
南烟那时就叛逆。因为叛逆挨揍,也因为挨揍叛逆。
学上的吊儿郎当,跟学校里几个互相看不惯的女孩子从早掐到晚,和校外的男孩子谈恋爱。男孩子们都喜欢她,她就飞快地换男朋友。离家出走了,要么窝在男友的出租屋里画一天的画儿,要么去网吧打一整天的游戏。
老师请她家长是请不来的。舅妈不会来,舅舅迫于舅妈的威严也不敢来,别说是郑南禾了。
她就像是夹缝野蛮生长的荒草,随风摇摆,风吹雨打,无人管教,还是生机蓬勃地长大了。
高二那年换了个新来的女班主任,对他们这个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里的学生都挺负责,还很“欣赏”南烟的叛逆。
南烟在她课上画画,画了一英语课本,她发现了,会温柔地夸她画的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还找美术老师借了学生画室给她——当然了,她如果背一篇英语课文就允许她去。
老师还知道她那个“姐姐”经常不在北京,上一个班主任请她家长从来请不到,所以从没提过这茬,也不问她父母在哪里,在做什么,还经常带她去她家吃饭——当然是要看着她写作业的。
南烟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因为舒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习虽然学得还是那么糟糕,但不会长时间地不去学校了。
直到有一回表弟撕了南烟的画,南烟打了他一巴掌,舅妈还了她几耳光,她又离家出走了。
那天下了很大雨,路上她狠狠摔了一跤,身上腿上都是伤,她就用化妆刷和画笔,给自己画了个十分逼真的伤残妆,红着眼睛去了学校。
老师看到了大为吃惊,以为她被家暴,当即报了警,还和警察气势汹汹地去舅舅家访了,进行批评教育。
南烟经常挨揍的事儿全楼都知道,舅妈几乎百口莫辩,从那之后,再没怎么碰过她了。
不知为什么,南烟那时隐隐觉得,老师应该是知道她撒谎了的,但还没求得印证她就离职了。
后来去世了。
什么病因不清楚,南烟也是毕业很久后才听说的。
现在怀礼一口咬定她认了输,她那股不服气的劲儿立刻如高楼平地起,哪怕他今晚找了这么一个景致绝佳的地方供她看雪,又和她做.爱,她就像是只毛躁的幼兽,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愈加不安分了。
初初听了他的那话好似真的认了输,趴在玻璃上顺从他的节奏,勾勾去瞧他的眼睛,伴随一声声柔媚的低.吟唤他的名字。
他喜欢她就多叫两声,哄得他畅快了,她又寻准了时机给他压到一旁的沙发椅,径直坐入了他腰间,灼炽呼吸如羽毛,随着她腰肢的起伏沉落,反复在他的眉眼鼻梁,唇畔与下颌流连。
还故意咬破了他的嘴巴,力道挺重。
男人肤色冷白,唇角出血了,侧脸映着窗外雪光,抬起双黢黑的眸,沉沉凝视她,神情似笑非笑的。
居然有种异样的性感。
南烟还顺着那一丝儿隐隐的血腥气凑过去,挨了他的唇温柔地舔掉了。
怀礼也没跟她计较,循着她气息过来,迎上了她的吻,低喃,“你那点小心思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是吧。”她也不是很确定,这么模棱两可地说。
他便又笑一笑,也轻轻咬她的下唇,控制着力道,嗓音徐徐低缓,“真不错,你身上那坏劲儿别人还真学不来。”
她又将这当成了夸赞,叛逆都成了取悦,不服都成了讨好。
他还是太了解她了。
就是如此你来我往的欢好才最有趣,如同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行进,不知哪一脚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哪一步会正中对方的命门。
尾椎与骨头缝如过了电,腰身僵了,眸光也尽数破碎,脑海轰然炸开一片空白,膝盖又猝不及防着了地,他坐在上方低睨她,扳起她下巴,“宝贝张嘴。”
依然十分温和的语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被陌生的她咬破了嘴巴,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在他身上,向来看不到多么迅烈的情绪。
可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眼底深处却仿佛生出了漩涡。几乎要跟随着她,也要将她同时一口吞掉。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变成了这样。
南烟仰起头,盯住了他,始终望不到他眼底。
她心里不由地又开始想,这样的他,以后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呢。
他这样的男人,真的会爱上谁吗。
他爱上谁,会变成什么样呢。
而为什么每跟他做一次,她心里那种,“和这种男人上过床以后和别的男人都会索然无味了”的感觉会更强烈呢?不都是肌肤之亲,男欢女爱吗?
她又开始想,如果在此之前她与他素不相识,如果她与他,只是偶然那么相遇了,管他是冷气弥散的酒店走廊,还是各怀心思的牌桌,是暴风雪将至的俄罗斯,还是同样飞着雪的北京。
就是一个简单的场景,不用她费尽心思地接近,哪怕只是在今夜的酒吧,她遇到了他,还会不会想跟他上床?
这六十万,她真的拿得到吗?
她突然不确定了。
房间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随世界在眼前来回左右地颠倒、沉浮。头顶一片纷纷扬扬的白,绵延不绝。
雪花打着旋儿飞舞,落在彼此眉眼之间。
每次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在冲一场漫长的热水澡。满是热腾腾的情.欲,烧光大脑中的其他想法。
想去想其他的,好像都没心思了。
她躺在床上,思绪跟着漫天飞雪迎风飘荡,身体中接连不断荡起的涟漪,她知道,他一定全都听到了。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跟他在这事儿上争个输赢了。
以后?她居然开始想以后了吗?
一晚欢愉又尽兴地结束。
洗过了澡,南烟先出来,裹着浴袍坐入窗边的沙发椅,望出窗。满目灯火莹莹嵌在雪幕,像是点点寂寥的星。
浴室方向水声窈窈。他还在里面。
南烟拿来自己的包翻了翻,没找到烟盒和打火机。好像没带过来。他的就扔在不远,她也没去碰。
又在包中发现了别的。
怀礼洗了澡出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她坐在沙发椅那边,一只白皙的脚搭在凳边儿,蜷着腿,低头给脚趾涂指甲油。
鲜艳斑驳的红。
长得娇小,缩在那儿都小小一团。浴袍领口乱糟糟地折出大片雪白皮肤,隐约一点殷红如茱萸。
深红色的潮发从肩头落下。滴着水。
怀礼到窗边眺望。
满世界氤氲的白,大雪将夜色铺开了。很晚了。
“你洗完了?”南烟察觉到他动静,没抬头,问。
怀礼看了会儿就折身过来了。毛巾顺手扔她脑袋上,在床边坐定,一只手拉着她的脚踝过去了。
她开始叫嚷,“——哎,怀礼,我还没涂好。”
他看她一眼,“先擦头发。”
南烟拿下头顶的毛巾,上面还有潮气。他刚才用过的。
他五指干净又修长,很漂亮的一只手,平时拿手术刀的。这会儿轻轻拢住了她脚跟,垂眼打量。
她擦着发梢,好笑地问他:“怀医生真厉害,还会给女人涂指甲油。”
“头一次。”
怀礼淡淡看她一眼,低下头,一点点地给她涂了起来。
南烟本来不信他是头一回。
然而看起来,这只拿手术刀时很灵巧的手,现在属实有点笨拙。
他垂着眼,睫似鸦羽,落下一片浅淡阴影,双眼皮弧度单薄狭长,鼻梁又高又好看。
还未干的潮发垂落几缕,遮不住神情认真。
浴袍松散,慵懒地敞开大半,一颗锁骨痣晃在她眼底。
指甲油小刷子和他低沉下来的呼吸,一阵阵地拂过。
她心底都跟着生了痒。
涂好一个,怀礼抬起头来,黢黑的眼看着她,“怎么样。”
南烟不觉失了笑,打量一下,“还不错。”
怀礼便低头,弯了弯唇,继续动作着,十分细致。
南烟不禁出了几分的神。
他又抬头,她恰恰撞入他眼底。呼吸都不由地错乱。
他目光却是淡淡的,又问:“这个呢。”
她再打量了下,往后靠了靠,另一只脚顺着他浴袍的领口勾开一片冷白色,踩住他肩膀,很满意,“嗯,挺好看的。”
他就笑了笑,给她一个个涂了过去,任她踩着他肩膀。
她都不忍心打扰他了,正要缩回脚的一刻,却又被他抓了回去。
他手很凉,她心头一抖。
“你跑什么,”他笑着抬眸,拉近了她,“下一个。”
南烟坐起来,离他近了。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他给她涂另一只脚,她涂好的那只搭在床边儿,脚踝蹭一蹭他。
低头看一看他的手,又抬头看一看他。
触到他视线了,她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
她自个儿涂都经常给涂出去,他却十分细致,丝毫都不僭越到别处,轻轻缓缓,有分有寸。灯光落在他眉眼,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她忽然出了一声,“怀礼。”
“嗯。”
“你心这么细,女人应该都很喜欢跟你谈恋爱吧。”她说。
正好涂完了,他抬起头来。
将东西“哒”的放回去,迎着她气息又靠近了一些,眼眸沉沉的,距离几近咫尺。
他清冽的呼吸飘上她的唇,又及时停下了,很轻地笑:“怎么,想跟我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