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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一开始就知道了?
南烟脑海都被这七个字充斥,缓缓从手机屏幕抬起了头,皱了眉,哑然失笑。
“你说什么。”
陈舒亦转回去,从后视镜瞥了眼神情复杂的她,“之前还以为你和怀礼在交往,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你这职业我也是第一次听。”
老实说,陈舒亦对怀礼有过他心。
怀蓁一再撮合之下,她本来准备来UNIHEART待一段时间就回上海的,见到怀礼的第一眼萌生了好感,留下来后,每次她想要更进一步,却日渐发现他与南烟好像要更暧昧。
可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总以为他们要发展到这个关系了,但好像,什么都差那么一点。
夏之漫和怀郁一说,她才知道原来是这回事。
陈舒亦又对南烟笑了笑,道:“所以我说,真的只有你自己在认真玩而已,怀郁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晏语柔和人做生意4000万都能随随便便赔进去,60万可能就是找点乐子吧。怀礼和她应该是要结婚的。”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善意地提醒她及时止损似的。
南烟头脑一片空白。
她听得哭笑不得又百感交杂,脑海飞速闪过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种种。
从搬入他家公寓楼下的第一个晚上到去找他借浴室,再到他为她改了航班和她一起飞俄罗斯。
今天还要陪她去看画展。
她还以为她摸到了他那么一丁点的真心。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
他一开始就知道。
也许对他来说,从最初就只是个看她跳梁的游戏罢了——也难怪每次怀郁见她都一副炸了毛似的阴阳怪气,处处防备她。
他对她不也是吗。
一再抗拒她进入他的世界,与她向来楚河汉界分分明明清清楚楚。
原来就真的只有她认真了而已。
手机依然无休无止地震动。
陈冰的消息不断往出弹,说郑南禾出事了,火急火燎的,见南烟不回,又赶紧打了电话过来。
期间夹着怀礼的微信-
[到了吗?]
南烟怎么就忘了,他就只想睡她而已。
她最开始,也只是想睡他而已啊。
擅长与女人打交道的男人总是诡计多端、游刃有余,女人又比男人太容易沉溺,一不留神失了足,就会一脚踏入这横尸遍野的爱河。
她一个不留神,就这么栽了。
简直是职业滑铁卢。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去做这个啊?明明可以画画的,画也能卖掉,”陈舒亦又问她,好像真的挺有好奇心,“做这个很赚钱吗?”
“——当然赚了,不过我的画可卖不了60万,”南烟牵起唇,想笑却又笑不出。
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被扒光。
回想起来,在怀礼面前的这一个多月,每分每秒都像是被扒得干干净净。
她提一口气,维持着还算自持的笑容,“就在路边停吧陈医生,再远车费会比较贵。”
车在路边戛然停住了。
下了车,漫天飞雪覆在她眼睫。出来时还没下,前夜那场暴风雪早就大摇大摆地去肆虐别处了。
不远,依稀能透过茫茫雪雾看到离展馆很近的那一处地标,像是初到莫斯科那日,在红场偶遇到那个吟游诗人的场景。
南烟来前探过路,她知道再走一段,就可以和他去看画展了。
可她却不知道。
他是真的要陪她去,还是只是觉得这样有趣而已。
明明一早就知道她的目的,却连改航班这样的血本都肯花出来陪她玩。
陈冰又打了电话过来,破口大骂,已经气上心头。
南烟浑身都冷,像是一场大梦惶然在这个异国严冬惊醒,她在雪中静静伫立片刻,立刻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往酒店的方向回去.
怀郁在会议桌前坐的无趣,一下午,Anton与怀礼跟国立医院几个负责与UNIHEART合作项目的医生都聊得兴致勃勃。
怀郁正打瞌睡,怀礼与那边笑谈了一阵,忽然过来拍了下他肩膀。
“我出去一趟。”
怀郁清醒了些,见他抱着外套,“你要走?”
“晚饭回来,”怀礼看了眼表,说,“我跟Anton说了,你在这里留一下。”
怀郁猜到他要去做什么,无奈,“你也不问我想不想待啊?”
自那天回圣彼得堡半路又折返回去找南烟,怀郁就不怎么拿这事儿说怀礼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费那个劲儿去劝人,吃力不讨好。
爱怎么怎么吧。
快年底,要到UNIHEART院庆。
今年院庆非常特别。
晏长安自医院成立以来就担任最高级别的执行人,经历一场大病逐渐退居幕后,这大半年都是怀蓁带头,和理事会的其他人打理医院的大小事宜。
院庆一办,新院长和理事长这头衔就要在怀蓁脑袋上落稳了。
他们晏家没一个从医的,晏语柔又赔了四千多万进去,晏长安信任怀蓁又器重怀礼,眼下又有了让晏语柔和怀礼结婚的意思。
怀郁本以为南烟这事儿,就是晏语柔和怀礼结不了婚,又不甘医院更姓改名,没他们老晏家的份儿。
现在一看,事端诡谲多变,还真不一定是什么结局。
国立医院派了车送怀礼。
展馆地点离医院和酒店都不算太远,他给南烟打电话,那边却许久都无人接听。
开了一上午的会,他不觉有些疲倦。
靠住座椅,阖上眸养神。
老晏也关切他们UNIHEART与国立医院合作的进程,今晨来了电话询问,附带着便让他有空再飞一趟伦敦。
开庭在即。
怀礼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给晏语柔打电话。
那边却打了过来。
“喂,”晏语柔开门见山,“你去俄罗斯了?”
怀礼抚太阳穴的动作渐缓,嗓音很淡,也直奔主题,“南烟告诉你的?”
晏语柔听不出他语气,只是冷笑。
心中不由地暗喜。
怀礼这人从来都是生气也像不生气,向来这么四平八稳温和平淡。
如今开庭在即,晏语柔近日都在忙这些,没空管国内的事儿,先前从怀郁朋友圈得知他们冬假去俄罗斯滑雪,便顺口问了南烟他们有没有一起。
南烟并没有回复她。
她这几天太忙了都没顾上,还在想是不是在憋个大的。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认识她了?”怀礼有点好笑,徐徐点了支烟,“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吧。”
“也不早,也就一个多月前吧,我只是现在在猜,你们相处的应该不错吧。”晏语柔强颜轻笑着。
如她所想,心中如今也没多么爽快。
“我们早就认识了。”怀礼却答非所问。
晏语柔笑容凝了一瞬。
手下正整理着开庭要用的资料,翻纸张的手顿了顿,干笑一声,“怀礼,你什么意思。”
“去年我也在俄罗斯,我们那时就认识了,或者更早。”
此时车也到了展馆前。
玻璃房子似的极有设计感的建筑物,雪中质感清透。来看小众画家的画展的人并不多,门前人迹零星。
没见到南烟。
已经可以入场了。
她今早到的圣彼得堡,直接去了酒店。他还没见到她。
“……”晏语柔愣了愣,“更早?”
“她是我高中的学妹,”怀礼也不知这是真是假,只是笑着,“那时候就见过一面。”
——那么早?
南烟没说过。
晏语柔一时气急了,摔下了手里的资料。
这才听出怀礼哪里是在生气和质问她,明明就是在得意。
所以,她是被那个女人耍了?
晏语柔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说不出话,她匆忙要挂电话打给南烟,怀礼好似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却又慢条斯理地说:“你去跟她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
“说你不玩了。”
“——不玩了?”晏语柔都顾不上去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嘲讽地笑,“怎么,你喜欢上她了?”
“去跟她说清楚吧,”他甚少用这么直截了当的语气说话,却依然十分温和,又笑了笑,“赔了4000万,你现在难道不觉得花这种钱挺幼稚的?”
幼稚?
晏语柔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送她飞伦敦那次他会说她幼稚。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耍我啊?”晏语柔冷笑连连,“她也喜欢上你了?她告诉你的?”
“不是她告诉我的。”
“哦,不是她,现在还在维护她,”晏语柔讥笑着,“怀礼,你让我现在打电话给她说我不玩了,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玩了呢。”
“怀礼,据我所知,她很缺那笔钱的。”
“你以为,她有几分可能是真的喜欢你的呢?”
“我不管几分,”他冷淡地说,“你去打给她。”.
南烟买了最快回北京的机票,半小时后就要登机,她已经无暇顾及哪种路线划算,从酒店匆匆收拾好所有行李直奔机场。
路上陈冰还在催促。
她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郑南禾回了北京就是不详的征兆,去看了舅舅,被宋明川抓了个正着。
现在人进了医院。
总说万事不能一糟再糟。
可怎么在她身上就无法灵验了呢。
一路都在思绪里挣扎。
手机的动静也一刻都没平息过。
陈冰的。
徐宙也的。
晏语柔的。
怀礼的。
怀礼的。
南烟抬头看窗外的雪,扑簌簌地落了满眼。想到的是那个雪夜,她坐在下雪的窗前,他低下头,为她涂指甲油。
鼻梁很高,睫毛很长。
笑容很温柔。
手机电池彻底坏掉。
电量见了底,万中择一打开和他的对话框。
还没看清他发来了什么消息。
就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