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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季节,湖泽干水,露出裸露的河床,附近村里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屁孩子,撅着屁股在湿地里挖青蛙。这个时节已经太冷了,青蛙都找洞钻进去避寒,他们就提着个小篓子,从洞里把青蛙给摸出来。
在粮食不足的时候,像这样的村里孩子都会到处跑,上山下湖,寻摸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在这群穿着寻常粗布衣裳还打补丁的灰扑扑孩子们之间,混入其的辛秀就和麻雀堆里的白鹭鸶一样显眼。
“你在那里是找不到的,你看,要找这样干的洞里面才有!”光着屁股蛋和脚丫的黑瘦小孩,认真和辛秀解释着。
辛秀听不太懂这边的口音,模糊从他的动作里弄明白他大概是个什么意思,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略干的小洞。她把手指伸进去,果然没一会儿摸出来一只青蛙。
“哈哈哈果然抓到了!”她顺手就把青蛙丢进面前那小孩提着的小破篓子里,那小孩咧嘴笑,露出几颗关系不好,距离甚远的牙齿。
几个小孩都是一样的黑瘦,但常年在外跑,看着还算活泼健康,穿的少在这冷风也浑然不在意。
“啊,她要掉下来了!她要掉下来了!”教辛秀摸青蛙技巧的那个小孩,忽然指着辛秀背的竹背篓喊。
辛秀不疾不徐,手往后一接一推,熟练地把那个爬出了背篓的小女婴给推回了背篓里,在背篓里撞得咕咚一声的小女婴坚持不懈地往外爬。她也就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乖乖待着,一醒过来就折磨人了。
辛秀掏出个大柿子往背篓里扔,女婴坐在垫了小被子的背篓里,抱着从天而降的大柿子又玩又啃,这才暂时安生。
几个小孩抓青蛙抓的差不多了,准备剥皮洗洗烤了吃。
眼见他们在河边熟练找了几个圆石头堆在一起,准备生火,辛秀毫不见外地坐过去:“我烤肉厉害得很,怎么样,要不要让我帮你们呐。”
几个小孩脑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弄懂了她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刚才辛秀有给他们帮忙,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基础,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走过来把篓子递给了她。
从辛秀烤的青蛙开始冒出香味后,围成一堆的几个小孩就不停地咽口水,等到她摸出来自己做的简易调料粉洒在青蛙上,这从未闻过的香味就降服了所有孩子,他们咽口水的声音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还不能吃吗?”
“可以吃了吧,我们以前都随便烧一烧就能吃了。”
“可以吃了,熟了。”小孩们催促。
辛秀巍然不动,等到她终于点头,把烤青蛙分了出去,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塞进嘴里,也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话都没法说一句。
辛秀也吃了一串,旁边竹篓里的小女婴抓着竹筐边沿啊啊啊喊,辛秀抓起她的大柿子糊她一脸,这小娃娃又抱着柿子开始吧嗒吧嗒啃,其实她根本连皮都啃不破。
一起吃了顿好吃的,辛秀询问起村里有没有人能给孩子喂奶,几个孩子就热情多了,带着她上门给小女娃找到了口粮。
离开这个村子,辛秀骑骡背筐,继续往前走。她这一路经常如此,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能够格让她称一句“好人”或者骂一声“坏人”的很少,大多都是寻常人,像路边的野草一样随意又努力地活着。
她想给捡来的小女婴找个愿意养她的人家,但目前还没找到,不仅没找到,她甚至又捡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她捡到那女婴时,一只野狗正在撕咬她身上的衣服,女婴一动不动,面色发青,像是已经死了。
“诶,小狗,别咬了,去那边。”辛秀走进野地里,掏出自己午烤了没吃完的肉干,朝那条瘦骨嶙峋的野狗挥了挥,远远丢了出去。
野狗是很聪明敏锐的生物,哪怕辛秀态度并不凶恶,它也能感觉到这是个自己对付不了的对象,松开小孩朝肉干跑去,叼了之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草窠。辛秀没去管它,上前把那女婴抱了起来。
跟着她的骡道士如今说话随便多了,见她探那女婴气息,就忍不住语带讥讽:“本就有个麻烦包袱甩不脱,你还再捡一个,这世间那么多弃婴,你管得过来吗。”对她的行为很看不上眼。
辛秀:“我现在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打一顿缓解压力,哪个人这么幸运呢?”
骡道士安静如鸡,不敢吱声。辛秀这么说了,她也真敢这么做,而在这里会被打的只有他一个。骡道士毫不怀疑,哪怕把刚才那条野狗拖回来和他摆在一起,他们两个会被打的也只会是他。
辛秀晃了晃自己快见底的甘露瓶子,啧了一声,还是给这女婴喂了一些,再给她喂些温热的糖水,抱在胸前。
附近有个村子,辛秀站在田边问了问一个在犁地砸土块的农夫,那人比划着告诉她,孩子是村里一户人家的,连生了好几个女儿,之前几个都没了,这个生下来有毛病,眼睛都睁不开,人家不想要就丢在村口想让人捡走,但是一直没人捡,都以为是已经饿死了。
“没有看到那婴儿,还是被野狗叼走吃了,你不要给人送回去,人不要了。”农夫连连摆手。
听到这一句,辛秀按了按包在小被子里的女婴。
命如飘萍,却又天生顽强。虽然世道不好,但来这世上一遭,她们大约也不想随意去死。
辛秀把这救活的女婴和先前那个放在一起,这一个比不得先前皮实,辛秀几次都以为她熬不过去了,但抱在胸前,过一阵她又慢慢有气。辛秀原本是最不会用灵力梳理身体的,现在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用灵力引导女婴呼气吸气,为她梳理身体里的气。
一连梳理好几日后,这女婴终于能睁开眼睛了,或许是因为眼睛之前无法睁开的原因,她的眸色比较淡,好在看上去并没有问题,能看清楚人。
辛秀做了个小摇篮放在熊猫叮当的兜兜里,晚上休息的时候就拿出来,把两个孩子放在里面,然后让叮当变成一个人大小,坐在旁边摇摇篮哄两个孩子睡觉。
叮当的性格很好,有种温和的气质,辛秀觉得它像自己的大熊猫妈妈,晚上如果冷,她就瘫在叮当柔软厚实的毛毛肚子上,一左一右躺着个孩子,度过许多个夜晚。
辛秀下山后,见到了第一场雪,她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大些的城池,城墙高厚,守城的两个士兵目不斜视,注视进城的人群。这样的大城还有个好处就是,见到她一个独身女子出行,不会动不动就有人用奇怪目光扫视她了。
而且城里终于有旅店客舍,她先找了地方大吃一顿,然后去客舍和老板商量着,弄了不少热水泡澡,顺带把两个孩子一起洗洗刷刷。出门在外,难免邋遢些,好好泡一回热水澡,辛秀都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
以前看小说电视剧,那些大侠穿白衣,每回出场都纤尘不染,真是和方便面广告一样的欺诈。她一个修仙人士,出门奔波都没办法保持白衣服洁净,哪怕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走在路上,一天下来身上都全是灰。
所以她现在已经学乖了,会穿耐脏颜色的衣服,还会戴上帽子遮挡头发,不穿舒适的布鞋改穿靴子等等。
两个孩子被她养得白胖,辛秀其实也挺奇怪的,自己随便养一养,俩孩子怎么还长得这么好。她给两个孩子换上新买的小衣服,挨个点了点她们的脑门。
“我要在这里给你们找个家,等我的好消息。”
她把叮当留下来照顾,自己踏雪出门去。她会找一些院子看上去不小,家有些钱财的人家,去观察此家的主人为人。
顶着纷纷的雪,她踩着人家的屋顶和院墙看了好几日,都没能遇上合适的,偶然听见两个妇人说起城里的求子庙,辛秀才豁然开朗。
对呀,她可以去求子庙看看,有想要孩子的人家会去那里上香,省得她这样漫无目的地广撒网。
又在那个求子灵验的寺庙横梁上蹲了两天,辛秀听见的,十个求子的女子,个求的都是男孩。
还有一个男女都可,只是想要个孩子……辛秀跟着那位夫人偷偷回了家,蹲在她的卧房里,听她和丈夫说私房话。这家宅子她其实有经过,院子里人很少,冷冷清清的。
听他们说话,辛秀才发现这家男主人竟然还是个官,具体官职辛秀不了解,不过这个城的巡防治安是他在管,人看着很正派,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男女关系天然确定了强弱从属的时代,这个男人很在乎自己的妻子。
他们没有孩子,似乎是女人身体不好不能生,男人一直在宽慰妻子。
辛秀:决定了,就是你们了。
至于要把哪个孩子给他们,辛秀想了想,最后决定好事成双,两个都给她们了。
“你们虽然出生在不同的地方,但有相似的命运,今日也有缘分能成为姐妹,愿你们好好相互扶持生活下去。”辛秀回去后,将两枚金色的吊坠给两个孩子挂上。吊坠是她用金子熔炼的,熔成了两个大熊猫的样子,算是给她们的送别礼物。
家住城北的徐夫人三十多岁,嫁给丈夫十几年都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孩子如今已经是她的心病,哪怕丈夫时常宽慰,她也难免郁郁寡欢。
这一日下了大雪,侍女来告知她,院的一株石榴花开了两朵花,徐夫人诧异至极,这样的雪天怎么会开石榴花,还单单开这两朵?
那两朵傲雪开放的石榴花被剪下移进花瓶,放进温暖的房间里。
徐夫人在屋内望着那两朵红灿灿的石榴花,忽然感觉一阵困倦,迷迷糊糊,她仿佛看见了一位浑身散发着灵光与仙气的神女出现在面前。
神女手持玉瓶,面容美丽,朝她微微而笑,启唇说了句什么。徐夫人没有听清楚,她见到那神女抬手一招,手出现两朵石榴花,石榴花凭空变成两个女婴落进了她的怀。
徐夫人一愣,随即狂喜。
从玄之又玄的境况猛然惊醒,徐夫人发觉自己怀一重,忙忙低头去看。那梦境里见到的两个女婴,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的怀,正用水灵灵的黑眼睛看着她。
徐夫人:“……”
啊!孩子!两个!
辛秀装完神弄完鬼,蹲在房梁上观察情况,见徐夫人狂喜至极的模样,抱着两个女儿动都不会动了,不由放心了些。
先前她幻化成景成子师叔,如今这次则是幻化成了白妃师叔的模样,谁叫白妃师叔的样子更符合“送子观音”的形象气质。
借由托梦、神仙显灵这样的异事,将两个孩子托付给能信任的人家,辛秀也没急着走,她在这城多待了几日,每日除了在城闲逛,观察风土人情,寻些好吃的,就是去徐家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徐夫人非常珍视这两个孩子,她的丈夫也是,那个不苟言笑身材伟岸的年男人,抱着两个软绵绵的女儿,任由她们抓自己的胡子,疼的嘴都抽搐了,也没舍得让孩子抽出手。夫妻两个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去送子庙还愿。
辛秀坐在横梁上,单脚垂着,看着这一家人的模样,轻轻笑起来。
“再见啦。”她挥挥手,自言自语,回去牵着骡道士出了城,继续往南边去。
一下子少了两个孩子,骡道士还有些不习惯,总忍不住往背后瞧。那两个孩子被辛秀抱在怀里的时候,总忍不住去抓他身上的毛,拽他的骡耳朵。
辛秀无孩一身轻,坐在骡背上写游记,又琢磨着画地图。她准备把自己走过的地方,都详细地画下来,或许以后会成为一大张地图。
走过这些地方后,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如今说出来还太早,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