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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其实我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您放心,我很认真,因为从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
听到方十四的话,薄禾“唰”地一下拉开了门。
客厅里的薄庆桦和方十四的交谈,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她和方十四高中时交往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让父母知道。
现在,她也不想让父母知道。
一来,她的弟弟薄桑还在念高中,小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作为过来人,她也不希望弟弟在高考之前谈恋爱。作为姐姐,她不想留给弟弟这样的印象。
二来,父亲和母亲不同,母亲疑心重,从来不相信她说的话,但薄禾从小乖巧懂事,父亲一直都很相信她。
虽然她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虽然方十四是她的男朋友……
但薄禾还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和方十四高中时就交往过这件事。
“爸,你放心吧,我们都是认真的,”她走到客厅中间,对薄庆桦说道,“其实本来就是妈妈非要让我把他带来,我们刚交往没多久,你不能逼着人家给出什么终生的承诺啊。”
薄庆桦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叔叔——”方十四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薄禾打断了。
“十四,你不用为难了,”薄禾拽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爸、妈,我们先走了,再晚的话就要堵车了。”
北京的晚高峰很吓人,所以薄禾的话,也不算强行找理由。
她不再管薄家二老,打完招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你这么急着拽我出来做什么?”方十四被她拽着,有些不解。
“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我们高中的事情,”薄禾背对着他,继续说道,“虽然我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以前一直在骗他们。”
包括她撒谎说学校补课,自己买机票去了韩国那件事,父母也不知道。
“我爸他……挺严肃的,你别往心里去,还有我妈,她小时候家庭条件特别苦,所以现在对你……”很殷勤。
可是,最后的形容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给她生命的女人。
她不能对外人说一句母亲的不好。
哪怕这个女人从小就没怎么在她身上费心思,也没在她身上花很多钱,甚至还多次让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弟弟……
“苗苗……”方十四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发抖,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长长的黑发散在身后,夏风一吹,发梢在腰际微微摇荡,显得格外柔软。
他忍不住伸出胳膊,将她整个人都环住,微凉而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还会分手?”他紧紧地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轻声地问她。
话音刚落,方十四就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薄禾没说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高中时,他们刚开始交往,方十四带着她翻墙出去打游戏,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些风言风语。
方十四这样的问题学生,在全市的高中都很出名,更何况是在自己的高中,哪有人不认识他,哪有人敢惹他。
跟这样的男生走得近,薄禾自然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后来,不知道方十四瞒着她做了些什么,那些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的同学都没有再出现,只不过,仍然有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两个人的事。
那时,薄禾只有十六七岁,正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她看着乖,但年少时的每一个人,骨子里都有着或张扬或隐忍的叛逆和偏执。
她的偏执和叛逆都给了方十四,也一直都坚信着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
直到……她被现实打败。
他们还是分手了。
“既然能分手第一次,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分手第二次?
她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颊埋进他的衬衫里,用闷闷的声音对他说:“我爸说得很对,你身边一定有更好的女孩吧……为什么非要是我呢,我有什么好的啊?”
……
“现在你对我这么好,等以后你想离开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你会不会又变成很久不回我的消息,或者很久见不到我,或者——”
“没有或者,”方十四打断了她的话,“高中的时候青训营管得太严了,现在我才是战队的投资人,没人敢管我用不用手机,你放心啊。”
“那、那还有……游戏啊……”薄禾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渐渐升起了一层雾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幼稚、这么斤斤计较。
电竞产业在国内发展得如此迅猛,产生的经济价值逐年翻倍,这也让她对电竞慢慢改观了。
打游戏的那群选手,已经不再是不务正业的网瘾少年。
他们和奥运会上努力拼搏的运动员一样,都是为国争光的逐梦者。
方十四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衬衫染上了一层湿意,紧接着,他就听到怀里的女孩,用带着鼻音的柔软声音问他:“你喜欢打游戏,还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不仅尖锐,而且自私。
可是,她就是这样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
六年前,薄禾曾经问过方十四同样的问题。
——你喜欢打游戏,还是喜欢我?
那时,方十四毫不犹豫地说,喜欢她。
他没有说谎,他喜欢英雄联盟是真的,喜欢薄禾也是真的,比起游戏更喜欢薄禾,更是真的。
他那么喜欢看到薄禾为了喜欢的事情,专注而认真的目光。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图书馆里,薄禾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校图书馆里那本厚重而布满灰尘的德文版《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
她认真的模样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鎏金色,带了哲学般神圣而庄严的气息,却又那么吸引着他的目光。
或许,就是在那个瞬间,方十四才突然想到,自己要成为一个能配得上这样优秀的女孩的男人。
他重新审视了自己,找到自己最喜欢、最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像她一样,专注、执着、一路走到黑。
方十四知道薄禾受制于父母的压力,高考填报志愿时,没有报考难就业的哲学,但她考研却仍然选择了这条路。
他那么努力,只是希望与她再见面时,自己能发自肺腑地觉得,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样问很过分,”薄禾小声说,“高中的时候就让你为难了。”
为难你……高中的时候哄我,违心说更喜欢我……
环在男人腰上的手慢慢松了松,然后,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却不料,还未等她有下一个动作,她就被方十四紧紧地抱住了。
他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之间,都萦绕着她薄荷味道的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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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本
神
站
◆
这么好的站,来了就别走了
“没有为难,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
他抱着她,不让她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的音量。
“你不喜欢我,我就喜欢打游戏,你要是喜欢我,你就是我的命。”(1)
*
当晚,薄禾坐在阳台上,看着夜空上稀疏的星星发呆。
北京的空气比前些年好了不少,近些年来,竟然能看到星星了。
她的脸依然红红的,但万幸的是,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平复下来了。
方十四对她说的那句,像告白一样的回答,一直都在她的耳边回响。
薄禾侧过头,看到隔壁阳台上空荡荡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空了一块。
到了现在,她不再怀疑方十四对她的认真。
可是,“学哲学的姑娘容易嫁不出去”这句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
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喜欢的心情自然也是如此。
世间万物,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
她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喜欢自己,也知道他曾经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么,以后呢?
就在她忧思重重的时候,隔壁阳台上的灯突然亮了。
紧接着,距离不到一米的隔壁阳台,就出现了一个人。
是方十四。
“诶呦,看星星呢?”他把她送回公寓后,公司里有些急事,就回去处理了,这才刚回来。
看到她坐在阳台上发呆,方十四想都没想,直接迈着长腿翻过来了。
“欸!小心啊!”薄禾的心都悬了起来。
念书时再怎么翻墙翻大门,也只有两三米的高度。
他们住的公寓在四楼,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这么担心我啊?”他翻过来之后,直接黏到了她身边。
“这可是四楼,你小心一点儿……”薄禾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对他说,“我、我刚刚去物业把密码改回来了,你可以自己进来啊……”
“你这是在邀请我夜.袭?”
“没、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干嘛晚上告诉我这件事?”
“就是不想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薄禾被他几句出格的话撩得脸红,心脏突突地跳。
“我知道了,”方十四点了点头,然后像没听懂她的话似的,自顾自地定下了自己的晚间行程,“我晚上一定去你的卧室。”
“……我新买的擀面杖你要不要试试?”
听到她的话,方十四沉默了。
紧接着,他笑着对她说:“我早就说过了,你打不过我。”
“……。”
薄禾哑口无言。
她就算拿着枪,也未必打得过他,何况只是擀面杖。
“上次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才让着你的。”方十四笑了笑,这样对她说。
然后,他无比熟悉地走到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新一旧两根擀面杖,递到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薄禾看着面前的两根擀面杖,有些不解。
“给你武器啊,”方十四把“武器”塞到她手里,然后重新坐在她身边,对她说,“我要欺负你了,提前给你防身用的。”
“……。”
“我以后会经常欺负你,谁让你喜欢我,”方十四搂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两片浅色的唇瓣,继续说,“也想让你知道,这东西对我到底有没有用。”
说完,他就俯身吻住了那两片唇瓣。
白皙柔软的手抓着那根粗粗的‘武器’,想去敲他的头,结果手腕却被他狠狠地握住。
他看着瘦削,但身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体力也比常人优异得多。
电竞选手都是夜猫子的性格,每天都会浪到凌晨才睡,打游戏打嗨了总会订个宵夜之类的。
似乎是老天格外的偏爱,即便他是这样的生活作息,即便他办了健身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就是一个连黑眼圈都不长的畜生,身体素质好得像个牲口。
宽大温热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脑上,将她按在阳台的海绵垫子上,狠狠地吻着她。
他不断地压榨着她身体中所剩不多的氧气,又把她的唇吮成了艳丽的嫣红色,像盛夏里绽放着的芍药的颜色,明艳而迷人。
吻毕,她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地补充着肺里的氧气。
不一会儿,薄禾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然后推开他,晃晃悠悠地坐起来。
“十四,我还是想问爸爸问你的问题。”
“嗯?为什么喜欢你吗?”
旧问重提,薄禾点了点头。
“你怎么年纪越大就越怂啊?”方十四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高中时高岭之花那股优越感哪里去了?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哪有优越感啊……”薄禾长叹一口气。
“你没有优越感?”方十四挑眉,“但是我有啊,你同意跟我交往之后,我觉得特别有优越感,全校第一的学霸,是我女朋友,感觉头上顶了个‘学霸家属’的光环。”
“有那么夸张?”
“真的有,”方十四肯定地说,“你一直都是尖子生,没什么感觉,其实……你能留在平行班,对咱们班所有同学来说,都是一种优越感。”
“……?”
“重点高中啊,都是学习至上的风气,但是a班成绩再厉害又怎么样,全校第一的学生还不是在我们班,每次学生会或者校里有什么事,咱们年级的a班,也不敢像其他年级的a班那样仗势欺人。”
她像一朵盛开在海拔数千米之上的花朵。
是那样的不可接近,带着令所有人都会铩羽而归的高傲。
然而,就是这样的女孩,她那些用来捏着水性笔,解答出无数变态数学大题的柔软指尖,在寂静的深夜里,被他逐一吻过。
白天,她站在主席台上,代表全体高二学生,对高三学生送出祝福。
那副正经而冷淡的模样让所有老师都心生满意。
但是,到了晚上,她依然在同样的位置,被他按在主席台上狠狠地亲吻。
柔软的舌尖被他纠缠着,她长长的黑发,伴着略带凉意的秋风,拂过他的脸颊。
他何其有幸,能够被这样的女孩喜欢上,又何其有幸,能够和她在一起。
薄禾看着他越来越深邃的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方十四的家世背景那样雄厚,可以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在少年时代,将自己看得那么重。
“就只是……这样?”
那些青葱岁月里,喜欢上一个人的理由,大多很简单。
或许是因为打篮球很好、或许是因为长得漂亮、或许是因为个子高、或许是因为……
可是,真的会有人,仅仅因为成绩好,就被喜欢上吗?
更何况,要是别人倒也有可能,可偏偏,这个人是最不把学习放在心上的方十四……
“这还不够?”方十四好奇地反问她,“你是真的不知道,高中时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简直就是一个传说级的人物啊。”
“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但就是不肯去a班。”
“小考大考从来都没有失手过,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们出去打架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还有……”
“还有什么?”她着急地问他。
“先不说了吧,”方十四竟然卖起了关子,“明天我带你去看我妈,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方十四开车带着她去了一片墓地。
那时,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仅有重男轻女的母亲,还有重女轻男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