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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那辆别克车在击中了陆征之后,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血,浓烈的血,在鼻尖、在掌心、在唇上,在任何一个地方。
柯严洪夫妇躺在血泊里的画面,被扭曲成无数镜子样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人在说话,它们交错重叠,嘈杂尖锐——
“要不是因为知道他女儿转学,我们还没那么快找到他。”
“咬人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看看,血的颜色多好看啊。”
“好人的血是甜的,你尝尝。”
“你的反应太有趣了,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
“享受这无尽的黑暗与恐惧吧。”
云渺缩在陆征怀里不住地颤抖,他顾不得中弹后的无力感和尖锐的疼痛,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云渺在万千混乱的声音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漆黑的画面在那一刻被光劈开了一道裂缝,她拼命朝着那道光亮跑去。
无数碎片被她踩在了脚下。
陆征——
他站在那道闪着微弱光亮的缝隙里边上,朝她张开了双臂。
云渺被那声音,猛地拉回现实。
陆征还以刚刚的姿势抱着她,他的T恤早已被血浸透了。
云渺彻底清醒了过来,“陆征!”
“我在。”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无异。
血液流失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求你,别死。”
女孩的语气里染上了一抹悲戚,格外让人心碎。
陆征微微借着她的力气站着,“好。”
救护车在十五分钟后到达,简单的止血措施之后,陆征被抬进了救护车。
车里灯光明亮,照得他的脸惨白一片,透明的氧气面具罩在他脸上,各种机器的声音“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血压过低。”
“脉搏正常。”
“体温偏低。”
云渺一双大眼里满是担忧。
她见过他无数面,意气风发的、冷若冰霜的、坚定不移的……
没有一面是这样的,虚弱的、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
她没忍住,别过脸去。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很快,她觉得不吉利,倔强地用手背抹掉了。
云渺手背上刚刚沾过陆征的血,这么一抹,瓷白的脸上瞬间沾染了斑驳的鲜红,破碎感非常强。
陆征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伸手朝她勾了勾。
云渺靠过来。
他探了指尖,在她脸上擦了擦,但他手指到底没什么力气,那些血已经干在她脸上了,擦不掉了。
透明的氧气面罩下,他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来,薄唇掀了掀,声音不大:“脸花了。”
简简单单三字,引得云渺再度泪意汹涌:“陆征,你别说话了,留点力气。”
救护车一路飞驰。
海平医院的急诊室,灯火通明,担架床一路送到了手术室。
外科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女朋友。”
“联系下他的父母吧。”
云渺眉毛一瞬皱住了。
陆征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也没有别的亲戚。
云渺抿了下唇:“我可以签吗?”
那医生看了她一眼:“不行,必须是家属。”
那一刻,云渺才发现陆征和她一样,赤条条一个活在这世上。
不同的是,他曾给她营造过一个新的家。
“他是警察,可以让单位签吗?”
那医生“啪”地将手里的本子合上了:“找不到亲属的话,只能让他本人签字了。”
厚重大门合上。
云渺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人来人往,几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时间好像被胶水黏住了。
忽然有个白大褂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渺渺?”
云渺抬头,发现她是陆征的同学,李彤。
那一刻,云渺百感交集。
她想,如果陆征和李彤在一起,也许就碰不到今天的枪击。
那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李彤皱眉:“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云渺:“是陆征的……”
李彤一下走了回来:“陆征怎么了?”
云渺:“中了枪。”
李彤看着紧闭的手术大门,一下明白了。她打了通电话,半晌,从口袋里掏了包纸巾递给云渺。
“擦擦脸吧,已经问过了,陆征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正在取子弹,很快就出来。”
云渺掀了掀唇道:“谢谢。”
李彤在云渺边上坐了下来,和她一起静默地看向手术室门口。
李彤舒了口气,眼里蓄积着一缕柔光:“陆征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总共中过两次子弹……”
云渺握着纸巾的手,莫名抖了一瞬。
李彤:“两次,你都在。”
两次都是他为了救她……
李彤吐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剪不断的羁绊吧。”
云渺哽了哽,她的眼睛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道:“以前我总是想,他要是喜欢我就好了。就在刚刚,我想,他不喜欢我也行啊,只要他活着,和谁在一起都行……”
李彤闻言没有说话,她有些意外云渺会和她说这些话。
云渺:“你本来是有机会成为他的女朋友的。”
李彤:“何以见得?”
云渺:“我给你使了绊子。”
李彤:“不用你使绊子,我也不会成功,他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云渺不知道怎么接她这句话。
李彤:“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最后能和陆征在一起的就只有你。因为你们太像了,无依无靠,但又倔强、执着、满身桀骜。”
云渺:“陆征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李彤斟酌了词句说:“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一朝沦为了孤儿,摸爬滚打。”
云渺目光窒了窒。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千里迢迢的去看她,一遍又一遍……
她经历的那些,他都懂。
他身披坚硬的盔甲,却将全部的柔软都给了她。
又过了许久,楼道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李彤不再讲话,时间变得缓慢且沉闷。
灰白的大门打开,有护士推门出来摘掉了口罩:“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正在缝合伤口。”
李彤问了一堆专业的术语,云渺听不太懂,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
二十分钟后,陆征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换上了病号服,脸色有些白,精神却很好。
从手术里一出来,陆征就在找云渺,看到她的一刻,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站在一旁的李彤见他平安,不在停留,很快起身走了。
陆征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渺渺,有没有去喝点甜水?”他还惦记着她刚刚发作过的恐血症。
云渺摇头。
陆征:“头晕不晕?难不难受?”
云渺眼窝发热:“嗯,不晕,也不难受,很好。”
陆征闻言笑了一瞬:“那就好。给思妍和大宇打电话,让他们多带点人去小楼查查。”
云渺:“已经打过了,正在查。”
陆征:“好。”
陆征被送进了住院部,很快他发现这是一间vip病房,只有一张病床。
海平这种三甲医院的床位非常紧张,这种单间可比五星级酒店贵多了。
“渺渺,看来你这是花大钱了啊?”
云渺拧了个热毛巾,帮他把脸上的汗擦掉了,“嗯,心疼钱就早点好。”
陆征禁不住笑了一瞬:“跟叔叔说说,机器人是不是超赚钱?”
云渺:“嗯,也还好。”
事实上,云征机器人的专利费够她用十辈子都够了。
云渺把倒掉,认真地看着他:“陆征,刚刚医生喊签字的时候,我想了一件事。”
陆征问:“什么事?”
云渺:“我要上你家拿户口本,和你领证。”
陆征挑了挑眉:“想通了?”
云渺:“以后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女孩的眼睛乌润晶莹,里面像是点缀着极细的星芒,满是坚定与柔情。
陆征:“以身相许啊?看来我这一枪挨得挺值?”
云渺:“嗯,确实不亏。”
陆征:“那等天亮了就去?”
“哪有你这么着急的?”
“嗯,叔叔年龄大,恐婚。”
麻药还没有过去,陆征可以活动的范围非常有限。
云渺搬了张椅子在他边上坐下,握了握他的手:“痛不痛?”
陆征挑挑眉:“一点点,没有生孩子痛。”
云渺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生过一样。”
陆征笑:“那倒也没有。”
“哄我开心?”
陆征捉了她的指尖在手里捏了捏:“嗯。”
时间已经很晚了,护士进来关掉了灯,房间里暗下来,远处清冷的光照进来。
云渺把家属陪床打开,在他边上躺了下来。
她没什么睡意,还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那声沉闷的枪声在脑海里萦绕:“陆征,刚刚那个人,不是吴远波。”
陆征:“嗯。”
“是红蛇里的人吗?吴远波为什么要亲自去见他?”
“也许是为了车子上东西。”
“车里会有什么?他们看到我们直接开了枪。”
陆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走私货,毒.品、枪.火,什么都有可能,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陆征:“睡吧,不想了。”
次日一早,何思妍、刘宇过来了。
刘宇的嗓门大,老远就咋咋呼呼地说了一路:“这人弄伤了老大,等老子逮到他个龟孙,也往他身上打几个窟窿。”
何思妍:“你小点声。”
刘宇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你给柯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在哪一床啊?”
云渺听到长廊里讲话声,起身到外面迎接他们两。
“柯老师,太好了,正要找你。”
刘宇在外面咋咋呼呼,一进房门立刻安静了。
陆征也不和他绕弯弯:“昨晚查得怎么样了?”
“人早跑没了,三层楼从上到下空荡荡的,这些个王八孙子。”
“其他线索呢?”陆征问。
刘宇:“一楼的地上有残留的火药屑,二楼都是废旧的破烂,别墅的主人在国外,已经联系过了,房子被人偷了,这些个混蛋,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陆征:“现场有采集到指纹吗?”
刘宇:“指纹没有。我也纳闷呢,柯老师说他们是仓皇逃跑,照理说应该没有时间清理指纹。”
云渺适时补充:“可能是戴了手套。”
刘宇挠了挠头笑:“非常有可能的。”
红蛇是一个隐秘的组织,它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是吴远波。
他可以和红蛇主动联系。
陆征:“张琼琼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刘宇欲言又止,脸色有点难看。
陆征顿时察觉了不对劲:“怎么了?”
刘宇舔了舔唇:“吴局不让我们继续跟了。”
陆征:“为什么?”
刘宇:“说是避嫌。”
陆征:“避什么嫌?”
刘宇:“他查了那天的包厢记录,我们四个都在KTV,时间上也能对的上,存在犯罪的可能性,反正就是不能查了,而且……”
“而且什么?”
“他盘问KTV的工作人员,那天晚上九点左右,在卫生间碰到了柯老师、你和张琼琼,你们还说了话,有过接触。”
KTV的监控坏了,人证是唯一的证据。
然而人也是最容易操控的。
陆征瞳仁漆黑如墨:“所以,我成了嫌疑人?”
刘宇听完,一下皱起了眉头:“放他妈的屁,怎么可能?你之前和她都不认识。”
边上何思妍表情也有些蔫:“我进重案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重案来了,我们查不了的,以前总是盼放假,真的放假了却觉得坐立不安了。”
云渺:“是他开始行动了。”
刘宇不太明白:“谁?谁开始行动了?”
云渺:“吴远波。”
何思妍和刘宇惊呆了。
云渺仔细地观察过两个人的微表情,瞳孔骗不了人,因为恐惧骤然缩成了一个小黑点。
但这并不能完全证明他们两个不是吴远波的人。
“吴局做了什么?”刘宇吞了吞嗓子问。
云渺:“杀了五个人,应该说是至少五个。”韩为光、张秀、张琼琼以及张琼琼的父母。
刘宇的嘴巴已经张得课业塞得下一个鸡蛋了:“卧槽!这么劲爆?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拍啊?那现在怎么办?继续让他查,我们指不定就成凶手了。”
云渺:“只要我们比他快,就不会任他宰割,所以能去我家帮我拿下电脑吗?”
刘宇朝她摊开了掌心:“钥匙赶紧给我。”
云渺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找了钥匙递过来:“电脑就在桌上。”
何思妍跟着一起出去了。
病房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陆征笑了一瞬:“渺渺,这是对我的人进行忠诚度考验?”
云渺:“嗯,一起走下去的人,这关必须过。以后再跟他们道歉吧。”
陆征挑眉笑:“怎么不考验下我?双标可不行,得实实在在,看证据说话,没准我是骗你的呢。”
云渺:“那你自证下清白。”
陆征莞尔:“我还真自证不了。”
云渺定定地看进他的眼睛:“你要是真是坏人,我也认了,你要是骗我,记得骗久一点。”
陆征:“好。”
云渺的那把钥匙可以拿到任何一个地方去配,但是她家的电子会在配钥匙后自动记录上报给云征系统。
还有她的电脑,如果一旦有人打开或者拷贝了里面的文件,云征都会远程提醒她。
半个小时后,何思妍和刘宇回来了。
两人通过了云渺的考验,云征没有发送任何的信息过来。
四个人有案要查,又无处可去,全部扎堆在了陆征病房里。
有陆征在,刘宇是不敢太咋呼的。
云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看,昨晚吴远波从那里回去后回了家,今天早上又去了警队。
吴远波去了平川路也不能做为实质性的证据。
云渺复盘这几起案子。
张秀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
张琼琼为什么一定要死?是因为知道了那个平川路的地址还是别的?
还有张琼琼的父母,他们是找到了什么?
云渺忽然想起何思妍排查张琼琼手机的事,“对了,思妍,张琼琼的微信通讯录都实名比对过了吗?”
何思妍:“嗯。”
云渺:“有吴远波吗?”
何思妍:“还没有查完,信息量太大了。”
云渺:“手机呢?”
何思妍:“已经上交上去了,不过我走的时候悄悄把那个文件发我手机里了。”
云渺回头看了眼陆征:“吴远波的微信你有。”
陆征把手机递给了一旁的刘宇。
云渺解锁屏幕,将吴远波的微信号调了出来。
何思妍接过对着那长长的表格一个个比对。
终于,她找了。
何思妍有些惊奇:“吴远波的确是张琼琼的微信好友。”
陆征适时补充:“即便是好友,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还需要实质性的证据。
云渺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何思妍和刘宇都不懂编程,都无比惊叹。
刘宇:“哇,柯老师,你这手速比人家钢琴十级都来得快。”
云渺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刘宇吐了口气,看了眼边行的何思妍。
云渺工作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复刻版的陆征。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几个银行的系统都被云渺攻破了——
吴远波一共有六张银行卡,每个银行里的金额都大得惊人。
这些的钱绝对不是走正道儿来的。
要么贪污,要么就是红蛇。
云渺查看了转账记录,吴远波定期会往国外的两个账户里打钱,四月底的一笔数额,恰巧就是张琼琼缺的那两百五十万。
云渺截取证据后,做了无痕访问处理,看了眼陆征:“陆队,实质性的证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