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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云渺出院后,去城北监狱见了陆衍。
和两个星期前比起来,眼前的陆衍眼窝塌陷、头发苍白,俨然成了一位迟暮的老人。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坐下来,拿起电话,等看清外面的云渺时,忽然皱了眉:“你怎么穿着警服?”
云渺:“对,我现在是警察。”
陆衍:“为什么来看我?”
云渺:“因为你是他的爸爸,而我是他的妻子,再过三天,我会去刑场,替陆征给你收尸。所有他没有未完成的事情,我都会一样样替他完成,哪怕是我恨你。”
陆衍听到陆征的名字,脸上划过显而易见的痛苦:“陆征他……”
云渺薄唇掀了掀:“死了,找不到了。”
陆衍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哭声止不住地从听筒里传来。
他哭,云渺只是安静地看着。
许久,云渺才缓缓开口:“如果你有一丝悔恨,就把红蛇的事全部说出来,我会替你把当年的事查清楚,那七百多个人不会白白死掉,你们所遭受的不公,也会全部公之于众。”
陆衍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渺:“你要查当年的事?”
云渺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我是警察,只做我该做的事。”
陆衍还想说别的,云渺已经挂掉电话出去了。
根据陆衍提供的线索,庞大的红蛇组织终于露出了它完整的面孔。
涉案人员达一千多人,涉案地区达十四个省、直辖市和自治区,涉及的刑事案件高达两千多起。
等全部的案子结了,已经是十月底了。
云渺连升数次,成了重案组的队长。
何思妍、刘宇已经完全适应了云渺在的日子,她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做事的方式方法和陆征几乎如出一辙。
刘宇:“这积压如山的事一处理完,我就感觉浑身轻松,厅里说给我们放几天假,安排其他人来值班,要不我们出去旅游几天?”
何思妍:“柯队去,我就去。”
刘宇:“柯队,去不去?这两天去海边最好了,吹吹海风,不能不热,再整点海鲜。”
云渺笑:“你们两去吧,我去成你们电灯泡了。”
何思妍和刘宇脸上同时红了。
何思妍轻咳一声:“呀,你搞错了,我和他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云渺看了眼刘宇:“大宇,看来你少了一竿子,能在一起的时候就珍惜。”
刘宇牵了何思妍的手:“听到没,队里下的任务,让你早点喜欢我。”
何思妍的脸红成了柿子:“你这人好烦啊。”
刘宇:“嗯,你不烦?成天在我心上蹦迪。”
云渺垂眉,看了眼桌上的台历——
明天是陆征的生日。
何思妍心思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云渺的情绪变化,她朝刘宇递了个眼色,两人暂时出去了。
云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片黑色金属,那是她从爆炸现场捡回来的飞机残骸。
“陆队,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我们去西藏拍婚纱照好不好?”
没人回答她,云渺将那枚碎片放进包里,笑了一瞬:“你看,你现在只能听我的了。”
次日,云渺驾车从N市出发,一路上了高速。
从N市到西藏,开车要走五十多个小时。
第三天傍晚,云渺终于到了藏区。
盛夏过后的秋日,是大自然勾兑出来的调色盘,尤其是山里,苍林尽染,红翠交织。
天近云低,这里人烟稀少,静谧地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路上偶尔可以看到穿着彩色衣服的藏民和散养在草地里的牦牛。
云渺将车子停在路边,换上婚纱,提着裙子,从车上下去。
没有摄影师,云渺将镜头翻转过来,将那枚飞机握着手心,想象着他站在身边的样子,“陆征,你太高了。”
云渺把手机往前送了送,留出了左边的空白。
她的头发依旧是短的,已经超过了耳朵,那双眼睛亮得如星。
山风舒爽,她坐在车头盖上,点了支烟,一张张翻看刚刚拍的照片,奇怪,她真的能在里面看到陆征,他或是看着她,或者在笑,那双眼睛锐利而满含深情。
一支烟点完了,她重新回到车上往前走。
随性而来,也不管目的地到底在哪儿,岔路全部感觉。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云渺这才发现车里的油不多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导航里的加油站,但是却已经关门了。
这时,山间起了风,头顶那半旧的加油站牌子被风刮得轰轰作响。
山风带了的还有冷意,露在外面的肩膀感觉到了明显的刺痛。
她回到车上,重新调了导航。
不知怎么的,手机的信号变得非常差,只剩下两个很小的信号柱。
这时如果有人给她打电话,肯定是不在服务区。
还好保时捷有自带的导航功能,最近的加油站在六十公里以外。
山路盘旋曲折,开过去,至少要两个小时。
只是,越往目的地走,路上的风越大。
几个小时前还晴朗明澈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这里地势高,云朵积压在头顶,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云越积越厚,气温降低了许多。
保时捷的车窗摇上,挡风玻璃上渐渐起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很快雨丝落了下来,天黑压压的几乎要倒下来。
雨水很快转做了雪粒,雨刮器扫过去,总是要模糊掉大半的视线。
路面结了冰,山路曲曲折折,云渺不得不降低了车速。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雪粒不一会儿就转作鹅毛大雪。
车子只开了十几分钟,世界就变得白茫茫一片了。
车厢里的油,所剩不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云渺不太敢开暖气。
藏区的暴风雪,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急促而凶猛,风在山谷里呼号,如果不是在车里,人都要被风吹走。
雪积得很快,车子已经开不动了。
气温在骤降,距离那个加油站还远的很,再往前走,她很可能就要因为抛锚冻死在路上了。
云渺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载的信号放大器,拨通了救援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藏民,普通话说得不是太标准,云渺听了几遍都是云里雾里的。
“你等会儿,我找个汉话好的人来接电话。南加!南加!来帮忙听个电话,有人困在暴风雪里了——”
电话被放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那个叫南加的男人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他只说了三个字,云渺却一瞬落了眼泪。
这个声音……和陆征太像了。
她是做人工智能的,辨声识人,辨图识人对她来说,从来不是难事。
可她竟然觉得那说话的就是陆征。
“喂?”对方见她迟迟不说话,又说了一个字。
云渺声音染了几分哽咽:“这边风雪很大,我车子油不多了。”
男人问:“在哪里?”
云渺看了下导航,报了一串地址。
南加:“暴风雪,路上比较难走,我们这里过去可能需要两个多小时。”
云渺眼泪还在往下落:“嗯…”
南加也听出来她在哭,“在害怕?”
云渺吸了吸鼻子:“有点。”
南加:“你叫什么名字?”
云渺的鼻音很重:“柯云渺。”
南加:“你开的什么颜色的车?”
云渺:“红色。”
南加:“车上有几个人?”
云渺:“就只有我一个人。”
南加:“好的,云渺,别怕,把车灯打开,待着那里不要走。”
云渺:“嗯。”
电话很快挂断了,云渺知道这不是陆征,只是一个声音和他像的人而已。
风雪根本没有停,车子渐渐被雪埋了进去,再这么下会被活活埋进雪里。
云渺裹着衣服下来,爬上车头盖,将挡风玻璃上的雪清理掉。
衣服被再回到车里,衣服湿了一些,更冷。
雪下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转小,油越来越少,云渺将车子熄了火,只留着大灯亮着。
车内残存的暖气一点点被冷空气侵蚀而过。
云渺抱膝锁在椅子,手、胳膊、脚、脸都冻得发硬了,很痛。
后座上的抱枕被她撕开,裹进衣服里。
牙齿在打颤,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她试着用最后的油发动了车子,但是吹出的风依旧是冷的。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意识在一点点地模糊,云渺紧紧捏那枚飞机碎片,如果能去见陆征,也很好,她穿着婚纱去见他……
一辆越野车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车里跳下来两个人。
“哥,是那个车吧,这雪下的,哪里还看得到车的颜色,给她打电话也不接。”
南加:“卓央,救人要紧。”
他们在车窗上敲了敲了,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南加一下拉开了车门,扑簌的雪落到了他的鞋子。
车里的灯还亮着,卓央探了指尖在云渺鼻尖试了试:“还有气,冻晕了,这车里竟然没开暖气。”
南加:“车子没油了。”
都是死的话,情愿选择在光亮中死去。
南加将她抱了出来,白色婚纱裙一下洒落下来。
卓央:“哇,是个新娘,这姑娘长得真漂亮。”
南加的视线在云渺脸上扫过,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他见过她,却不记得在哪里。
南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将云渺裹了进,她迷迷糊糊中喊了声:“陆征。”
卓央:“都说胡话了。”
南加很快将她抱到了越野车上。
里面的暖气很足,南加把带来的热水袋送到了云渺怀里,她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他的腰。
卓央眉毛跳了跳:“南加,你只是吃人家豆腐啊?”
南加垂眉看着她,想把她的手拿走,却没来由生出一股舍不得来。
女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熟悉,栀子的味道,不是这雪原上的花。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齐耳的短发上,总觉得她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小时后,卓央把车子开到一家诊所门口。
南加抱着云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