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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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并没有只吐槽景玉的技术。

他第二天就安排司机跟着景玉。

虽然克劳斯不会干涉景玉开车,但副驾驶上必须坐着一个人来保证她的安全。

新手司机上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亲身体验过景玉车技的克劳斯先生,实在无法让她独自开车往返法兰克福和酿酒厂。

景玉倒是觉着无所谓,能有个老司机在副驾驶盯着,安全感还疯狂增加了。

她现在开的是克劳斯先生的那辆库里南,经过上次荒唐之后,如今车内饰已经全都换过一遍,仍旧是原来的嵯峨绿,景玉很喜欢。

订购啤酒原浆的协商过程其实并算不复杂,真要是说起来,比较难的是申请认证和售卖许可——这个家庭式的啤酒厂,在两个月前就曾经有一客户意向购买,特意弄过一次认证,什么资料都递交上去了,包括酒厂还花大价钱送去实验室做的检测。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

那个客户等得不耐烦了,如今已经选择放弃。

酿酒厂的厂长告诉景玉,如果她想要得到的话,他们会将新产品的饮料认证无偿转让给她。

哦,前提是景玉确定要会购买那5000欧的酒。

景玉并没有多想,现如今距离十月节还有近两月的时间,而按照一般的申请流程,至少也得三个月。

这样刚好,两全其美。

等到认证弄下来以后,正好可以直接拿到十月节上售卖。

景玉也开始正式接洽一些专门做啤酒瓶和包装的厂家,她订购了一些样品,陆陆续续地拿到手。

最近克劳斯不在家,客厅房间大,景玉索性将这些样品暂且放到地板上。

她要求高,想要与众不同,厂家也做了不同材质、颜色、模样的样品供她挑选。

好巧不巧,景玉收到全部样品——拿出来都铺到地板上进行仔细挑选的时候,克劳斯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大大小小玻璃瓶、纸箱子,停下脚步。

景玉第一次从克劳斯先生看到如此明显的震撼表情。

只是景玉没办法站起来迎接他,她正在仔细比较四种长相不同的玻璃瓶,思考用哪一种灌装啤酒比较合适。

景玉只能蹲在地上,挥舞着玻璃瓶,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先生~”

克劳斯环顾四周,温柔地问景玉:“房子中有可以套在鞋子上的袋子吗?”

景玉满不在乎:“啊,你直接穿鞋过来就好,这些都只是样品,我不嫌你脏。”

克劳斯顿了顿,委婉开口:“但是我的鞋子或许会嫌样品脏。”

景玉:“……”

从一出生就注定要继承埃森集团的克劳斯先生,有生以来所居住的地方中,从来就没有摆放过这么多乱糟糟的东西。

他耐心等景玉把瓶子收拾好后,立刻让人重新整理了这片区域。

好在景玉在第二天终于挑中了最合适的一款玻璃瓶,剩下的那些,她舍不得丢,给这些瓶子全都灌上水,插进去一枝又一枝的绿萝。

景玉兴致勃勃地跟着视频裁剪绿萝枝条的时候,克劳斯正在喝下午茶。

巨大落地窗外,从平台网西北方向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法兰克福主塔楼,更远处,是战后重建的中世纪风格的罗默贝格区,全欧洲最高的办公大楼——德国商业银行大厦就在不远处,再往北,全是埃森家族的总部版图。

上午心理医生刚刚来过,克劳斯喝一口茶,看正蹲在木架旁忙忙碌碌的景玉。

她如今聚精会神地用花剪斜切45度、修建着绿萝的枝条。

大抵是没怎么做过园艺,景玉拿剪刀的姿态并不标准,虎口处被剪子压出红色的痕迹。

放下剪刀,这一抹红也没有立刻消失,慢慢地发白、泛黄、最后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她还在哼着什么歌,应当是民谣,克劳斯仔细听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歌词。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

克劳斯把杯子轻轻搁到镶嵌着金边的小碟子上。

“……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都拉到农村做化肥……”

克劳斯沉默两秒,他叫:“景玉。”

景玉欢乐的歌声暂停,转身:“先生?”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快乐歌唱中,尾音稍稍上翘,和那个“化肥”时候的语调基本一致。

克劳斯礼貌询问:“你可以换个开心点的歌曲吗?”

景玉放下花剪,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模仿着机器的声音:“警告,警告,权限不足,想收听更多歌曲,请开启付费订阅服务——”

刚好,她今天穿了件紫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胸口处有个漂亮的、刺绣模样的图案,景玉一本正经地地用手指尖戳着这个图案,发出“滴”“滴”的声音。

克劳斯抽了张紫红色的钞票,他站起来,将这张漂亮的钞票塞到她衣领中。

纸钞和肌肤接触,肌肤边缘被挂出和方才花剪压迫一样的红。

克劳斯问:“这些可以吗?”

景玉飞快将纸钞握在掌中:“中德美日韩,民谣、流行、通俗、摇滚,您随便点。”

她指腹搓了下钞票:“我都可以!!!”

“不用,”克劳斯平静地说,“只要你不唱,我给你更多。”

景玉:“……”

哼!

在回到慕尼黑之前,克劳斯带着景玉去骑了马。

德国人大多热爱运动,但玩马球的并不多。

景玉记得自己早先看过一篇报道,称德国的马球手不过400人左右,加上业余爱好者,也总共不超过600人,而克劳斯,这个热爱一切运动的男人,恰好是这600人之一。

马球是项开销巨大的运动,也是马术、击球和头脑策略的组合,难度颇高。

景玉对这种高速运动并不感兴趣,更何况她骑乘技术不佳,连人都骑不好,更何况是马。

她看克劳斯打马球,实在看不懂,低头继续测算最近啤酒上的支出和开销。

这一趟最令景玉感兴趣的,是克劳斯的两匹马,其中一匹刚刚生了两匹枣红色的小马。

小马还没有取名字,克劳斯看景玉很喜欢这两只小马犊,大方允诺,准许景玉为马取名。

克劳斯看到景玉苦思冥想,指着稍小一点的那个,问:“这个可以叫做伏尔泰吗?”

景玉给马取一个文学家的名字,令克劳斯稍微意外。

他还以为景玉会给马取名“欧元”“黄金”。

“可以,”克劳斯颔首,“那另外一个呢?孟德斯鸠?”

“当然不是啊,”景玉抚摸着枣红色小马,疑惑看他:“福尔泰和孟德斯鸠扯不上联系啊,大的这个叫福尔康。”

克劳斯:“……”

他闭了闭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面前的中国小淑女,还存在着文化差异。

文化差异不仅仅这些。

景玉耐心等了两个周,终于拿到准许售卖这款啤酒的合法手续。

而仝臻带着另外支持他的两个人离开了团队,他们重新组建项目,仍旧想坚持不懈地准备做咖啡的生意。

只是和景玉相比较,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虽然同属欧盟,但仝臻看到的这款咖啡粉仍旧需要通过拿到合法手续之后才可以进行售卖,按照德国的流程,这将会花费3-4个月的时间。

仝臻等人原本以为可以钻钻空子,减少一下等待时间,哪里想到完全说不上话,有钱没处使,只能干巴巴地等。

在他们焦灼不安等待的同时,景玉也终于迎来了为期16天的十月节。

慕尼黑的十月节举办地点就在路德维西,原本是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一世和公主特蕾西的盛大婚礼,后面逐渐演变成了节日庆典——世界上最大的啤酒节日。

十月节每年都会吸引将近600万的游客,算得上是巴伐利亚最大的一个旅游卖点。虽然不需要对外出售入场券,但大部分娱乐设施收费,这些能带来近10亿欧的收益。

事先询问过曾经参加过啤酒节的商家,景玉提前一天就在特蕾西草坪上搭建好啤酒亭。

他们用了漂亮而鲜明的红色调,小麦啤酒原浆被灌装进漂亮的啤酒瓶中,摆的整整齐齐。

景玉还订做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造型的玻璃桶,用来灌装新鲜的小麦酒原浆,搭配着丁香和香蕉片,准备很多小小的杯子,来提供免费试喝。

景玉高中假期没少去超市里做过促销活动和免费试吃推广,现在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从上午十一点起,啤酒工人就从Sonnenstrasse街开始游行,一些慕尼黑人也开始罕见地选择穿着短裤和连衣裙上班,只等待下班后能够立刻加入庆典活动。

去年十月节,景玉还在中餐馆中忙的团团转,压根就没有出来看多少热闹。

今年,她穿着漂亮的淡紫色旗袍,头发挽起来,别了一朵紫丁香造型的发簪,颇为引人注目。

这旗袍是昨天送来的,一共五套,淡紫色的是其中之一,景玉还没有在克劳斯面前穿过。

团队中有个棕发男性,名字叫希尔格,在看到景玉这个装束的瞬间,这个平时闷到话都说不了几句的男生,分别用德语和英语夸赞她的美丽。

高冷兼团队财务总监·数学高手·玛蒂娜,也难得和她说了句项目之外的话。

玛蒂娜说:“你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很美好。”

景玉礼貌地谢过了她。

她们申请的时间晚了些,啤酒亭位置在耳朵形状的特蕾西草坪西侧边缘,旁边是一座对外半开放的艺术馆,能看到墙壁侧的半身雕像,上面雕刻着巴伐利亚的杰出人士。

当游行的啤酒工人到达露天广场时候,景玉心不在焉地瞧着墙壁上的雕像,不自觉地想。

——倘若埃森家族在慕尼黑,那么将来,这上面也会有克劳斯先生的雕像吗?

上午的试喝推广算不上多么顺利,但景玉的中国造型明显吸引了不少人,有很多人和景玉合照,景玉也笑吟吟地配合,邀请他们过来试着品尝。

平均,每十个试喝啤酒的人,就有八个选择停下来询问价格,购买小麦啤酒。

景玉极力推销:“这款酒搭配香蕉片和丁香的话,味道会更好喔。我们有个小小的促销活动,只要您购买两瓶啤酒,我们就送一小包丁香,购买三瓶的话,我们送一小包香蕉片,如果买四瓶的话,我们会送一小包丁香以及一小包香蕉片。”

这个价格设置的很诱人,大部分人都选择购买四瓶,有些购买了十瓶的客人,景玉还会送上一个精致、小巧的塑料杯子。

生意一直等下午才开始忙起来,市长来到特蕾莎草坪上,用一个大木槌,用力击打啤酒桶,当桶身破裂,里面的啤酒瞬间喷涌而出。

市长举起大木槌,骄傲宣布:“O’zapftist’s!”

庆典正式开始。

景玉的生意也开始兴隆,她们的啤酒价格优惠,还有额外的赠品和折扣,外加味道的确清爽,卖的很快。

景玉不得不紧急联系工厂,请他们帮自己再预留一些,明天会开车过去灌装。

她忙的补了两次货,都是由棕发的希尔格开车带回来。景玉数钱数到手软,朦胧中感觉有人在看她——

景玉抬头,看到仝轻芥和仝臻两人。

姐弟俩站在不远处,面色不悦地看着她火红的生意。

很显然,仝臻完全没有想到,他嗤之以鼻的啤酒,竟然真的被景玉卖的如此火爆。

而他的咖啡,还卡在手续认证这一关上。

仝轻芥旁边还跟着拿着相机、打光板的人,应当是专门过来拍vlog。

仝轻芥当初在美国读了个野鸡院校,很水地拿到了毕业证书。只是眼馋弟弟和景玉都来了慕尼黑,也跟过来。决定做网红后,仝轻芥现在经营着两家淘宝店,店里的所谓原创款式,基本上都是东边一榔头、西边一锤子地copy各家大牌的新元素。

这对姐弟花,一个堪称亚里士多德的姐姐——珍妮玛士多,另外一个就像太宰治的弟弟——小碧宰治,脾气一窝生的。

多看一眼,对方都会觉着给他们脸了,劲劲儿地过来闹事。

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景玉收回视线,没有理会这俩人。

她的啤酒格外受欢迎,几乎全都售罄,纸钞和硬币装满了一整个大盒子。

晚上她得和酿酒厂沟通,采购原浆、订制玻璃酒瓶,第二天清晨,克劳斯先生还在睡觉的时候,景玉就已经困倦地坐上司机的车子,去接灌装好的啤酒。

如此过上四天,景玉瘦了一斤。

第五天中,克劳斯也来了特蕾西草坪,不过他不是参加啤酒节,而是去艺术馆。

景玉啤酒亭里卖酒站累了,暂时轮岗换班,在淡绿色的巴伐利亚雕像下面休息。

玛蒂娜在喝气泡水,视线无意间看到某一处,呛住:“克劳斯·约格·埃森?”

景玉没想到能从玛蒂娜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顺着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克劳斯。

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并不方便过来,只是在看到景玉后,笑了笑,朝她稍稍点头。

玛蒂娜疑惑地问:“刚刚克劳斯先生好像在往这边看,他看到熟人了吗?”

“是啊,”景玉点头,“他看到我了。”

玛蒂娜默默地拧上瓶盖,把气泡水放在身边。

她认真地问景玉:“Jemma,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幽默感?”

景玉:“……”

她晃了晃瓶子,这里面是冒着气泡的矿泉水,德国人曾经疯狂痴迷地只喝这一种矿泉水,到了如今,没有气泡的矿泉水在德国也并不常见。

水撞击塑料瓶身,发出清脆的声音。

直到这时候,景玉才猛然想起,自从啤酒节开始,她和克劳斯好像再没有一起吃过饭。

虽然对方也住在公寓中,但俩人不一个卧室,克劳斯回来的晚,景玉走的早——

两人竟然已经四天没有说过话了。

现在也没有说话,

景玉:“!”

她猛然记起。

等等,那她这种行为,算不算得上是失职?

景玉所剩无几的良心短暂痛了一下,继而心安理得地继续喝水。

算了算了,男人哪里有赚钱要紧。

况且,永远不要试图去共情资本家。

尤其是克劳斯这种,他之于景玉,堪比降维打击。

克劳斯能随意地品尝各种各样的橙子,吃到酸的、咬一口就丢掉。

他甚至不必为扒开酸橙子这个动作而感到懊恼,因为他会拥有更多、数不清楚、各种口味的甜橙子。

但景玉不一样。

她的真心是只能打开一次的酸橙。

景玉不希望眼巴巴交付出去一颗心、再被丢弃到垃圾桶中。

她所拥有的不多,就这么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一颗心。

不可以随意被动。

男人!

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啤酒节第七天,景玉遇到两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酿酒厂的小麦原浆供应断了。

啤酒节这么多天,每天都能把啤酒卖的干干净净,刨除掉成本和一些损耗,净利润接近3000欧,他们团队五个人,平均每人每天都可以分到600欧。

这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团队成员都热血高涨起来。

但是第七天的晚上,酿酒厂厂长的妻子,将接下来七天原本要供应给景玉的小麦酒,以每升15欧的高价,出售给了另外一家客户。

还签了合同。

据描述,对方也是中国人,一男一女,男的用中文称呼女性为“截截”。

姐姐。

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对姐弟俩。

厂长和自己的妻子争执起来,他用口音浓重的德语告诉景玉,他们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但未来两天的啤酒原浆,的确无法供应。

景玉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今天和明日的酒都已经被那对姐弟拉走了。

第二件糟糕的事情,是景玉佩戴的纯金发簪丢了。

这根发簪还是克劳斯送她旗袍时候一并送来的礼物,上面极为精细地篆刻着漂亮的牡丹——花型参考就是“景玉白牡丹”。

金簪子到的第一天,景玉就张开嘴巴,试探着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小牙印。

没错,景玉确定,是纯金的。

这几天景玉换着旗袍穿,其中有套秋霜色的旗袍和这枚金簪很搭配,景玉白天开开心心地穿出去,没想到晚上接到电话,酒没了。

晚上洗澡时候才发现,这个只戴了三次的金簪子也没了。

景玉难过的要命,大晚上重新跑到特蕾西草坪上去找簪子。

刚打算出门,正好撞到克劳斯。

弄丢金簪子这事情有点大,毕竟这东西价格是真的贵。

景玉心疼金子心疼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完全瞒不住。

克劳斯大手压在她肩膀上:“出什么事了?”

等景玉说完后,克劳斯并没有责备,略加思索:“我陪你去找。”

说找就找。

这时候的慕尼黑晚上已经有点冷了,晚上庆典还在继续,乱糟糟的一团,很多人喝醉了,在路边呕吐,清洁工随时准备着,像收尸一样收拾着醉酒后的路人,贴心地戳戳,防止这些人因为呕吐物把自己呛死。

夜晚、还没有人清理过的草坪糟糕透了,克劳斯却跟随景玉,认真找遍每一处她有可能走过的地方。

景玉被风吹的有些发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克劳斯将自己外套脱下,给她穿上。

西装外套直接盖过景玉的臀部,她乌黑的眼睛被灯光一晃,有着漂亮的、闪闪发亮的光泽。

“怎么办,”景玉声音低下去,“纯金呢,这么粗一纯金,怎么就丢了呢。”

克劳斯说:“甜心,别这么早放弃。”

四处找了一遍,还没有找到簪子的踪迹,克劳斯提出建议:“宝贝,我们要不要去附近警局做一下失物记录,说不定明天会有人找到?”

景玉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连续两件糟糕事,啤酒原浆还不确定能不能恢复供应,她有点点蔫儿:“好的。”

克劳斯亲自陪景玉去警局做了登记,对方以极大的热情接待了克劳斯先生,热切与他握手,表示一定会找到景玉小姐心爱的簪子。

因为丢掉金簪,景玉晚饭吃的很少,也拒绝掉克劳斯一起快乐睡觉觉的邀请,独自抱着枕头暗自伤神。

峰回路转。

次日上午,景玉就接到克劳斯打来的电话。

克劳斯含笑告诉她,警局那边找到了一个纯金簪子,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景玉丢的那一个,请她过去警局看看。

景玉立刻过去。

昨晚上接待过她们的警察,笑容满面地亲手将一模一样的金簪递给她。

临走前,还请景玉代他向克劳斯先生问好。

景玉这下不敢再戴到头上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带回去,宝贝一样摸遍簪子全身,最终决定,放到自己的藏宝匣中。

当景玉打开藏宝匣后,一眼看到静静躺在顶端的金色发簪。

景玉愣住。

她伸手,将这枚金簪拿出来。

指腹谨慎地抚摸着发簪,这栩栩如生的牡丹篆刻,金子特有的迷人光泽,手指捏着金簪看,景玉看到上面有着被自己咬出来的小小牙印。

金簪并没有丢,而是昨天累到瘫痪的景玉,忘掉已经摘下来放好。

如今,手中这枚克劳斯打电话通知、“失而复得”的金簪,光滑如新,上面没有丝毫牙痕。

几乎是瞬间,景玉就想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新金簪,张嘴,咬一口。

留下一个小牙印。

软的,这也是纯金,崭新的。

一股强烈的情绪积压在胸口,发闷,几乎要破口而出。

克劳斯的名字从胃部伴着无数蝴蝶积压到喉咙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忽闪着翅膀一同涌出来。

绅士而又温柔的的克劳斯先生,为贪财的小龙耐心编织了一个善意谎言。

景玉控制不住了。

她将两枚金簪小心翼翼放在一起,终于发自肺腑地开口。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