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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像被浸泡在一汪热水里,成了一尾湿淋淋的鱼。
在没顶的饱胀间,她像要被撞碎融化成水。
从起初压低的呜咽到后来忍不住放声,孟疏雨仰着头溢出生理性眼泪。
手臂软得脱了力,腿也渐渐挂不住,脑袋后垫的枕头被推挤上床头背板,无路可去。
周隽一手护在她头顶,另一只手不知第几次把她往下拉,最后像是没了耐心,把她一把抱起来。
孟疏雨在天旋地转间随着重力下坠,坐上了他,被这一瞬刺激到窒息失声,趴在周隽肩膀上,抓着他的背深深吸气。
周隽轻轻嘶了声,忍耐着低头吻了吻她:“宝贝儿,换你了。”
*
晨曦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时候,孟疏雨的身体比记忆先苏醒,感觉浑身被火车碾过似的酸软,眼皮也沉得像粘了胶水。
随后前一晚的记忆才慢慢涌入脑海,把她发昏的脑袋冲刷清醒。
孟疏雨蓦地睁开眼来,偏头看见了身后抱着她的周隽。
周隽被她扫来的头发丝搔到鼻尖,眼还闭着,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一收,把她抱紧了点。
孟疏雨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身上那件男式衬衣。
她也不知道这事至于让一条睡裙湿漉漉到没法穿,昨晚没准备多的衣服,后来被周隽抱去浴室重新洗过澡,只能穿了他的衬衣。
孟疏雨扯开衬衣领襟看了看,看见周隽留下的痕迹,脸红地肩膀一缩,又忍不住蜷起脚趾偷笑。
耳垂忽然被人捏了捏,身后传来周隽的声音:“想什么笑这么开心?”
孟疏雨回过头去:“……我哪有笑?”
“那你抖什么?”
“我生气,我气抖的,”孟疏雨转了个身面对他,指指前襟,“看你干的好事!”
周隽抬了下肩:“那你要不要看看我后背?”
孟疏雨支肘趴过去,拉开他后领一瞅,心虚地吞咽了下:“好吧,那扯平了……”
正要躺回周隽怀里,瞥见床头柜那个盒子,她忽然想起昨晚没来得及问的问题:“那个——”
周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昨晚你怎么知道我买了?”
“看你做贼一样把东西塞包里了。”
孟疏雨清清嗓子:“那你怎么知道小了的,我看那些没分什么大小啊。”
周隽被逗笑:“没看你那盒写着‘紧型’?要是直接写个‘小’字谁还买?”
“……”
有道理。
毕竟即使是周隽这样从各种意义上来讲的成功人士都会在意这一点。
想起昨晚回到床上,她累得眼睛一闭就要昏死过去,结果周隽非让她答完他的问题。
她迷迷糊糊说你问呀。
然后就听到周隽在她耳边问她够嗨了吗?还要不要五十公分的?
不声不响一个多月,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在心里大喊救命,说够了够了,不要了不要了,睡过去之前暗暗祈祷——愿天堂没有记仇的男人。
“哦,以后知道了。”孟疏雨摸摸鼻子。
周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方扁的首饰盒打开:“昨晚你睡着太快了没给你。”
“嗯?”孟疏雨抬眼看去,看见一条满钻的蝴蝶手链。
“新年快乐。”周隽把手链拎到她眼下。
“这么漂亮……完蛋了……”孟疏雨直直盯着这条一闪一闪的手链,“我没准备你的礼物怎么办?”
“我不是昨晚就拿到了吗?”周隽一边给她戴手链一边说。
孟疏雨眨眨眼:“那怎么能算,那我也……享受了的。”
周隽摇头:“我是说你在超市买的那个盒子,你自己也没用,又不能转手给别人,不就是送我了吗?”
“那你不是也用不上吗?”
“当摆设吧,这手链不也只是装饰品。”
“……”
孟疏雨觉得某些人又记下仇了。
*
两人今天还得一起回南淮,没赖太久被窝。
周隽先孟疏雨一步起床做好早饭,又去了对面楼帮她取出门需要的衣服和行李。
孟疏雨感觉自己像个残障人士,被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照顾。
等洗漱完见周隽还没回来,她饿得胸贴背,先坐上餐桌吃掉了自己那份三明治。
刚吃得差不多,听到门铃响起。
孟疏雨思忖周隽怎么还没手开门了,匆匆跑去玄关拉开了门:“我行李很多吗……”
话说到一半一顿,和门外打扮富丽,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大眼瞪上了小眼。
孟疏雨无比庆幸,因为刚才觉得有点凉,她在周隽的衬衣外面套了自己那件及膝的呢大衣。
中年女人在第一眼的意外过后很快恢复自若的表情:“你好,请问这里是周隽的住处吗?”
孟疏雨迟疑地点了下头:“请问您是……”
“我是他母亲,我姓明。”明雁英微笑着说。
孟疏雨眼色稍稍变了变。
“周隽他不在家吗?”
“他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孟疏雨知道这时候应该请人进来,但这位明女士显然没提前和周隽打过招呼,看这样子都不一定是从哪里得知周隽住在这里的,“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明雁英双手交握着低头一笑:“我就在门外等吧。”
孟疏雨这门关也不是,敞着也不是,刚要去口袋里摸索手机,走廊里电梯门移开,周隽走了出来。
脚步一顿过后,周隽上前问:“您怎么过来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孟疏雨想象中的敌意。
明雁英笑着说:“新年了,来看看你。”
周隽把孟疏雨的衣物拎给她:“早饭吃了吗?”
“吃了,”孟疏雨接过衣物,“那我先进去?”
周隽点了下头。
孟疏雨拎着衣物去了卧室,把门关上之前看见周隽把明雁英请了进来。
她心不在焉地换着衣服,从内衣到毛衣到外套一件件穿好,在床沿坐了会儿,觉得有点坐不住,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去听客厅的动静。
两人似乎已经过了开场白的阶段,这会儿是周隽在说话:“您跟我诉这些苦应该不是想听我的安慰,您的诉求是什么?您可以直说。”
明雁英像是被噎了下,过了片刻才开口:“我是想问问你,既然你选择回国了,愿不愿意来帮帮家里?当然了,现阶段是你帮家里,等形势好转,家里也不会……”
“也不会亏待我。”周隽把她难以启齿的话接了下去,“您来找我之前问过周骏的意见了吗?”
明雁英叹了口气:“年前北城那件事我替他道个歉,给你添麻烦了。只要你愿意来,这些我都会打点好,元誉走到今天,已经不是他耍脾气的时候了,大是大非上他拎得清。”
孟疏雨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年前北城那件事过后,她其实也明白了,蔡总当初让她当总部考察周隽的眼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周隽的家庭背景。
地产业和智能家居业本身就存在合作,而且周家在美安智家还有话语权充分的股权,蔡总是担心周隽把森代当作试验的跳板,甚至最后把森代的核心资源收入周家囊中。
当然,孟疏雨确信周隽不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周家人还真有这个意图。
门外响起周隽带笑的声音:“是吗?我倒觉得他宁愿元誉没有明天,也不希望把元誉的明天交给我。”
明雁英沉默了。
半晌过去,她重新说:“我听说了森代今年的成绩,你能让森代这样的烂摊子翻盘,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给你的条件会比森代,比永颐更高,你可以开个价。”
孟疏雨听得手脚冰凉。
这位母亲是怎么做到前一刻还在打亲情牌,后一刻发现行不通就换一条路,一字一句全成了商人的口吻。
“既然您这么说,”周隽话里还是带着笑,“那您也知道趋利避害是商人的天性,我选择森代不是在做慈善,也不是想接受什么挑战,满足什么成就感,或者拿出什么成绩给谁看,我选择它只是因为有利可图,元誉没有让我看到这样的价值,所以我想——我的价您给不起。”
“但森代也不是你长久的选择,作为一家子公司它永远不可能超过永颐这块牌子,蔡振林现在和你走在一条路上,但迟早有一天,当森代做大到顶峰,你们也会面临分歧。”
“但凡是合作总有结束的一天,我很清楚未来的路怎么走。”
周隽的答复刀枪不入,明雁英似乎也已经黔驴技穷,只能搬出那句:“你别急着答复我,可以先考虑一下。”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您大老远跑这一趟,我还是给元誉一句忠告。”
“……你说。”
“元誉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收缩产业战线,剪枝保根。”
门外迟迟没有动静再响起,在孟疏雨怀疑明雁英已经走了的时候,听到她又说了一句:“谢谢,那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孟疏雨等了会儿,确认明雁英已经离开,轻轻转动门把,从门缝望了出去。
这一眼望见周隽靠坐上沙发望着窗,落地窗外的晨曦给他镀上一层明亮的金色,但他看起来有些孤独。
孟疏雨从卧室走了出去,爬上沙发跨坐上他的腿。
周隽回过眼来,手臂条件反射般揽住她。
“穿衣服好累啊,”孟疏雨唉声叹气,“要男朋友抱抱才会好。”
周隽抬眼看着她,好像知道了,需要拥抱的人不是她。
“孟疏雨,我没有不高兴。”
孟疏雨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话头:“嗯?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我从十八岁开始经济独立,十九岁那年出国的钱是大学期间自己赚的,出国后到现在快十年,陆续把以前那些年他们花在我身上的大笔开支都连本带息还了回去,还清以后和他们也没剩多少联系了。”
“那你不恨他们吗?”
周隽摇头:“当年回去本来就是利益交换,他们借我挽回损失,我借他们得到优渥的物质生活,到后来他们没必要再养我,我也没必要再依靠他们,一场合作和平结束,有什么好恨的?想不开的人大概只有周骏,总以为我回国是要跟他抢财产,不知道这几个月睡过几晚好觉。”
“所以你给元誉的建议也是认真的。”
周隽点头:“我当然希望它好,如果元誉乱套,那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孟疏雨听着“我们”两个字,开了笑脸:“那你刚才看着外面在想什么呢?”
“算了笔账,我在想,本来我觉得和他们已经两清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我赚了一笔。”
“嗯?”
“如果不是他们当初把我送回福利院,我也不会遇见那只小白兔。”周隽笑着看她,“都说种因得果,我得到最好的果不是我现在拥有的财富、事业、地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