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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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越擦越多。

心里面是百味杂陈。

这一路过来,苦么?累么?

苦,也累。

没办法的时候,难受得想哭,生病的时候硬挺着工作,难受的想哭,忙的时候是忙,闲下来时形单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冰冰凉的,冲一杯咖啡,捧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难受得想哭。

但是却从来没哭过。

只是今天,只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的,就控制不住了,突然地就开始哗哗的淌眼泪,但其实……一点都不想哭。

可就是哭起来了。

似乎有了这样的一句话,就什么都值了!

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所有的成就,所有的荣耀。

有了这句话,就都不再重要了!

1996年的春天,刚刚过完了年,只因为他的一个邀请,自己辞掉了自己在百货公司的销售员职位,莫名其妙但又满腔热情地跟着廖辽来到了顺天府,从一无所知开始,从一无所有开始,看地方,租房子,注册公司,装修,招人……

犯过错,也露过怯,后来为了给公司拉来业务,还陪人喝过酒,为了从无到有地建立起自己的发行网络,又亲自跑遍全国,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忍住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的冲动,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忍住难受得想吐的恶心,从一无所知,到逐渐入门,从一无所有,到挥斥方遒……

居功甚伟么?

居功甚伟!

这不是自己说的,也不是某一个人说的,是几乎所有明湖文化的工作人员一致认可的。

公司要内部扩股了,她给自己评定为第二档,跟谢铭远、邹文槐并列,但他大笔一勾,直接把她自己单独列为第一档,位置在廖辽和何润卿这两个当家台柱子之上!是公司内部除李谦之外的最大持股者!

曹霑和郁伯俊两个人,都是李谦的挚友,她们两个,再加上王怀宇,作为外部资源引入配股,除了友情,对于明湖文化来说,更有价值的是他们两人背靠的家族的那份人脉资源。

而即便是郁伯俊、曹霑和王怀宇,他们也不过是分别持股2.5%、2.4%和0.1%。

但她齐洁,却是3%!

公司内部上上下下,对此没有丝毫争议!

然而,那并不重要!

股份多一点,少一点,钱多一点,少一点,权力大一点,小一点……都不重要!

今天,他说:“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咱们俩的。”

这,很重要。

……

最开始,她无声的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李谦忙不迭地抽纸巾递过来,然后,她虽然一点都不想哭,但却不知不觉就呜呜地发出哭声来,似乎突然之间因为这句话,有了委屈,也有了心酸……

李谦又扯出一张纸巾递过来。

但那眼泪却越擦越多,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住似的!

犹豫了一下,李谦的屁股往她身边挪了一点,伸出手去,抓住她的一只手。

齐洁抬头看他,泪眼婆娑。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信任,自然非常人所能及,也早已超脱出师生、朋友,乃至伙伴的范畴,是近乎可以完全去相信对方的那一种,但其实在此之前,两个人却连哪怕稍微亲密一点的动作都不曾有过。

她的手,有些发凉。

微凉如玉。

李谦握紧了,听着她一声接一声地抽噎着,肩膀也随之一抖一抖的,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做我的女人吧,好吗?”

这句话,要说出口很艰难。

李谦在媒体眼中、在公众眼中,早早的就已经被带上了诸如“花花公子”、“风流才子”之类的大帽子。年少,英俊,才华横溢,事业有成,身家巨万,这样的男人,本就拥有着强大的杀伤力,更何况他也的确是左拥右抱,令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心热,妒恨不已?

但其实,自从1995年来到这个时空、这个世界,这一路走来,他曾面临无数的诱惑,到现在,也已经拥有了四个女人,但其实,他却从来都没有主动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甚至,他从来都没有开口追求过谁。

做音乐,他毫不犹豫地愿意去做那个急先锋,哪怕被全国上下的音乐人大批特批,却照样心中笃定,从无担心,做电视剧,他敢于为一部电视剧砸出几千万,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信心满满。

却唯独对待感情,他既贪恋,又畏首畏尾。

携带着另外那个时空数十年的积攒,携带着远超本时空所有人的对未来的强大预判,他从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必将成功,且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去做,这份成功,还肯定会是一种无比的辉煌。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从不敢为此而感到骄傲。

《执着》的确很好,《红豆》很好,《曾经的你》也很好,世人皆交口称赞,对于创作出这些作品的他,更是不吝赞美地称赞为“天纵奇才”!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些好,并不是我的!

所以,得意过,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惶恐!

小露我所欲也,廖辽我所欲也,周嫫我所欲也,谢冰我所欲也,靖雪我所欲也,润卿我所欲也,齐洁……亦我所欲也。

但是,问问自己,你配吗?

你打动他们的那些才华,真的是属于你自己的吗?

若以此而自傲,以此而自大,以此而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以此而对每一份爱慕都心安理得,人前得意,人后会不会冷汗满头?

所以,当《执着》大红大紫,当《姐姐妹妹站起来》大红大紫的时候,他却宁可跟着王怀宇跑去济南府周边的乡下去吹唢呐。

要刻意低调?要深藏功与名?

是的。

但更多的,却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

所以,男人就没有不花心的,但他却一直都在努力地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处处留情,不要真的变成媒体和公众们眼中的“花花公子”。一直到那一次的酒后,一个天人交战没控制住,才终于被周嫫给开了头。

可即便如此,这几年来,面对那么多那么多的诱惑,真的能算到他自己头上的,其实也就一个谢冰而已——主要是她太可人疼了,让任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在她的爱慕面前,都无法自制。

然后,爱情,或许无法摊薄,但时间,却不可避免的被摊薄了。

而最关键的是,那些心知肚明的爱慕,那些在过去这些年中积攒下来的一点一滴的情愫,正在一点一点推开他内心深处紧紧关闭的那扇门。

是的,你在自惭形秽,你在自认为配不上那许多的爱慕,那许多的深情,但她们眼中的你,却的确就是那样的璀然华光。

怎么办?

这些年来,追求王靖露的,追求谢冰的,追求王靖雪的,追求齐洁的,追求何润卿的人……车载斗量,但她们却始终独善其身。

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那若许深情,只在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里——让人如芒刺在背,利刃剖胸!

而今天,这一切的一切汇总到一起,似乎正在汇成一股洪流。

当齐洁笑着说:“抽吧,那就是特意为你预备的!”

那一刻平静、甚至微带些尴尬的面目下,是心中的万丈洪涛!

于是,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那一抹不克自制,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对她说出了那句话,“做我的女人吧,好吗?”

……

齐洁愣了一下。

旋即,那眼中蓦然放射出璀然光华。

两人目光对视。

这一刻,她几乎忘了哭泣,只一下一下惯性地抽噎着。

这一刻,她的身体突然有些颤抖,被李谦抓在手中的小手,似乎也在微微发抖。

但下一刻,那眼神又突然缩了回去。

她用力地突然挣开李谦的手,霍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用力地伸手撑住桌面。

似乎这句话,一下子打破了什么!

李谦看着她秀挺的背影。

那毫无性格的西装套裙之下的身体,似乎仍在微微地发抖。

有些东西,已经打破!

“你不愿意吗?”李谦又问。

背对着李谦,齐洁摇摇头,又点点头,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李谦站起身来,准备走过去。

齐洁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没等李谦走过来,她霍然转身,“你别过来!”

李谦愕然站在原地。

她泪流满面。

她抬手,很粗鲁地拿手、拿袖子擦去眼泪。

然后,她再次摇头。

那层彼此之间早已心知肚明,却默契地并未伸手捅破的窗户纸,这时经李谦那句话轻轻一碰,早已荡然无存。

但这些年执掌明湖文化公司的齐洁,却也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遇到事情只是烦闷、只是苦恼,却并不敢动手去反抗的她。

此时开口,那声音依然是带着些哽咽的,但语气偏偏斩钉截铁,“不行,别的你要我怎么样都行!但这个,绝对不行!”

李谦愕然,问:“为什么?”

齐洁再次摇头,似乎是在继续坚定和加强自己心中的信念,然后才道:“我是你老师!而且……我还是小露的老师!”

李谦默然。

国内的传统文化,向来有“天地君亲师”一说,老师的地位之重,与父母并列。虽然进入现代社会,随着学校教育的推行和普及,师生之间早已没有了过去千年那样紧密的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流水化作业。但国人重视师道尊严的传统,并未随之彻底成为过去。

师生恋这种事情,不要说搁在当下这个时空的中国,就算是在另外那个封建传统经一再打破、保留更少的时空,甚至哪怕是在心态更为开放的西方社会,也都同样是令社会难以接受,甚至无法容忍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在李谦看来,这个问题虽然令人头疼,却并不能真的阻挡现在胆子正在逐渐大起来的自己。

这一刻,似乎心有灵犀一般,齐洁突然再次开口道:“就算你不怕我是你老师,就算我也不怕人家的闲言碎语,小露怎么办?”

小露那边,才是真的头大。

李谦跟廖辽,跟周嫫,跟谢冰,甚至跟何润卿、跟白玉京,或者其她的某某某,小露或许也会伤心,会不情愿,但李谦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十有八九会是纵容的,却唯独齐洁——或许在李谦眼中,自从灵魂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起,齐洁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人而已了,有尊重,也只是口头的尊重,但在内心深处,甚至会把她当成一个很漂亮的小丫头。但是在王靖露心里,齐老师却是真的曾教过她两年,且一直都担任班主任的那个人!

她和齐洁之间,是真正的师生关系!

李谦抬手,搓搓下巴上的胡茬。

片刻后,他抬头看看齐洁,迈步要过去,但齐洁察觉到他的举动,第一时间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办公桌上,伸手挡在身前,做出一副要推开李谦的姿势,再次道:“你别过来!”

李谦站住,耸耸肩,认真地道:“小露那里,我去跟她说!”

“谁说都不行!”这时候,已经不再流泪的齐洁,说出话来越发斩钉截铁,“我是你们俩的老师!”

顿了顿,她又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走错了这一步,小露会有多伤心?你又知不知道,小露,你爸妈,还有我爸妈,会面临多大的压力?”

李谦低头,片刻后又抬头,“当没发生过?”

窗户纸已经捅破,还要当没发生过,能骗得了谁?

齐洁抿嘴,手臂垂了下去,但点头间,她的神色却越发坚定,“就当没发生过!”顿了顿,又加上一句,“算我求你!”

李谦抿起嘴唇。

但片刻后,他笑笑,“骗你?还是骗我?你觉得可能吗?”

齐洁闻言一愣的功夫,李谦突然迈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