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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蒂神官!”
一个照面,柳余就看到了吉蒂神官身上生命线的流动。
从生到死……
死?!
下一秒?!
不假思索间,她伸手轻轻一拨,无形的神力就弹到吉蒂神官的生命结上,死结松动了——
一只手握住了她:
“贝莉娅……”
近在咫尺的绿眸里,满溢着不赞同。
那是冷漠的颜色。
柳余猛地挥开他,神力再一拨——
死结松开了。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过后,吉蒂神官捂着喉咙,一口气终于喘了出来。
圣子圣女围着她:
“吉蒂神官,吉蒂神官?您怎么了?您噎着了吗?”
“您还好吗?”
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吉蒂神官倒卧在地上,透过攒动的人头,看向不远处——
那儿,杵着一座巍巍的雪山,可那雪山染了乌云,再不见纯白。
她茫然又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浑身发抖,像被冰冷的海水倒灌,膝盖打着颤,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只能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神啊,您是我们的神啊……”
“我们的光明之神,希望之神,秩序之神!……我们以您为人生,为信仰,为不可毁灭的存在……可您、您为什么背弃了我们,堕落了黑暗?!”
“您背弃了我们,背弃了光明!背弃了我们千千万万个信徒……”
“乌云蔽日!乌云蔽日啊……”
句句含血、字字含泪。
柳余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自杀的马兰大人,他自杀时,也是这样崩溃吗?
还是带着殉道者式的悲壮?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美丽的神祇隐在一团黑暗里。
他的面色晦暗不明,却不难看出情绪的平静,仿佛面前的一切不过稀松平常,不过是岁月滚滚洪流终将碾过的一粒尘埃而已。
她从前以为,他待自己冷——
可如今看来,那还不算真正的冷。
真正的冷是像现在这样,你将所有都捧到他的脚下,信仰、性命,甚至人生,你状若疯魔,可他风轻云淡。
而昨夜,那个迷雾之下向她告白、对她乞求的男人——和这个神祇,是同一个吗?
她有些迷惑了。
“贝莉娅?”
这时,他空灵的、略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余恍过神来。
她似乎又钻了牛角尖。
手指一弹,一道蓝色神力直直灌入吉蒂神官的头顶。
吉蒂神官安详地闭上眼睛。
“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会记得…光明不曾堕落,黑暗即将消失…而你的神还在……”
柳余没想到,路易斯教她的迷幻术,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蓝光顺势绵延开来,张成一张巨大的网,罩在人们的头顶。
圣子圣女们奇怪地看着头顶蓝色的光网,叽叽喳喳地问:
“神后小姐,您要做什么?”
不一会,他们的瞳孔也开始出现迷茫,似乎连一开始想问的问题,都忘记了。
“神后,还有她身边那位……黑色的……”
“咦,是什么呢?”
可仔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到这里,变成了一团混乱的、未解开的灰色迷雾。
“走吧。”
柳余率先走向通往神殿的走廊。
黑袍青年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您刚才为什么阻止我?”
“生老病死,这是秩序。”
“秩序?”柳余停下脚步,“那我该怎么做?就这么坐视吉蒂神官死亡,还是坐视那些年轻的、对您忠诚的圣子圣女们信仰破裂?他们也许也会因信仰而死……”
“秩序不该违背。”
他告诉她。
“你可以救得了所有的人类和动物吗?”
他问她时声音平静。
仿佛死亡对他来说司空见惯,而对比他漫长的生命,人类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蚍蜉。
“……所以,我只救眼前…命运存在无数道岔口,它让我窥见,就足以证明,它并不反对我改动,不是吗?……何况盖亚…”
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领口:
“在你放弃杀我的时候,秩序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呀。”
青年的脸有一瞬间苍白无比,这显得他的绿眸有种格外的、让人心折的瑰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是的,贝丽。”
“……在我放弃杀你的那一刻,秩序就已经被我踩在了脚下。”
走廊外,银屑似的雪花飘了起来,柳余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掌心化成水气。
他好像……又伤心了呢。
“盖亚,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成神吗?很简单,我不想死,我还想拥有选择的权利,好好地活着,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阻碍我……吉蒂神官,还有你那些信徒们,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他们只能信仰光明,将光明和你当做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
“你看到我梦中的世界了吗?怎么样?”
她问他。
盖亚认真地想了会:
“如果以人类为主体看,还不赖……但他们居然不信神,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来的那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快乐或伤心,贫穷或富有,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自己……”少女的眼中露出怀念,“盖亚,我是从人类中走来,我注定和你不同,这辈子都将带着人类的烙印……我无法坐视同族的生命在眼前逝去,而无动于衷……”
“所以,请原谅我,没法遵守您所谓的秩序。”
她轻轻地道。
不过,在这之前——
她睨了盖亚一眼:
“能将您的头发遮一遮吗,莱斯利先生?”
“你讨厌它?”
黑袍青年长长的黑发被风吹起。
“因为它看起来像路易斯。”少女朝他露出抹调皮的笑,“……如果您不介意,我看它一次就想起一次路易斯的话。”
“抱歉,我其实……有点介意。”
他慢吞吞地道。
紧接着,一道莹白的光束从天而降,将他裹住……
那浓夜一样漆黑的长发在一寸寸变白,最后,化成雪的颜色。
那样圣洁,那样美丽。
仿佛将一整条银河都披在身上,婉转的流光里,他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仿佛还是圣洁无匹、美丽强大的神祇。
柳余微微眯起眼睛:
“去找找米斯金吧,盖亚。”
她的瞳孔能捕捉到纯白隐藏着的黑夜。
青年迈开长腿,宽大的袖口如流水一样泄下:
“恐怕得快些了。”
“卡啦啦啦——”
神殿的门开了。
神殿还是老样子。
一眼望见的,是高高在上的金色神座,虚空之上,无数星球沿着既定的轨迹运转……
六芒星铺满了地面。
而不同的是,那无所不在的金色细沙一扫而空,神圣的殿堂变得冷清又寂寥。
盖亚走了进去。
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柳余也跟着一步步上去。
黄金扶手上的金色竖瞳又一次睁开了。
柳余以前总是一扫而过,这次,却在那金色的瞳孔里找到了……雀跃,快活?
“贝丽,离远一点。”
青年手一展,莹白的手掌上,一个黑色的字体突然出现,柳余认出,那是被染黑了的“光”。那光滴溜溜转,在不一会,空气中竟又有金色的细沙弥漫。
那些细沙如纱幔般一点点缠到那黑色的“光”字上。
“光”字重新开始变成金色,它在转变。
而在金浓得快滴出时,扶手突然光芒大作——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里,扶手上跃出一个……
先看到的,是一截洁净的脚踝,可这是……人?
柳余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再细看,眼睛就被遮住了。
盖亚的手横在她面前,黑色丝袍覆住她的眼睛:
“贝丽,不要看。”
“神,您可终于把我放出来了……”
一道懒洋洋的、极富磁性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光听声音,就能勾勒出一张成熟而英俊的脸,身躯必定矫捷有力,极富荷尔蒙……
“噢,神后小姐,您缺情人吗?”
而下一刻,那声音就变了调,暴躁地道:
“该死的神!你又将我打回……”
“叽咕——!”
一声剧烈的“叽咕”声后,柳余的眼睛被重新放了开来。
黑色丝袍退去,她的面前出现一个皮球大小的、金色……毛绒绒?
那毛绒绒圆得极其地道,像是用圆规画成的一样。
圆球上,两只金色的眼睛水汪汪。
扁扁的嘴巴像是鸭嘴兽,开开合合:
“叽咕!叽咕!叽叽咕咕咕——”
“这…是什么?”
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毛绒绒。
少女的眼睛一下变得水汪汪的,她扯扯身边人的袖子。
谁知那柔软的丝绸袖子一下子从手里滑了出去,从来空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慢,像隔了一层:
“米斯金兽。”
“米斯金兽?可我刚才明明看见……”
金色毛绒绒一蹦一蹦地跳到她面前,圆溜溜的眼睛一眨,就有两汪眼泪掉出来:
“叽咕叽咕……”
圆溜溜的眼睛都被打得湿漉漉的。
“你想说什么?”
柳余蹲下身。
毛绒绒抽抽噎噎,眼泪掉啊掉,可爱得犯规。
她正要伸手rua一把,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拎起毛绒绒:
“贝丽,你该开始了。”
那手极美,骨节分明,十指修长。
“……你都没跟我说,米斯金兽竟然这么可爱。”
柳余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可惜……这么可爱的毛绒绒要挂到天上去。
这时,金色毛绒绒“叽叽咕咕”、剧烈地扭动起来:
“叽咕叽咕叽叽咕咕叽叽叽咕咕咕咕咕咕……”
“噗……”
他的肚皮鼓得大大的,最后,嘴巴大张,又吐出一个皮球来——
那皮球薄薄的,能看见里面交错复杂的脉络。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哎哟,可憋死我了。”
“别挂我,挂这个,我的光囊……”毛绒绒一蹦,就将它吐出的皮球砸到柳余面前,“美丽的神后小姐,请接受我的光囊,它很有用,储存了一百年的神力,足够照亮一百年!”
柳余看向盖亚,在得到他肯定后,用蓝色神力仿造“光”的规则,造出一个圆形的网。
最后,将那光囊往里一推——
蓝色的丝网提着光囊慢慢升入天空。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黑暗像潮水一般消散,金色的光芒一点点铺在大地……
世界又变成了原样。
黑夜消失,白昼降临。
她的耳边似乎能听到潮水般的哄闹声,人们走在街头巷尾,奔走相告:
光回来了。
他们不必再行走于黑暗,将拥有金色的太阳……
这时,金色毛绒绒一蹦一蹦地跳到她的裙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叽咕…”
它吊着她的裙摆,手脚并用往上爬——
柳余这才发现,它有短短的、胖乎乎的手和脚。
可爱极了。
就像是圆乎乎的姜饼人。
她蹲下身,想戳一下——
可谁知,下一刻,一声剧烈的“叽咕——”
毛绒绒像个皮球一样砸到墙上,划出一道圆弧曲线,破窗而出,消失在了半空。
“盖亚,是不是你……”
柳余直起身,下意识要斥问,人却被压到了墙上。
金色的镂着莽纹的华丽墙壁磕着她的后背,又冷又硬。
她的双手被他钳住压在头顶,绵绵密密的气息将她包裹,而那华丽精致的脸就近在眼前,似乎只要往前轻轻一递,他高挺的鼻梁就要与她相碰。
而注视着她的绿眸那样幽深,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越来越近,头越来越低。
柳余的喉咙往后滑了下,就在她以为,他要亲下来时,高大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金色羔羊。
那羔羊有短短的卷卷的金毛,一双绿水样的眼睛,朝她仰着头,轻轻“咩”了一声。
柳余的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