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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新年好时候,京城角角落落爆竹声不断,一片热闹景象却更衬安府的冷清。
冬日寒冷,往年安夫人都要睡到晨曦微光时才肯起,如今却是天还未亮就被叫了起来。
可安夫人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看着拿着戒尺立在一旁的杨嬷嬷,即使这么多日过去,安夫人依旧是心中充满畏惧。
不仅她,便是给安夫人梳头的丫鬟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兢兢战战地拿着梳子,唯恐自己也要挨一下。
说是梳妆,丫鬟却连脂粉都不敢跟安夫人上,头上也只插了两根银簪子,安夫人身上的袄裙更是素净的不能再素净了。
梳妆完毕之后,安夫人不等杨嬷嬷说,便自觉地去了院子里自设的小佛堂里念经,直到日头从灵山尖跃出来,她这才被放出来用早膳。
早膳是和安府的几位小姐一起用的,都是些素粥素菜,不见油腥荤腥,一连吃了这么多日安今瑶吃的脸都绿了,此时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看着一连肃穆冷傲的杨嬷嬷,安今瑶一边忍着心里的委屈,一边哆嗦的用着膳食。
“安二小姐。”杨嬷嬷突然开口。
这一声让安今瑶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了筷子,呼吸声都轻的几不可闻。
杨嬷嬷冷着声音说:“用膳时,碗筷不得发出声音,安二小姐此番可有大家闺秀该有的做派?”
被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如此训斥,安今瑶脸面涨红,眼眶里含着泪。
一时之间,屋子里落针可闻,只听外面时而传来的风声。
这顿饭,安今瑶又被打了十下手板,哭着从安夫人的院子里离开。
跑回自己的院子里,趴在软榻上哭了好一会,安今烨拿了药前来安慰她。
安今瑶哭着说,“当时圣旨上明明说是只让她来管教母亲,怎么她现在连你我都不放过,银子她收着,却依旧如此苛责,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安今烨叹了一口气,心道能怪谁,若不是你非要冲撞她,她又何必刁难你我二人。
这话安今烨虽然没有说,安今瑶却也明白,哭着站起身子,“她这是蓄意报复,我要去讨个说法!”
安今烨赶紧拉住她,“她是魏安王妃亲自指派来的,你能怎么样?再闹下去,便是要得罪王妃了!”
安今瑶猛地站住脚步,眼里却尽是阴沉愤怨。
站了须臾,安今瑶抹了眼泪,恨恨地说:“秦姐姐说得对,人不能一味忍让,我就不信今日这事无人管。”
说罢,她不顾安今烨的阻拦,快步走了出去。
*
白雪落,天地茫,朔风阵阵透骨寒。
青砖白瓦上冻着一层薄霜,院外的枯枝探进院子里,在寒风中轻颤。
玉枝站在院子门口,身姿婀娜多姿,一身青色的袄裙随风扬起。
她手里拿着托盘,眉眼轻轻上扬,笑道:“公子已经歇下了不见人,小姐若是没有什么急事,还是稍等片刻吧。”
玉枝说话轻细,落在寒风中不轻不重,却无端有种得志的娇媚之感。
她说着稍等片刻却又堵在院子门口,摆明了是要戚秋打道回府。
翠珠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等她说话,东昨见到戚秋站在院子门口,从正屋门口走了下来。
快步走过来行了个礼,东昨也不问戚秋前来有何事,只一板一眼地说:“给表小姐请安,奴才这就进去替您通传。”
玉枝咬着下唇,抱着托盘的手慢慢收紧。
她来谢殊的院子里伺候,东昨却一直守在门口谁也不让进,如今倒是肯帮戚秋进去通传。
戚秋喊住了转身就要进去通传的东昨,问道:“表哥可是已经歇下了?”
东昨回话:“公子喝了药便睡下了。”
戚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便先回去了。”
东昨一顿,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院子里,刚进屋坐下,翠珠扬手给戚秋倒茶时便不满地说:“如今玉枝也太没有规矩了,这哪里是做丫鬟该有的姿态,主子在这她也敢如此行事。”
戚秋眼眸一垂,“她是跟在姨母身边伺候的,我多让让她就是了。”
翠珠动作一顿,说:“不管是跟在谁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是丫鬟,哪里有主子让丫鬟的道理,奴婢明个就回了夫人,她也该收敛一些了。”
戚秋眉头轻蹙,一脸忧愁,“这如何使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罢了,罢了,左右这次我也没受什么委屈。”
翠珠一听更是不悦,“她还敢给小姐委屈受!我这就去找夫人,好好给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说罢,将倒好的茶水放在戚秋跟前,翠珠转身就出去了。
戚秋扶着门框故作急促的喊了两声,声音尽数散在风里,轻得不能再轻了。
等翠珠大步出了院子,戚秋转身进了内室。
知道戚秋畏寒,内室里时刻烧着地龙,暖暖和和的。
戚秋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左侧的桌子上摆放着白玉云纹的梅瓶,里头插着的红梅枝斜斜探出头来,娇艳欲滴。
戚秋躺在探出头的花枝下,明亮从窗户透进来,却显得这一角有些昏暗不明。
戚秋仔细琢磨着李家想要和淮阳侯府结亲一事。
谢夫人和李氏的仇不是一两日便能化清的,不止谢夫人厌恶李氏,李氏同样嫌恶谢夫人,两人早已水火不容。
淮阳侯府作为谢夫人的娘家,当年没少帮谢夫人出主意对付李氏,李氏对此恨之又极,如今又怎么会主动想要和淮阳侯府结亲?
拢上毛毯,戚秋翻了个身。
李氏性子高傲,多年都不曾改,能让李氏盖住过往仇恨,拉下面子主动开口,想必此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不得不这么做。
可淮阳侯府已经落魄,阖府上下在朝为官的男子寥寥无几,还都是些闲差事,在京城里素来是不尴不尬的存在,与此时风头正盛的李家相比,确实略逊一筹。
这般境地的淮阳侯府,李家到底图什么?
戚秋想,或许她们根本就是冲着谢府来的。
谢府没有女儿,李家只好迂回的找上了淮阳侯府,以结亲的名义间接和谢府绑在一起。
毕竟有淮阳侯老夫人在,谢夫人就不会放任淮阳侯府不管,与淮阳侯府结亲,便如同与谢府结亲,在谢府没有女儿的情况下,这便是最好能攀上谢府的法子了。
若不是李家接连出事,王严又昏迷不醒,给了蒋氏当头一棒,让她从李氏的花言巧语中稍稍清醒过来,此事说不定还真给了李氏有机可乘。
就是不知李家到底想要做什么,竟然想要将谢府拖下水,也不怕谢侯爷和谢殊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轻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打断了戚秋的思绪。
戚秋坐起身子,朝外瞧去,原是翠珠回来了,她刚进院子便被山峨拉住,去了檐下说话。
翠珠回来时扬着下巴,瞧着模样,应该是顺利的将玉枝的事回禀给了谢夫人。
戚秋又躺了下来。
自她和谢殊从静安寺回来那日玉枝前来试探,戚秋就觉得蹊跷,所以派山峨时刻留意着她,这才得知原来玉枝对她也多有留意,时常探听她院子里的情况不说,还经常打听她的行踪。
不管她此番行迹是为了什么,却也不能再放任她这么肆无忌惮下去,若是再不给她找点麻烦敲打敲打,说不定她就又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几日戚秋也没怎么睡好,屋子里暖和,熏香又沁人心脾,她躺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等水泱来叫戚秋时,已经到了晌午。
这几日登门的宾客多,戚秋不想凑这个热闹,便没去谢夫人院子里,就在自己屋子里用了午膳。
可该来的,却还是躲不过。
用完午膳仅过了一两个时辰,戚秋便被王嬷嬷叫去了谢夫人的院子里。
进去一看,原是蒋氏带着苏文岚来了。
蒋氏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得罪了谢夫人,今日特地上门也是想要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可她还没张口,谢夫人便吩咐人将戚秋喊来了。
看着戚秋,蒋氏未开口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最后还是苏文岚来拉戚秋,细声说:“那日谢殊表哥的生辰宴上,我还未好好赏过府上的红梅,还请秋儿妹妹陪我一道去看看。”
小辈如此说,谢夫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微微颔首。
苏文岚牵着戚秋的手,两人出了谢夫人的院子,却没去梅林。
苏文岚不好打发走戚秋,只能拉着戚秋一道去了谢殊的院子。
谢殊的院子里寂静,此时风不小,东昨通传过后,两人坐到屋子里头,这才稍稍褪去了一身寒气。
谢殊坐在上椅,脸色有些白,一身温润的蓝袍穿在身上,压住了眉眼的些许冷硬。
等下人上茶的功夫,苏文岚咬了咬唇,看着戚秋终是没说什么,只打发了谢殊屋子里头的下人退下。
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谢殊便也没说什么。
等屋子里的下人下去之后,苏文岚突然一把朝谢殊跪了下来,眸中含泪,“还请表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