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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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摇走出飞天楼时,迎面撞上一阵呼啸而过的寒风。

疾风冽冽,刮在面上有如刀割,这并不是多么舒适的感受,却让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无比雀跃地加快脚步。

“我们出来了?”

云湘在心中细细捋清事情经过,终于有些明白了其中套路,双目粲然弯起:“好厉害好有趣!我方才好几次被吓得不敢呼吸——没想到居然能把一切圆回去!”

月梵拍拍心口:“多亏摇摇能想到这个法子……佩服佩服。”

她当真是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落到了实处,从狗血大戏到春晚合家欢,每一步都走得叫人连连惊叹。

“所以,”云湘摸摸肚子,念及飞天楼中的对话,隐约显露不舍之意,“年夜饭没有了。”

“年夜饭算什么。”

月梵大大咧咧揽上她肩头:“摇摇她大师兄做菜一绝,等我们解决朔风城里的事,大可带你去凌霄山,尝尝他做的美食。”

温泊雪颔首应声,同样露出向往之色:“绝对不比年夜饭差。”

云湘闻言一怔,用力点头:“好!”

“话说回来,”温泊雪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挑起眉梢,眼皮上撩,“晏公子的演技真是不错,接戏接得顺畅,反应甚至比我更快。”

晏寒来本是一言不发听他们侃大山,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的姓氏,于黑暗中安静抬头。

此刻天色昏暗,月亮被浓云吞噬大半,除却几缕残絮般的月光,街边只剩下淡淡交错着的流灯光影。

他穿着近乎于沉黑的青色外衫,衣料单薄,衬出少年人瘦削挺拔的脊背腰身,面部轮廓亦是冷冽,裹挟了生人勿近的傲。

和另外几个叽叽喳喳的小伙伴相比,他仿佛被隔绝于夜色之中,与周身一切格格不入。

直到温泊雪一句话出口,才将两个空间浑然融为一体。

“对哦。”

云湘不了解此人性子,只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可靠同伴:“晏公子的反应总能比我快,稀里糊涂演到最后,我都快捋不清楚逻辑,他却可以行云流水地接话。”

“确实。”

月梵轻抚下巴:“我还以为晏公子定会一本正经,不愿随我们胡说八道——没想到演技超群,手握戏眼大权。”

温泊雪有感而发,悄然传音:[晏公子模样好看,演技也如此出色,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当演员肯定比我有前途。]

[他的性格,恐怕不适合演戏。]

谢星摇却是笑笑:[否则保不准哪天你就能看见热搜第一条,当红影星晏寒来出言不逊、暴打片方。]

这人的性子古怪又孤僻,要他抛头露面,必然不可能。

她说着侧眸,瞥向不远处那件鸦青外衫。

晏寒来身形颀长、宽肩窄腰,衣架子般将它撑得恰到好处,但不久之前,这件衣服曾是披在她身上。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谢星摇皱皱眉,把它抛之脑后。

甫一抬眸,居然见到晏寒来极淡地看她一眼,在视线相交的刹那,少年不动声色挪开目光。

他瞧她做什么。

谢星摇思忖一瞬前因后果,倏而抿唇笑笑,足步轻挪,靠近他身旁:“晏公子,想让我也夸夸你呀?”

少年回以一声冷嗤:“谢姑娘想象力天马行空,或许能靠撰写话本发家致富。”

他仍是平日里常见的不讨喜模样,说起话来好似刺猬,谢星摇被小刺轻轻一怼,面上却并无羞恼。

她已经找到同晏寒来相处的诀窍——他愈是嘴硬,她便愈发纵容,只要顺着他的心意,凶巴巴的冷硬刺猬便会瞬间瓦解,最终落荒而逃。

“说得也是。”

谢星摇慢悠悠行在他身侧,往手心哈出一口热气:“其实吧,我也觉得晏公子挺厉害的。”

晏寒来别开脸:“谢姑娘无须刻意讨好。”

“真心话呀。”

她扬唇笑开:“晏公子莫要妄自菲薄,今日若非有你的临场发挥,我们一行人定会暴露身份。那些话怎么说来着,足智多谋、能文能武、随机应变,很厉害的。”

谢星摇说罢抬眼,飞快与另外几人交换一个眼神:“——对吧?”

月梵与温泊雪啪啪鼓掌,云湘笑得眉眼弯弯,跟着二人的动作,生涩拍起手来。

晏寒来:……

好一群仙家弟子、名门正派,他看他们倒像是魔道中人。

心烦意乱的狐狸无言蹙眉,只当不认识这伙人。

他们顺利取得古祭司遗物,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等云湘施展术法、与遗物中的须弥血统生出感应,再经由古书,找到藏匿神骨的位置。

“毕竟过去了三百多年,祭司不断更改,感应血脉会花去一些时间。”

温泊雪想起原文剧情,若有所思:“今日飞天楼乱成一锅粥,妖魔心觉不对、必然会去探查书房。它们发现古祭司遗物不见踪影,肯定就在不久之后。”

“也即是说,不久之后,妖魔便会在全城范围内大肆搜查。”

月梵沉声:“像这样大大咧咧待在城中,铁定不会安全。我们不如先行出城,去须弥教的地盘慢慢研究。”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谢星摇点头:“好。”

*

今夜风雪正盛,冷意凌然如刀。

朔风城中尚有一些人间的烟火气息,置身于暖光之中,不会觉得太过寒冷。然而一旦出了城门,便有来自荒野群山的冷风呼啸而至,寒气森森,几欲刺入骨髓。

谢星摇纵使用了法诀,还是被冷得一阵哆嗦。

须弥教藏身的山洞位置隐蔽,加之用了等阶颇高的障眼法,更是完美融入雪景之中,难以分辨出清晰轮廓。

得知一行人取得古祭司遗物,常清姑娘下意识笑了笑。

她年纪不大,生有一张清丽温雅的面庞,奈何朔风城突逢大变、人人皆是苦不堪言,身为苟延残喘的幸存者,比起微笑,她更习惯于沉下脸色,不自觉蹙起眉。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谢星摇飞快窜进洞穴,靠近一簇温暖火光:“既然须弥教有古祭司遗物在手,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用它感应仙骨?”

“我们曾经尝试过不少次,但仙骨气息太弱,每次皆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进行感应。”

常清敛眉摇头:“直到魔族攻城,我们才听说仙骨之力得以复苏,甚至被魔君察觉了气息。然而当夜事态紧急,须弥教皆在竭力屠魔,根本来不及感应。”

“等我们找到仙骨,落川的支援应当也能即日抵达。”

云湘迟疑片刻,缓声道:“待一切准备妥当,我们便攻入朔风城。”

常清如释重负:“多谢大祭司。”

她心中藏了心事,不消须臾,忽而再度开口:“请问——”

这两个轻轻出口,迟疑停在舌尖。

谢星摇看出她矛盾的神色,温声接道:“常清姑娘,可是想询问关于你兄长的事情?”

常家兄长叛逃以后,几乎成了家中不可谈及的耻辱禁忌。当初向一行人提起常欢,她并未报以太多希冀,没想到谢星摇牢牢记在了心中。

常清一怔,朝身后看上一眼,确认无人靠近,无言点头。

谢星摇道:“我在飞天楼里问过几个侍从,可曾听说‘常欢’的名姓,他们皆称他是须弥教分坛祭司之子,至于更多去向,就全然不知了。”

眼前的年轻姑娘沉默稍许,似是早有准备,无奈笑笑。

“妖魔攻城、我们狼狈出逃之后,我托不少人问过他的去向。”

常清压低声线:“叛逃之人,往往会在魔族那边觅得一个小差事,但他仿佛一夜之间消匿了行踪——”

她说着长睫一颤:“后来我才知道,妖魔压根看不起那些叛逃的人族,其中不少人在宣誓效忠以后,便被它们当作食物吞吃入腹了。”

月梵心下一动,好奇抬眼:“常清姑娘,听起来和兄长关系很好。”

“毕竟是一家人啊。”

常清笑:“我哥对须弥教生不出兴趣,平日里最爱捣鼓咒术阵法和一些小玩意儿,为此时常同爹娘生出争执。不过……你们看,这手环便是由他所做,上面附了些复杂的咒法,能根据天气冷热调节身体温度,冬暖夏凉。”

她说着抬起右手,少女手腕白皙精致,环绕于其上的,是串银白色小链。

谢星摇用神识探去,果然有纤盈灵力悠悠不绝,四下尽是寒意刺骨,手链却有暖意散开。

“爹爹觉得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其实——”

常清细语出声,然而话未说完,便听身后一道低斥:“常清!”

这声音来得毫无征兆,谢星摇被吓得挺直身板,循声望去,对上一双凶冷的眼睛。

“家丑不可外扬,你想叫人看笑话么。”

中年男人跨步而来,衣袂拂过萧瑟空气,引来一阵冷肃寒风。

目光极快掠过常清,望向另外几人时,男人面上浮起一丝苍白淡笑:“小女多言,诸位还请见谅。”

许见他们欲言又止,男人重重咳嗽几声,哑声解释:“各位有所不知,常欢性情顽劣,与须弥教多有不和,甚至曾口出狂言,诋毁须弥。我们供奉多年的古祭司遗物……便是由那孽子亲手交予了魔族。”

常清闻言面色灰白,垂眸咬牙。

温泊雪一愣:“由他?”

“那日天象大乱,临近深夜魔气冲天。我们皆知大祸临头,妄图以命相搏,不知多少人为此被挫骨扬灰。可常欢——”

男人眸色骤沉:“他察觉不对,立马闯入供奉遗物的禁地,待得魔族攻来……是他捧着古书,将其送入妖魔之手。”

倘若仅是叛逃,或许还能找些迫不得已的理由,奈何有了这一行径,便再也寻不出借口。

月梵觉察出气氛尴尬,尝试着转移话题:“对了,我有一事不明。”

见男人扭头,月梵凝神正色:“既然妖魔拿到了古祭司遗物,据我所知,有好几个须弥教的教使于当夜叛逃。他们同样习过须弥咒术,应当能与仙骨生出感应,为何直到今日,妖魔仍未找到藏匿仙骨的位置?”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男人蹙眉:“或许他们血脉不纯、咒术不精……无论如何,只要邪魔尚未寻得仙骨,我们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他话音方落,角落里的云湘突然惊喜开口:“找到了!”

“这么快?”

温泊雪心下一惊:“确定没问题吗?”

血脉感应的术法并不简单,他记得在原文里,云湘用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从中窥见仙骨所在。

云湘已褪去易容术,恢复了平日里清秀少女的模样,闻言扬起下巴,颊边碎发悠悠一晃:“当然啦。你们看,这道蓝光指向北方,预示我们应往北走。”

谢星摇循声望去,果真见到一道幽蓝色细线徐徐生出,似有似无漂浮于半空。

“我已与仙骨有了神识交汇,即便没有细线,也能自行寻见它的方向。”

云湘踌躇满志,眉宇间满溢稚嫩少年气,说罢扬眉笑笑:“大家随我来吧。”

说老实话,从一处温暖的小窝迁徙到空旷荒野,四面八方寒风阵阵,无异于自天堂堕入地狱,堪称人生十大痛苦之事。

谢星摇往手心哈出几口热气,跺跺脚边厚沉沉的积雪:“还远吗?”

那条用来引路的蓝色细线过于明显,为了防止被魔族发现猫腻,云湘消去了蓝光,只凭识海里的印象赶路。

晏寒来瞟她,似笑非笑:“谢姑娘刚来北州见到雪,可不是这副模样。”

谢星摇面色不改,理直气壮:“我就是喜新厌旧,晏公子头一回知道?”

“快到了。”

云湘笑笑:“几位之前都未曾见过下雪吗?不妨试试打雪仗堆雪人,我在北州生活这么久,至今觉得雪景很是有趣。”

谢星摇只在影视剧里见过打雪仗,自是欣然应下:“好!”

此地多是平原,北方则被巨大的吞龙雪山横贯东西。

连天大雪无处不在,于天边织出密不透风的巨网,放眼望去苍茫无垠,也难怪魔族寻不着仙骨。

当众人渐渐靠近吞龙雪山,顺着连绵山道徐徐深入,绕过不知第多少个岔道口,云湘终于停下脚步,抬眼四下打量:“到了。”

她说着往前,手中古书发出嗡然轻响,伴随一道法诀掠过,眼前积雪轰然消散,竟现出一处隐蔽山洞。

谢星摇往前一步,借由天光晦暗,隐约看清洞穴中的景象。

——以及充斥整个鼻腔、浓郁陈旧的血腥味。

*

仙骨被带回须弥教时,天色已然暗得看不清前路。

谢星摇心知晏寒来目力不佳,不动声色拿出手电筒,握在手中拿了整整一路。

侥幸存活的须弥教众听闻仙骨得以取回,纷纷面露喜色,结伴前来道谢庆贺。

谢星摇却是神色沉沉。

取回仙骨,接下来只需等待落川的支援到来。魔族得不到仙骨倚仗,届时必然落败。

常清坐在主厅石桌旁,听父亲拖着病体连连致谢:“只要此物不落在魔族手中,我们便有九成把握。诸位道长、大祭司,今夜辛苦。”

温泊雪连连摆手:“前辈不必道谢,仙骨本就是我凌霄山的任务,反倒是我们要多谢须弥教。”

他说罢稍停,迟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语气犹豫,踌躇着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常母见状笑笑,温声安慰:“小道长有话直说,无论什么要求,我们定会竭力满足。”

温泊雪挠头,没来得及措辞,便听身边的月梵低声道:“我们见到了常欢。”

石桌对面的三人皆是愣住。

“我们一直疑惑,为何魔族寻不见仙骨所在之地。”

谢星摇道:“……在藏匿仙骨的山洞,我们见到他。”

“他?”

对桌的男人眸光倏凛,声调冷硬:“道长们的意思,是魔族催动了感应之术,却因他的掩藏,没能找到仙骨?常欢小小年纪,修为低下,若想骗过魔修,除非——”

他说着顿住,似是意识到什么,剩下的言语全没出口。

世间万物有灵,其中灵力最盛,乃是生灵血肉。

正如晏寒来总以鲜血为符、妖邪以血肉为食,要说天下何种咒法最强,定是令寻常人闻风色变的血咒。

以身为符,以血作咒,献祭生灵性命,轻则越级杀人,重则逆天改命。

当他们走进山洞,幽幽血气之下,是一道早已没了气息的人影。

当夜妖魔攻城,百姓全然来不及反应。

先是攻破城门、屠尽须弥,再借由古祭司遗物夺得仙骨,自此修为大增、北州之内再无敌手。

凭借朔风城里的修士,败给邪魔只是时间问题。而当城破之际,遗物定是它们的首要目标。

无论如何抵抗,古书必然会落入妖邪之手,既然这是条必败的死路,那不妨尝试一条更为危险、毫无回转可言的绝途。

先感应出仙骨所在,再在妖魔动身之前,封锁仙骨的九成气息——

若非来自于落川的大祭司,绝无可能找到藏身之地。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

古书注定被夺,那便将它当作一个活命的筹码,由他亲手献上。

这是一出生死攸关的豪赌,好在他是最后的赢家。

“常欢以身祭阵,封锁了仙骨与外界相通的气息。”

谢星摇道:“他执念未消,留有一丝魂魄在仙骨旁侧,见到云湘后,才消去影踪。他拜托我们告诉三位——”

那时的洞穴寒气扑面,血渍重重,于地面汇作一道复杂阵法。

常欢的确精于此道,阵法繁复精巧,是她从未见过的高阶咒术。

陌生青年气息不再,徒留一抹暗淡影子,见到他们时咧嘴笑笑,如释重负。

“我爹是须弥教分坛的祭司,从小叫我做这做那,想从我和常清之间选出一个继承人。”

洞穴中的黑衣青年撑着腮帮,坐在角落里的磐石上:“我不喜欢须弥教的规矩,也不爱念书写字,从小到大没少和他吵架。他总爱说些很久以前的故事,什么神女救世,什么三百年前的生死之战,我吧,老是顶嘴说他很烦。”

四下幽暗无光,谢星摇能见到他的影子在一点点消散。

青年对此却毫不在意,漆黑的眸子清清亮亮,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劳烦诸位告诉他,我一直在听。”

倔强固执的男孩生性顽劣,自幼不服管教、独来独往。父亲一遍遍告诉他前人的故事,例如古祭司舍身屠魔的决意,又或是祭司们世世代代的传承。

男孩总是置若罔闻,同父亲争执不休——

可他一直把它们牢牢记在心上。

“不过说实话,老爹讲故事的水平真的很烂。”

在即将消逝的最后一刻,常欢垂眸扬起唇角:“他和娘亲老是唠唠叨叨别人的故事,其实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最好的祭司,不比任何人差。”

他说:“还有常清,劳烦转告她,多笑笑,我妹妹笑起来比谁都漂亮。”

而今烛火摇曳,被端正摆放于桌前的神骨散发出莹莹白光,一向肃然的夫妻默然无言,眸中倒映徐徐火光。

谢星摇垂下视线,透过二人袖口,望见如出一辙的银色小链。

这是常欢赠予家人的礼物,他们口中斥责着儿子不务正业,直至此刻,却一直将它小心翼翼戴在手中。

或许常欢从不知晓,这对冷肃寡言的夫妇同样将他珍藏于心,在收到手链的一刹露出过由衷微笑。

他们是彼此未曾言说的骄傲。

“臭小子。”

男人垂头,黑睫遮住通红眼眶:“……还是这么不守规矩不听话。”

他用了寻常斥责的语气,临近句末,嗓音已被哽咽吞没。

夜色幽深,烛火重重间,偶有冷风拂过。

谢星摇静静抬起双眼,透过洞外万千风雪,望见那座遥远的城池。

修真界偌大,天赋异禀的大能名扬四海,除此之外,也总有那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心怀希冀的修士以命相搏,最终被妖魔斩于刀下,只留下块块冰冷名牌。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置身于饕餮盛宴,性命危急关头,亦会有一个个平民百姓挺身而出,用谎言守护即将沦为食物的婴孩。

街边的霜花糕店一直开在那里,世事仿佛从未有过变改,店主却再也无法见到那对总是结伴而来的小夫妻。

真正的阎公子和宋小姐,早就死在了那场盛宴的前头。

今后或许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曾真真切切存在过。

“好冷啊。”

温泊雪仰头望向无边夜色,看着雪花兀自出神:“不知道到了明天,会不会暖和一些。”

“一定会吧。”

谢星摇握住一道霜雪似的冷风:“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朔风就又是人族的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