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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峥走到俞嫣身后,俞嫣已经将脸转回去,只雪背相对。她目光落在妆台上的步摇,其上宝石一下又一下闪烁着光影。当姜峥的指端碰到她的脊背,她下意识地耸了下肩。
姜峥看到了。他本是要去拉系带的动作停顿,将微蜷的指背缓慢又实实地贴在俞嫣的腰侧,轻轻刮了一下。
微痒与微凉让俞嫣不由自主朝一侧侧了侧身。
姜峥拉过垂晃在两侧的系带,让长长的带子躺在掌中,问:“怎么这么长?和你以前穿的不太一样。”
显然,姜峥对女子贴身小衣并没有太多了解。
俞嫣轻“嗯”了一声,解释:“穿骑装的时候我喜欢穿这种。”
她隐约意识到姜峥可能不会系这种小衣,改口:“你帮我喊窃蓝进来吧。”
姜峥未动,只问:“绕到身前?”
俞嫣轻轻点头,小声教着他:“交叠,再绕到前面来。”
姜峥听着她小小的声音,觉得有些可爱。分明是她故意勾着他进来,如今又害羞了。他将长长的系带贴在俞嫣如雪似玉的脊背,慢慢交叉,再绕过她的细腰至她身前。如此,他几乎将俞嫣整个身子拥在怀里。
俞嫣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松开捧在胸前的手,轻轻搭在腿上。
胭脂红的系带平躺在姜峥皓白修长的掌中,尾端轻飘着。他将系带紧贴着俞嫣的胸下,缓缓绕过。他一边缠绕,一边温声问:“这样?”
他拉着胭脂红系带的长指,紧贴着她的胸下,随着拉系带的动作,而轻轻蹭过。
俞嫣从身前的铜镜只能看见身后姜峥的一小截下巴,还有自己开始泛红的脸。
那种责怪自己不争气的想法又冒出来了。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努力用寻常的口吻:“要系紧一些。”
“好。”姜峥将胭脂红的系带尾端缠绕在自己的指上,缓慢拉紧,让她身上这件小衣紧紧裹在玲珑的前身。
“可以了吗?”姜峥问。
俞嫣胡乱点头。
姜峥这才将胭脂红的系带,于俞嫣皙白的后腰系好,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俞嫣有点不想将勒得束身的前身转过去面对姜峥,她仍旧背对着姜峥,说:“好了。你出去吧。”
姜峥弯着腰,一手搭在俞嫣的肩上,一手随意搭在她身前的妆台。他用低沉的、又带笑的声音说:“酿酿,你叫我进来只是为了帮你穿衣?”
俞嫣愣了一下,轻轻蹙了下眉。她当然不是单纯让姜峥帮她穿衣,然而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点不自然的羞意让她把目的给忘了。
她突然轻哼了一声,再说:“就是想告诉你,我决定了!”
“你昨天晚上已经说过这话。”姜峥提醒。
俞嫣用力抿了下唇。是。她昨天晚上就对姜峥说过这话。她也确实不会改变主意。
可是不改主意是一回事,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不高兴是另外一回事。
姜峥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道:“你执意以身犯险,我自然不会阻你。我不会离你太远,若有变故立刻喊我。”
俞嫣总算听到姜峥一个肯定的回答。她满意了。
“好。”她声音里重新带了点笑,“我说完了,你出去吧。”
姜峥笑笑,问:“酿酿是不敢转过身面对我吗?”
他搭在俞嫣肩上的手,拇指轻轻蹭了一下俞嫣的肩。
“胡说……”俞嫣哼声。才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明知道姜峥是故意言语激她,她还是甘愿上钩。她当姜峥不存在,站起身,经过姜峥,去拿架子上的外衣来穿。
姜峥靠坐在妆台上,看着她穿衣。
俞嫣直接穿了一身骑装。胭脂红的颜色,明艳鲜活。然后她又弯腰,套上一双小皮靴。黑色的小皮靴,却在两侧各坠了两颗小铃铛。只是她穿鞋的动作,已能引得这几个小铃铛清脆地叫响。
她已经穿好了靴子直起身,那靴上的小铃铛仍旧微微晃着,勾着姜峥的视线。
俞嫣最后整理了一下袖口,对姜峥说:“我出去了。”
“等等。”姜峥侧过脸,拉开倚靠的妆台下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一把小剪子。他朝俞嫣走过来,在她面前俯身蹲下,剪去了她小皮靴上的铃铛。
俞嫣惊了。她微微睁大眼睛,质问:“你剪这个做什么?”
这双小皮靴上的红铃铛才是点睛之笔啊!
姜峥将那四个小铃铛握住掌中,他站起身,俯靠到俞嫣的耳畔,低声:“乱我心。”
他的气息拂至耳畔,有一点痒。俞嫣忽然想到了不合时宜的场景,足下甚至也开始灼烫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嗔责:“你、你没个正经!”
她转身走到鞋橱前,重新选一双皮靴来穿。
姜峥摊开掌心,抬起另一只手指端拨了拨躺在掌心的四颗小铃铛。
俞嫣听着身后的铃铛响声,又小声嘀咕一遍:“没正经……”
姜峥抬眼望过来,道:“成婚快一个月了。”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酿酿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只是这话说出来,她说不定又要蹙眉微恼。姜峥便没说出来。于是,他这只说出口的前半句话,就有些不上不下。
俞嫣正系着鞋子上的绑带,琢磨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峥待她穿戴好,仔细将掌中的那四颗小铃铛收进抽屉里,然后打算和俞嫣一起出去。他人已经走到门口,俞嫣却立在原地蹙眉望着他。
“你是打算分房睡吗?”俞嫣问。
“什么?”姜峥没听懂她怎么突然这么问,转过身来望向她。
“新婚夫妇头一个月不能让新房空着,也不能分房睡。”俞嫣微顿,“你提到成婚快一个月。是打算过几天就开始分房睡吗?”
姜峥眸色浮现一抹深意。他含笑望着俞嫣单纯的眼睛,拖长了音地缱绻唤一声“酿酿”,再道:“我们连真正的同房都没有过,谈何分房?”
他继续说:“酿酿与其琢磨成婚一个月后,是不是要分房睡。还不如琢磨一下,成婚一个月内,是不是要先做真正同过房的夫妻。”
话说到这里,姜峥亦觉得该如此。新婚的一个月内成礼,才算完美。
俞嫣觉得自己足底又开始发烫了。她皮靴里的脚趾头微微蜷了蜷,嗡声:“你确定要今天谈这件事吗?”
姜峥颔首,道:“今日确实不合适。”
“我出去用早膳了。”俞嫣往外走。
姜峥望着俞嫣的背影,没跟过去。他思索了片刻才走出换衣室,然后唤春绒拿来黄历。
他开始认真思考同房这件事。
一旦他开始认为成婚头一个月内完成大礼才完美,便有了必要如此的决心。
他与俞嫣的大婚之日是挑选的黄道吉日,这第一次同房当然也该挑个良辰吉日。
距离新婚头一个月的结束也没几日了。他仔细在余下的几日里挑选着日期。是挑个黄道吉日好些,还是选在成婚一个月的纪念日更有意义?
春绒好奇地瞧着姜峥翻阅黄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眉眼间露笑。她刚要退下去,姜峥有了吩咐。
他侧转过身,对着床榻旁边的地方比划着,吩咐:“把那个高足桌移走,在那个地方悬一个秋千。”
秋千?在寝屋里安置秋千?春绒压下惊愕,面上规矩地应声。
姜峥又吩咐:“采买些铃铛。大小质地款式都不同的各式铃铛。”
“是……”春绒低着头。
姜峥将黄历递给春绒,微微皱了眉。他还有很多设计想法,可是明显今日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俞嫣执意涉险,他不能阻止,唯有帮她将计划设计得更万无一失。
他抬步往外走,去寻俞嫣。
萨图雅一大早起来,又骑马跑了一圈,和自己的女勇士们热热身。虽然是刚学会打马球,可是她们都是自小生活在草原上,会走路没多久就开始学骑马。
萨图雅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群中原娇滴滴的姑娘家。上次赛马输给俞嫣,她认为那是因为俞嫣骑的是千里马,而她只是随便在马场挑了匹马。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头一次来洛阳城,俞嫣这个郡主当然比她更了解狩猎场的地形。
可今日打马球就不一样,打马球马速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操马技术和力量。论力量,她和她的女勇士们怎么会输?
她和萨其拉早早到了行昌园,俞嫣还未到。
俞嫣如约派人去徐家接沈芝英。沈芝英原本一大早起来穿上常服,让丁香备着骑装。可等待时间太久,她又改了主意,干脆直接穿骑装出门。她连马车也不坐,直接翻身上马,跟着姜府的人出发。
徐府的下人看着少夫人陌生的装扮,有点傻眼。呆看了一会儿,直到沈芝英骑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赶忙转身往回跑,向老夫人禀告。
而这个时候,老夫人正因为等了许久不见沈芝英过去诵经而气愤。
俞嫣亦是直接穿着骑装出门。她在府门前见到熟悉的沈芝英,两个人坐在马背上相视一笑。
姜峥没有和俞嫣同行,而是先进宫。
早朝结束,圣上单独召见了姜峥。
后来奉茶的小太监听见圣上大笑着说:“酿酿这孩子邀我去观看。我这个当舅舅的自然要去。”
圣上摆了摆手,传令下去——早朝刚散,还未归家的朝臣可随他一同前往行昌园,同乐。
姜峥与朝臣一同去往行昌园,视线越过人群,一眼看见远处正和温塔兄妹说话的俞嫣。
姜峥收回视线,长睫藏起眼底的郁色。
终究是有些等不及这慢慢爬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