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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的山羊脸上写满了困惑。
但艾尔莎并没有急着解释。
直到她跟尼古拉斯就前两件事达成统一意见,穆尔才押着鲁伯特走进大厅。
“这是……”尼古拉斯明显惊了一下。
“穆尔你已经认识了。”艾尔莎笑着一边发出系统公告,一边抬抬手介绍,“这位是曾经的惊怖大公鲁伯特·瑟泰特。”
“失敬失敬,久仰大名。”
尼古拉斯彬彬有礼,鲁伯特却不理不睬——他看也不看朝自己打招呼的老恶魔,也不去和艾尔莎对视,反而盯着身边的穆尔闷声反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艾尔莎一挑眉,正要回答,就听尼古拉斯咳嗽两声:“老夫突然想起来,有几件族内要事需跟拉尼娅和塞勒商议一番,暂时就先行告退,待会儿再来拜见陛下。或者陛下提前谈完,可派人去拉尼娅或塞勒处找老夫,老夫会立刻赶过来。”
这是个聪明人,不对,聪明恶魔。
见状不对,立刻开溜。
很明显,他认为艾尔莎即将要说的是血族秘闻,他这个恶魔实在不适合留下来旁听——无论是不是人,都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艾尔莎没有为难这位恶魔族的智力担当,任由他离开。
而穆尔,也是直到尼古拉斯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笑着反问鲁伯特:“为什么我不可以在这里?”
鲁伯特阴沉着脸:“你该在你的庄园里!
穆尔突然大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全天上工、从不休息吧?我说了,我早就向艾尔莎陛下投诚了!”
鲁伯特:“……”
艾尔莎:“……”
合着你很骄傲是吗?
鲁伯特立刻看向艾尔莎,沉声道:“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艾尔莎:“……”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亲眼看见鲁伯特态度转变这么大,她还是心情复杂。
见她沉默,鲁伯特顿时急了:“如果陛下不敢相信,我可以立下灵魂誓约!”
“我的确不相信你。”艾尔莎这才慢吞吞回答,“你先立誓吧。”
鲁伯特:“……”
他一脸憋屈地起誓,一旁的穆尔则笑得更加开心。
艾尔莎冷眼旁观,提醒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马上就要到你上工时间了。你可以回去开始准备了。”
穆尔脸上笑容一僵,刚立完誓的鲁伯特则微微翘起嘴角。
“陛下,”穆尔磨磨蹭蹭,不肯离去,斜眼看向另一位大公,“此人老奸巨猾,就算他立下誓言,也不可轻信。我还是留下来,护卫陛下您的安全吧。”
艾尔莎冷笑。
现在说得这么好听,五百年前你干嘛去了?
还不是想逃避上班?
不可以!
她不允许!
之前她发布系统公告、暂时关闭深水洞窟副本后,还有一大波玩家在担心庄园副本是不是也要关闭呢!
她总不能在一天之内,让她的子民们失望两次!
“不用。”艾尔莎冷酷拒绝,“你回庄园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护卫。”
穆尔垮着脸走了。
鲁伯特笑着目送他离开,一回头,对上艾尔莎意味深长的视线,才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那张老脸上的笑顿时就维持不下去了。
“陛下,”鲁伯特轻咳一声,“誓约已成,您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天使是什么?”
鲁伯特的脸庞顿时僵住。
他望着艾尔莎,眼中的苦涩满到都快溢出,嘴巴却抿得很紧,没有要回答的迹象。
艾尔莎眯起眼:“不能回答?”
鲁伯特点点头。
艾尔莎默然。
刚才鲁伯特立下的誓言她都听见了,他以他的灵魂为注,保证诚实地回答艾尔莎的所有提问,绝不会有丝毫地隐瞒或欺骗。
既然誓约内容如此,那么理论上,只要艾尔莎提问且答案是鲁伯特知道的,他必定会开口——就算他想找借口不说也不行,更不要说撒谎说自己不知道了。
但他现在不能开口,这说明,在他立下这个灵魂誓约以前,他被另一重誓约束缚住了,而且那道誓约必定同样跟他的灵魂有联系。很可能刚才只要鲁伯特回答了一个字,他就会在艾尔莎面前当场暴毙。
这样强力霸道的束缚,让艾尔莎想起一个人:“是教会对你的束缚吗?”
鲁伯特再次点头。
艾尔莎也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先来说说,五百年前的那场叛乱吧。”
鲁伯特脸上的苦涩之意更重。
但这一次,他在艾尔莎的注视下开口了:“五百年前,我们三大公爵感应到君主精血的转移,意识到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阿德莱德陛下已经选定了继承人。按照传统,我们顺应精血的召唤,前去迎接血族新王……”
就在鲁伯特讲述五百年前往事时,刚下游戏歇息的保加利亚接到了发小的通讯请求。
他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肥宅快乐水拧开,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视频通话。
高清虚拟屏幕上,白发青年满脸写着惊讶:“保哥!你居然不在游戏里?!!!”
保加利亚喝了口快乐水:“副本关了,正打算睡一会儿。”
“关了?出BUG了?”
“不是。是……”保加利亚又给自己灌了口饮料,这才强忍着羞耻回道,“官方认为副本难度太高,导致到现在都无人通关,所以决定先将副本关闭一天,调低难度,明天再开放。”
果不其然,他还没说完,那边发小嚣张的大笑声已经响起:“这都开放三天了吧?这三天时间,你们居然还没通关?那你们也太菜了!果然没我不行啊!”
保加利亚早就猜到以发小的性格会这么说,这也是他刚才不太想开口的原因。
但这种事,瞒又瞒不住——官方都出白纸黑字的明文公告了,秃落夫斯基只要稍微去论坛逛一圈就能得知真相,索性一咬牙全说了——早死早超生。
在秃落夫斯基的嘲笑里,保加利亚一口气喝光半瓶快乐水。
等对面人自己消停了,他才反问:“你呢?你家族开会开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还能怎么样。”秃落夫斯基耸肩,“还是同样一群老东西,拿过时的家族荣耀在那老调重弹。对了,这次会上还提到了《血之后裔》哦。”
保加利亚挑眉:“怎么?耀世还打算收购这款游戏?”
“不是打算,是早就采取过行动了!”秃落夫斯基摊开手,笑得格外开心,“可惜人家公司压根不鸟他们!这可把本家那群老东西给气坏了!尤其是耀世公司的那个代表,在会上骂了半个小时呢。”
“他们不知道你在玩?你也没说?”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说。”秃落夫斯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反正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混吃等死、没有半点上进心,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分家废物,去参加家族会议也只是凑个人头数。不过他们知道我喜欢玩游戏,倒是问了我一句,对耀世的未来有什么展望,或者说,从玩家角度,对耀世的下一款游戏有什么期望。”
“你怎么回的?”
秃落夫斯基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恶意起来:“我回答说,希望他们真正用心做好一款游戏,而不是满脑子都想着赚钱。我还说,再这样下去,就要彻底浪费里维大佬给家族留下来的遗产了。我要是里维大佬,在天有灵看到耀世变成如今这个屎样子,怕不是能气得活过来。嗯,我要是里维,就算活过来,也不会回家,直接在外面自己单干算了。”
“噗——”保加利亚一口汽水全喷了出来。
星星点点的饮料液体穿过虚拟屏,落在地板上。
而屏幕上的白发青年则一脸嫌恶:“噫!保哥你可真恶心!”
“咳咳咳!”保加利亚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翻白眼,“你能安全活这么大,真是生命的奇迹。”
秃落夫斯基:???
吐槽完发小,保加利亚仔细想想发小刚才说的话,不禁又担忧起来:“说起来,耀世正常收购《血之后裔》不行,他们不会玩什么阴招吧?”
“你是说雇人攻击服务器这种吗?”秃落夫斯基嗤笑,“他们早就做过了。”
保加利亚:“……然后?”
秃落夫斯基摊开手:“然后那边有高手,耀世找的人连人家服务器的边都没摸着,就被反杀了。试过几次,再想找人,都找不到人了。”
保加利亚扶额:“他们有这个精力和财力,不如多去认真想想,怎么做出一款好游戏。”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看现在这样子,难啊。”秃落夫斯基长吁一口气,向后倒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要我说,自从里维大佬死后,本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了,既没人有那个研究技术力,也没人有魄力对管理层换血大改。有能耐的人都跑了,只剩一群老头子,没一个听得进真话,全在那儿堵住耳朵闹脾气……我就坐着看他们抱着一条沉船等死咯。”
“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放心。我家早跟本家分割干净了,现在只是挂个名头而已。”秃落夫斯基摆摆手,“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保哥你去休息吧,我上线玩儿去~”
见发小恢复了惯常的没心没肺状态,保加利亚便放下了心。
他关掉虚拟屏,将最后一口汽水喝完,空瓶投进不远处的清理机器人背筒里。然后静坐了一会儿,缅怀一下那位发明了全息游戏舱的里维大佬,随即便去睡觉去了。
秃落夫斯基上线时,艾尔莎才听完鲁伯特的叙述不久,接到通知的尼古拉斯已经在大厅外候着了。
艾尔莎便决定,先进鲁伯特的记忆中看看——确定他对自己没有半分欺瞒后,再说教会的事。
没办法。
面对这个糟老头子,就算对方已经立下灵魂誓约,艾尔莎还是不敢百分百相信他。
在尼古拉斯的操控下,本就不打算抵抗的鲁伯特很快入睡。
而艾尔莎也借助梦魔之力,成功进入到这位大公的梦里。
在听完旁人转述后,她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五百年前的那场叛乱。
当艾尔莎在鲁伯特的梦境中睁眼时,首先看到的,便是天上一轮巨大的圆月。
永夜领域的月亮,无论经过多少年,还是那么硕大皎洁。
艾尔莎怀疑这样的月色、甚至是月亮的位置,自从始祖发现并固定永夜领域后,就再未变过。
除了天上的圆月,周围的环境显然是迷雾森林。
淡淡的雾气悬浮在树林里,将偶尔透过叶片缝隙落下的月光进一步分散。
头顶光线传递不下来,就显得地面上各种荧光植物格外显眼。在这些植物的照耀下,十几名贵族血族的身影异常清楚。
因为是鲁伯特的记忆,艾尔莎的视角是跟着他走的。
现在,跟鲁伯特并肩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正是五百年前的穆尔和莉莉丝。
穆尔看上去跟五百年后没什么两样。
倒是莉莉丝·布鲁赫,这位早已战死的女大公,让艾尔莎既熟悉又陌生。
按照鲁伯特之前的描述,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前往迎接血族新王的路上。
在场所有血族皆是行色匆匆,沉默不语,远处报死女妖的嚎叫和近处的虫鸣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艾尔莎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林中空地。
在空地上,除了一面刚刚运转停息的传送阵,还有一道人影。
黑色长发,红色眼睛,灰布长裙。
艾尔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是五百年前的自己。
而在如今自己混乱的记忆里,并没有眼前这一幕的印象。
艾尔莎被动地跟着鲁伯特等人向前,跟他们一起来到那名灰裙少女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缺少自己那份记忆,对眼前的少女,艾尔莎没有半分代入感。
相反,她望着她,跟身边的莉莉丝和穆尔等人,一起皱起眉。
脸是自己的脸。
但脸上的神情很陌生。
还有少女身上的服饰……
跟想象中绣有暗纹的高档丝绸不同,那条裙子,就是件最普通、最粗糙的布裙。
甚至在月光下都能看出,那种深浅不一的灰色不是有意染成的特殊色泽,只是被灰尘沾染的污渍。
除此以外,少女的裙摆上、鞋上、甚至她的手和脸上,都有斑斑血迹——不详的暗红色,让沉默不语的少女,显出几分鬼魅。
这是,五百年前的她?
不同于已经遮掩好神情、矮身行礼的莉莉丝等人,作为旁观第三者的艾尔莎眉头皱得更深。
自己刚成为血族女王时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么地狼狈,这么地……不安?
盯着少女脸上努力遮掩、却仍然很明显的惊慌,艾尔莎对自己感到不满。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开始真正明白,为何在场的三位公爵、甚至那九位侯爵,互相传递的眼神都是“不满”
——他们并不满意这样一位形容狼狈、惶惑不安的新王。
——让如今的艾尔莎看来,她自己也不甚满意。
无论如何,在简单的几句交谈后,鲁伯特和其他贵族血族还是遵循传统,将新任女王迎回了城堡。
只是刚一脱离新任女王的视线,以鲁伯特为首的血族,就开始出声表达他们的不满:
“为何阿德莱德陛下会选择这样一位继任者?”
“不是贵族,不是血族……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一个平民丫头。”
“看那样子,不要说王者气度了,连半分贵族气质都没有。”
“一周后的继任典礼真的要如期举行吗?”
……
…………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里,三名公爵始终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穆尔先一步转身离开:“随便吧。要是继任典礼真的如期举行,我再过来。”
这段记忆的主人、也就是鲁伯特,则看向左手边的女大公:“莉莉丝大人,您怎么看?”
莉莉丝闭上眼:“她是阿德莱德陛下的选择……既然是阿德莱德陛下的决定,”她睁开眼,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像是冰雕一样,“我就会支持。”
“让血仆们开始准备继任典礼吧,我去通知其他人。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鲁伯特大人。”丢下这两句话,莉莉丝也离开了。
最后,留在城堡中的只有鲁伯特这一位大公。
面对其他贵族血族的视线,艾尔莎听到鲁伯特慢吞吞的嗓音:“我会找人教授新王礼仪,不会让她在继任典礼上出糗。”
“不是。鲁伯特大人,”一名侯爵血族忍不住质疑,“我们真的要接受这样一位女王?一个浑身流着下等人的血、说不定连字都不认识的……”
剩下的话被鲁伯特一个手势制止了。
“好了。”老人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阿德莱德陛下都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就算不接受又如何?君主精血都已经在她的身体里……”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五百年后的艾尔莎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也发现了——
五百年前的自己,那位刚刚继位的艾尔莎·梵卓,她并没能吸收身体里的精血。
这段记忆里的自己,就像一个怀揣宝物的小孩子,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手里有好东西,偏偏自己既无力守护好这个宝物,也不能彻底将其吸收。
按照君主传承记忆中的知识,暂时没被吸收的君主精血,会停留在心脏中。
只要将心脏挖出,就能提取出其中的精血。
艾尔莎认为,这里的鲁伯特,是故意这么说,也是故意在这里停顿的。
果然,虽然鲁伯特的声音消失了,但周围血族的眼神全都在闪烁。
有个别性急的,甚至微微露出了变长的獠牙。
“……”
艾尔莎深吸一口气,忍住冲去楼上警告自己的想法——
这只是一段记忆,一场梦。
艾尔莎在心里自我告诫。
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仅做不了,还必须跟鲁伯特绑定行动。
艾尔莎看着他遣散心浮气躁的贵族们,又随便找了个血仆,让她去教授新王礼仪。然后,鲁伯特自己也离开了城堡,坐上月光兽拉的一辆马车,回到无底沼泽。
直到进入沼泽里的洞窟,鲁伯特才终于卸下了一路紧绷的表情,冷笑数声,掏出一块水晶壁石。
艾尔莎瞳孔一缩,没想到鲁伯特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跟教会有联系了。
随着金光的亮起,一张眼熟的黄金面具出现在石壁上。
艾尔莎知道,这不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个黄金面具人,至少面具下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是五百年前。
当时的大主教,跟现在的肯定不是同一个。
但无论面具下的人是谁,他们都是教会的大主教,他们甚至拥有同一个名字——
“拉斐尔大人,”艾尔莎听见鲁伯特如此称呼黄金面具人,“您消息之灵通,简直出乎我预料,竟然真的被您说中了。”
“那么,鲁伯特阁下,您的选择是?”黄金面具人的声音温和至极。
“我才是血族新王。”鲁伯特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承认那个小丫头!”
黄金面具人轻笑一声:“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顺便一提,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您的血仆手中,希望您不会用到。”
鲁伯特没有回答。
随即,水晶石壁上的面具消失,恢复成了正常的半透明状。
艾尔莎估计,黄金面具提到的“东西”,应该就是保证鲁伯特反叛失败后活下来的依据。
虽然那位大主教那么说,但鲁伯特最终还是使用了。
鲁伯特通过得自教会的物品活下来了,那其他血族呢?
艾尔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梦境中,一周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艾尔莎·梵卓的继任仪式,鲁伯特却已经找过穆尔,联系上金龙,即将在今夜起事。
永夜领域上空的圆月依然那么明亮,清冷月光下,跟随鲁伯特的血族及血仆很快就撞上了莉莉丝的手下。随后,双方开始大战。
鲁伯特跟金龙索尔负责围攻莉莉丝,并在卖了索尔这个队友以后,成功杀死了女大公。
莉莉丝陨落,剩下的血族新娘全部被鲁伯特诅咒,索尔则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回了龙族位面。
接着,鲁伯特便跟己方这边剩余的战力继续向王城进发。
现在,艾尔莎知道当初玩家在荆棘堡垒里发现的法师装备是怎么来的了。
那都是被同族杀死的血族所留下。
除了日光和光系法术是血族的天敌,同类造成的伤害对血族也是致命的。但后者并不常见,因为在血族传统中,同类相残是禁令。
现在,由于艾尔莎这么一位打破传统的血族女王,这条禁令也被破除了。
很快,叛乱血族便杀死了最后一部分支持新王的同族,跟在鲁伯特身后,闯进了城堡中。
由于即将举办的继任仪式,整个城堡门户大敞,反而方便了这些叛徒。
艾尔莎跟在鲁伯特身边,和他一起步入大厅。
正是她和首测玩家见面的那间正厅。
眼下,正厅里铺着地毯、摆满鲜花以及一排排扶手椅。
这些本该是为继任仪式准备的道具,现在却用不上了。
那些本该坐在扶手椅中,为他们新王登基庆贺的人,正盯着王座上的少女,眼底绽放饥渴的光。
君主精血。
君主精血就在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体中。
只要擒住她,挖出她的心脏,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新任血族君王。
艾尔莎注意到好几个贵族血族都在蠢蠢欲动,却慑于最前面的鲁伯特,而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奇怪的是,鲁伯特自己也没动。
这位老者外表的大公只是定定望着几十米外的少女,整个人僵硬如木。
背对着血色月光的少女站起身,肤色苍白,瞳孔殷红,身穿为仪式而赶制的华贵礼服。
艾尔莎看见了少女眼底残留的泪光,看见了她脸上正在流逝的惶惑,也看见了最终代替惶惑的决然:“你们,都背叛了我。”
背对着艾尔莎的鲁伯特颤抖起来,手伸进暗袋里,那里装着得自教会的某件物品。
其他血族不如他的实力,自然感受得也没他这么清晰。
他们还以为这个少女,是一周前的她。
在场明白情况的,只有鲁伯特公爵。还有旁观这段记忆的艾尔莎本人。
艾尔莎的头在这个时候剧烈地疼了起来。
整个世界开始颠倒摇晃。
大厅穹顶下压,地板隆起,两旁的立柱和墙壁向中间扭曲。
一排排扶手椅在无声中化作齑粉,装饰用的鲜花也开始枯萎凋零。
艾尔莎一会儿觉得自己还站在鲁伯特身边,跟他一起抬头仰望前方王座。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正站在王座前,俯视这群叛徒,内心充满悲伤和愤怒。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在这个时候缓缓抬起右手。
他们将掌心面朝这些叛徒,五根手指一根根收拢,喉咙中溢出幽幽低语:“你们,这群,叛徒!”
叛徒就该死!
“啊啊啊啊啊!!!!!”
所有血族抱头悲鸣,血色从他们的皮肤下涌现。
与此同时,整栋城堡都开始摇晃。
天旋地转中,鲁伯特转身就往城堡外逃去。
他手中的一个物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这股波动竟斩断了艾尔莎体内君主精血和这些子民血液的共鸣!
但除了一个鲁伯特得以幸免,剩下所有血族皆在艾尔莎的握掌中化为了尘埃——
鲜血从他们的皮肤上渗出,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便化为无形蒸发。
只剩下一具具皮囊迅速腐烂、破败、粉化。
上千道人形接连崩塌,像失去模具的沙砾哗哗垮塌。
最后,这些落下的粉末就跟大厅中所有装饰性的物件一起,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