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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霍青青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呢?
她的一个同学,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书包,从里面抖出两条惨白的影子——因为害怕,她根本就没敢细看,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感觉那两条影子外形的诡异,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森冷气息。
这种气息,她有印象——这两天晚上,她的床边时常会有类似的气息出现。那些被吃剩的椰糖包装纸周围,有时也会留下。
她知道这种气息代表着什么,但却不敢相信。事实上,要不是苏锦仪一早嘱咐他们把嘴捂住,她已经尖叫出声了。
而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苏锦仪非常霸总地斜坐在位置,冲着那两个……两个阿飘抬了抬下巴。
“调整下你们的外表,别吓到人——然后,把你们昨晚对我说过的话,对他们重复一遍。”
……跟着就见那俩飘还真的“调整”起来了。
虽然收效甚微吧,起码那满脸血和脑浆都擦干净了,其中一个还非常熟练地将一头遮面长发甩到脑袋后面然后利落地扎了起来……
……她果然是在做梦吧?
霍青青晕晕乎乎地想到。
她偷偷瞟了眼其他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呆滞加惊恐,还混着明显的难以置信。张晓天还在偷偷掐自己的手背……
“怎么,都呆住了?说话啊。”苏锦仪淡淡开口,霍青青吓了一跳,接着才发现,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鼓足看了眼,这才发现那站在众人面前的两个阿飘正面面相觑,脸上亦是同款的呆滞加惊恐。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其中那个梳着马尾的女鬼迟疑道:“我……呃,可以叫我毛毛,我不懂英语,也不懂日语,但是我语文勉强还行……”
她旁边的另一个飘本来还在傻眼,听她这么一说,登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迫不及待道:“我是田飞飞,我会对数!我数学可好,化学也还行,比较擅长有机!还有……诶,大人,要讲例题吗?”
霍青青:“……”
她懂了,她就是在做梦,她一定是在做梦!
苏锦仪的嘴角微小地抽搐了下,低声道:“不是让你们说这个!”
毛毛和田飞飞:“啊?”
“……鬼仙。”苏锦仪无奈了。
“哦哦哦!”两飘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那架势,他们还以为苏锦仪要让他们开小班补课呢。
关于鬼仙,能说了无非就那两个事实——第一,他们都不是鬼仙。第二,他们也从没听说过什么鬼仙。
此外,他们还在苏锦仪的示意下,细致讲了一下“标记”和狩猎的事——某些细节对于人类而言明显有些过于残忍了,他们很有眼力见地给略了过去,即使如此,对面那些学生听着,也不由白了脸色。
待两鬼讲完,教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众人的脸上又是呆滞,这回的呆滞,却又和之前不太一样。
过了好久,才听方乐犹豫开口:“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鬼仙?”
“起码这两位业内人士不知道。”苏锦仪镇定道。
业内人士……
方乐因为这个称呼而噎了一下,细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另一边,霍青青则鼓足勇气道:“鬼仙,只是我们用的称呼,说不定在他们那边,不是这么叫的呢?”
“没错。”张晓天跟着道,“这名儿还是你率先叫的呢。”
他这话是对苏锦仪说的。当初就是苏锦仪提出了那个召唤仪式,也是她率先提出了“鬼仙”的概念。
“那么标记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苏锦仪不慌不忙道,“按照原本的说法,留下标记的是鬼仙,上门来报复的也应该是它。但很明显,事实并非如此。”
方才那两飘已经说了,留下标记的是某种他们也无法言说的“神秘力量”,至于找上门的,则都是发现标记的孤魂野鬼,而并非蓄意报复的鬼仙。
“也许……这就是鬼仙报复我们的方式呢?”方乐若有所思道,“我们召唤到的,所谓‘鬼仙’,实际上可能是比普通鬼更为强大的存在。它都不用亲自向我们动手,只要留下标记,就能让其它的鬼怪来对付我们……”
苏锦仪:“……”
她默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无语:“总之你们无论如何,就是要鼓捣出个鬼仙,是吧?”
许青江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方看了苏锦仪一眼,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的没你们那么复杂。”苏锦仪大大方方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都被骗了——这个世上,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鬼仙。”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许青江皱了皱眉,面上露出几分思索:“你仔细说说。”
苏锦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
“首先,我们明确一下‘鬼仙’这个称呼的由来——就像张晓天说的那样,这个概念源于那次召唤仪式。换言之,因为有‘召唤仪式’,所以才会有‘鬼仙’。”
苏锦仪这话说得很慢,在确定众人都跟上以后,方加快了语速:“因为有这个概念先入为主,所以我们会认为后续的所有事情都是‘鬼仙’的报复,我们也必须做些什么,去平息‘鬼仙’的怒气……可问题是,我们做的这个‘召唤仪式’,它真的存在吗?”
许青江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他有些明白苏锦仪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的记忆有误?实际上我们根本没做过什么召唤仪式?”
“猜测而已。”苏锦仪道,“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再找这两位业内人士问问。”
说完,她再次看向两只阿飘,详细复述了一遍“召唤仪式”的步骤,并问是否可行。
两只阿飘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才叫毛毛迟疑地摇头:“没听过这种仪式。这听着比笔仙还不靠谱啊。”
田飞飞亦开口道:“大人,你们搞生祭没有?这种用来召唤的仪式,没点祭品,可是招不出东西的呀。”
苏锦仪闻言,再次看向几人,眼神似在说“看吧”;许青江眉目深锁,似是陷入沉思,旁边霍青青却是抱紧了胳膊。
“也许,我们就是祭品呢?”她有些害怕道,“我们就是那生祭……”
“那也应该由鬼仙亲自来收祭品才对。”苏锦仪镇定道,“留下些符号,让些流浪鬼魂过来捡漏,这算个什么做法?拿我们做慈善呢?”
霍青青:“……”
虽然很想吐槽苏锦仪的说法,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民间故事里偷抢祭品的案例很多,但还没听说过有恶鬼会主动将自己祭品让出去的。
“再结合我们失忆的事实,这鬼仙的逻辑就更奇怪了。”苏锦仪缓缓道,“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鬼仙要让我们中的部分人失忆?”
“因为……它不想我们回忆起它的真名?”方乐想起之前几人讨论的结果,不太确定道。
“如果我们想不起来,对它有什么好处?”苏锦仪继续问道。
“这样,它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弄死我们?”方乐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诶,那它为什么要通过别的鬼下手?”
如果这些鬼是它的手下或者同伙也就算了,可听他们刚才的意思,他们对什么召唤仪式半点也不清楚,也不知道留下标记的是什么存在……
除非真是像苏锦仪刚才说的,鬼仙是在利用他们投喂孤魂野鬼做慈善,不然这事根本说不过去
他们的死,没法给鬼仙带来直接利益,那它又何必抹掉他们的记忆,阻止他们找到真名来向它道歉?
“也许它只是单纯恶趣味呢?”霍青青咬唇道,“也许对它而言,看着我们被孤魂野鬼杀死,本身就是种趣味呢?”
“对,妖怪的事,哪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张晓天也叫了起来,又狐疑地看了眼苏锦仪,“而且,找到真名去向鬼仙道歉这个法子,本来也是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你弄错了,才触怒了鬼仙……”
“那个,关于这事,我正好有事要说。”许青江闻言,却是突然举起了手。
当着四人两鬼的面,他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本子——本子翻开,是两页被撕下的书页。
书页看着很旧了,纸张都变成了棕色,还带着明显的霉斑;纸页上,是一张模糊的手绘图,旁边写着标注。
“先说清楚,这不是我撕的啊,是我昨天从另一本旧书里找到的。夹在里面的。”许青江道,“这上面记载的就是我们用过的召唤仪式,而且确实也说了,如果触怒了被召唤的魂灵的话,要赶紧找到它的真名,将祭品烧给它,以平息它的怒气。”
张晓天听到这话,立刻道:“看吧,这仪式就是存在的!”
“我又没说过它不存在。”苏锦仪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的是,我们做的‘召唤仪式’不存在。”
张晓天:“这有区别吗?”
“没有吗?”苏锦仪反问道。
张晓天:“……”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苏锦仪这么理直气壮地一反问,他反而觉得自己像笨蛋了。
“而且,还有一点。我也是刚才才注意到的。”许青江说着,看了眼飘在地上的田飞飞,又飞快移开目光,转而指了指书页上的手绘图。
“你们看这图上,蜡烛也是摆在四个角的,中间的桌子上却放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之前还看不懂,现在想想,这应该就是祭品吧?”
许青江认真说着,冷不防田飞飞从他肩膀后面探出头来。
“是内脏吧,肯定是内脏啦!”田飞飞很笃定地说着,“小哥你没见过生内脏哦?”
许青江:“……”我要见那东西做什么?这么黑乎乎的一团,你能看出来才叫奇怪吧?而且你刚才是不是对这这图咽了下口水?
许青江被吓得脸色都白了,好在苏锦仪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田飞飞立刻识趣地往后退去
许青江猛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我们那天……应该是没搞什么内脏吧?”方乐说着,推了下眼镜,神情有些混乱。
张晓天愣愣地点了下头。
他俩是目前唯二拥有记忆的人,既然他们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那很明确了——我们的召唤仪式,根本就是无效的。”苏锦仪肯定地说着,心里却有些无奈。
结合之前丁一的话,和自己的经历,她对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但她作为苏锦仪的记忆是如此根深蒂固,牢固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动摇,所以她便想引导下其他人,看看他们是否能想起来些什么。
本来她是打算借着两个鬼的口供,把“鬼仙”和“召唤仪式”的存在都完全否定掉的,进而证明众人的记忆有问题,再通过这点继续往下引导;谁知道许青江居然真的找到了相关记载,这一方面虽能佐证她“没有鬼仙”的论点,另一方面,却也妨碍到她其它的论证了……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来了。
苏锦仪在心底叹息着,面上不动声色道:“所以我们实际根本就没有招来‘鬼仙’。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盯着我们的那东西,要把部分人的记忆抹去,又要把剩下的三个字处理掉——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我们召唤来的东西。它的真名,根本就不在我们写的那七个字里面。”
“那它又为什么要害我们?”霍青青怯怯道,“我们做错什么了?”
“它应该是在逼迫我们。”苏锦仪道。
霍青青不解地看向她:“逼迫?逼迫我们干嘛?”
这回说话的却是方乐。他阴沉着脸,轻轻推了下眼镜:“我想,应该是逼迫我们帮它找名字。”
在他们的记忆里,苏锦仪曾经说过,除了纸条,她还有别的方式能找到“鬼仙”的名字。
“这样一想,这个冒充鬼仙的家伙还挺蠢的。”苏锦仪若无其事道,“明明知道我有方法,却还要抹掉我的记忆。不然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找到名字了。”
霍青青认同地点了点头,张晓天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他狐疑地看了苏锦仪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另一个露出相似神情的则是许青江。他像是被苏锦仪的话戳中了哪里,双眼微微瞪大,似有所悟地看向苏锦仪,眼神中带着几分愕然,又带着几分审视。
方乐却是没有多想,他只是很单纯地顺着方才的话题道:“那我们不还是要去找名字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找?
苏锦仪一言难尽地瞟他一眼,直白道:“我的建议是不要。”
“为什么?”方乐皱了皱眉。
“一个不惜冒名顶替、威吓杀人,也要骗人去帮它找名字的鬼怪,你觉得它会是什么好东西?”苏锦仪不客气道,“为什么要帮坏东西找名字?”
“可它现在盯上我们了呀。”霍青青弱弱道,“也许满足了它的心愿,它就消停了……”
苏锦仪:“……”
默然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明说了。”
她抱起胳膊,清凌凌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不许去找——我说的。”
她个子不高,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这句话一出来,却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压迫感。
张晓天空张了张嘴,踟蹰片刻,还是不甘心道:“凭什么?”
苏锦仪冷冷地看他一眼:“就凭是我说的。”
张晓天:“……”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后颈,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背脊窜上来,他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也没法再说话了。
苏锦仪本来也没想闹太僵,见大家都安静了,方叹了口气,继续道:“直觉而已。我的直觉告诉我,找到了那个名字,必然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虽然现在还无法证明,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她打开书包,当着众人的面又将那两个阿飘打包放了进去,,动作轻巧地将书包挎回了肩上。
“言尽于此。如果谁还坚持要找,别怪我不客气——另外,如果有谁害怕出事的,也可以来我家和我一起睡。”
她在说到后半句时,刻意放柔了语气。众人看了看她的书包,却都没有做声。
说起来,苏锦仪到底是怎么把那两个鬼装起来的?她是不是就这么把他们放教室放了一整天?晚上呢?也要带回家里去?
这件事大家本来就都在意得不得了,只是不敢问,而现在,更是连声都不敢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张晓天小小声道:“谁敢去她家啊,谁知道她家是不是比鬼还可怕……”
当然,这个时候,苏锦仪已经走得很远了。
苏锦仪心里其实也有点烦。
她在这次会议前,其实打了蛮久草稿的,谁知道和人交流这种事远比她想象得麻烦,最后也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严格来说,其实达成了一半。虽然是用威吓的。
她在心底暗暗叹口气,加快脚步上楼,走到家门口时,眼睛却蓦地一亮。
她看到她的“妈妈”,正站在门外。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外出的缘故,“她”这会儿身上没再穿那身毛绒绒的睡衣,而是改穿了一件很宽大的外套,浅蓝的牛仔裤十分修身,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也没了之前那种阴郁的气质。
苏锦仪上楼时,“她”正抬头蹙眉望着门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立刻回过头来,对上苏锦仪的目光,双眸亦是一亮。
“苏……”“她”张口似是想打招呼,话才出口,眉头却皱了起来,说出的话也变得迟疑起来,“苏……苏……”
嗯,看来在外面待了一天,精神恢复得不错,都敢叫她小名了——虽然她并不喜欢被这么叫。
苏锦仪神情不变,走上去打开了门:“先进屋吧。”
说起来,“她”刚才干嘛在外面干站着?没带钥匙?
苏锦仪默默想着,顺势往后看了一眼。“妈妈”见状,忙冲她扬了扬唇角——还是那种很温和的笑,不过比之前要更顺眼些。
苏锦仪沉默地收回视线,踏进玄关。“妈妈”跟在她身后,目光在她背后流连不去。苏锦仪没管,自顾自地进屋,往餐桌上看了眼,微微一怔:“你还没做饭?”
倒不是她就等着吃现成的,而是因为过去的记忆里,每次都是一回来就有新鲜的饭菜放在桌上,今天一看没有,自然觉得有些反常。
“妈妈”皱了下眉,犹豫地指了下自己:“我做吗?那我……现在去做?”
“嗯,那就去吧。”苏锦仪点点头,背着书包先回了自己房间。
到了房间后,自然是先把两个陪读放了出来。苏锦仪本想先坐下学习一会儿,想想又觉得不太放心——她现在身边唯一有能力辅导英语的就只有“妈妈”了,万一她等等又跑了怎么办?
苏锦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妈妈”可是有前科在的。她思索片刻,索性先下手为强,直接拿着英语书走了出去。
厨房内,她的“妈妈”开着冰箱门,似是在挑拣着冰箱里的食材,一只手里已经拿上了两个鸡蛋。
苏锦仪悄无声息地站到“她”后面,想了想,开口道:“问你个问题。”
“妈妈”一边往外拿着小菜,一边转头道:“嗯,你说。”
苏锦仪:“你之前说过你爱我的,这话还算数吗?”
“……”
“啪啪”两声,这是两个鸡蛋摔在地上的声音。
……不至于吧?想问个英语而已,反应这么大?
苏锦仪茫然抬头,正对上“妈妈”复杂的目光。
“她”怔怔地望着苏锦仪,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嘴角都有些颤抖,好一会儿才道:“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