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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看了二夫人一眼,倒没那么心急,“慌什么,名册都出来了,迟早都会知道。”
“这长安城里,怕是要重新洗牌了。”二夫人担忧地谈了叹了一声,哪里能不慌?
宫里的动乱一起来,侯府上下看似一个个面上都平静无波,实则心头早就点了一把火,煎熬地候着。
长安城内谁不知道,永宁侯府的世子爷范伸,是皇上的人。
更何况永宁侯府的人。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爬的越大,所承受的风险便越高。
一场宫变,曾经范伸有多瞩目,如今就有多危险。
更何况这最后还是皇上输了,太子赢了,世子爷离开的这几日,府上的人都在留意着。
不知道世子爷这回会如何,而将来侯府又会是个什么趋势。
二夫人那话一落,气氛瞬间就沉了下来。
三夫人不是不急,不过是都藏在了心里,没有表露出来,此时听二夫人说完后,便也按耐不住,看向了侯夫人。
侯夫人这两日,尤其的安静。
案子没有落下来时,她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椋哥儿能替自己,替自己的家族洗刷冤屈。
能让秦裴两家光明正大的能翻案,恢复家族的清白。
如今一切尘埃落地,侯夫人虽高兴,心头却又堵上了一块石头,郁郁不乐了。
一头希望太子的颁布身份的那诏书早些下来,还椋哥儿一个真正的身份,一头却想,再拖几日也好。
裴家的府邸,太子已经在修缮了。
最迟一月后便会完工。
在翻案之前,她便料想到了今日,可当真事情到了跟前,那心里的复杂和矛盾,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
舍不得,却又留不得。
她不能去干涉他的意愿,也没有资格去干涉,即便是心头想他留下来,她也无法去开那个口。
三夫人见她似乎又出了神,以为她也在操心范伸的安危,并不知道昨儿半夜范伸已经回来了,又担忧地问了起来,“世子爷还没回来?”
侯夫人被三夫人凑在跟前一问,一个恍惚后,才猛地回过了神,笑了笑道,“放心,人已经回来了,昨儿大半夜急着赶回来见媳妇儿,这不还呆在屋里没出来呢。”
二夫人、三夫人面上均是一愣,随后心口便踏实地落了地。
人回来了就好。
这长安城里,经历过改朝换代的世家不少,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大树一倒,底下的人总得该有个去处。
前儿见了那公告之上,并没有永宁侯府的名字,众人也就松了一口长气。
如今再听世子爷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知,这一关,世子爷和永宁侯府是齐齐渡过去了。
二夫人心头踏实了,腰杆子也不由直了几分。
藏在心里的话才敢说出来,“以咱们世子爷的处事之道,还有那玲珑心思,别说是我自夸,放眼长安城,也寻不出第二个人来……”
二夫人说完,便目露感激地看着侯夫人,“亏得大嫂会生养,养出了个成器的伸哥儿成才,否则就我二房这只枝脉,哪能有今日的荣光……”
二夫人说的这话,倒是没错。
换做另外一个人。
就凭世子爷这些年替陛下做的那些荒唐之事,还有公然对抗太子和韩家,这回落到了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世子爷却能全身而退。
人没事了,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往后的前程如何,这时候也没必要去考虑。
大不了就是丢了大理寺卿那顶官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往后如何,谁又能说得定。
后院的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朝堂,今儿难得开了这个口,一说起来,就丢不了手。
快到午时了,侯夫人才派人去了东院,说是今儿晚上三个院子的人一块儿吃个饭。
说是说的团圆饭,实则人人都知道,是为了给范伸洗尘。
东院里的两位主子,天亮时才歇,歇息了大半个上午,云姑过来传话时,也才刚醒。
春杏听云姑说完,便先进了屋去传话。
云姑便留在了外面的长廊上,被东院的老嬷嬷拉住,闲聊了几句,这一扯,又扯到了裴家那位小世子身上。
如今裴姐那位小世子到底是谁,恐怕已经成了长安城最大的悬案。
个个都在津津乐道。
晚翠都听了两日了,见云姑也没个靠谱的消息,便也没多停留,转身回了屋里,跟着春杏一块儿伺候两主子。
姜姝醒来后,一双腿酸痛地抬都抬不起来。
侧目一睁眼,便看到了枕边范伸的那张脸,脑子里瞬间便浮现出了昨儿夜里他折腾起人来的那股疯劲儿。
那模样,既同名门世家的世子爷沾不了边,也同那威严权臣的大理寺卿沾不上边。
倒是有些纨绔公子的作风。
什么话儿他都能问得出来,亏得自个儿还老老实实地,不知羞地回答了。
姜姝没脸见人,眼睛一闭,索性又装睡,等到范伸醒来,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下了床,穿好衣裳,去了里屋洗漱了,姜姝才睁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姜姝刚坐在床沿边上,春杏便撩开了帘子进来禀报道,“侯夫人派云姑过来传话,说今儿夜里有家宴。”
姜姝点头。
范伸回来了,也算是渡过了一劫,是得办场家宴庆祝。
春杏走过来,替姜姝穿起了衣裳,穿了一半,范伸便已洗漱完走了出来。
比起往日的匆忙,范伸今日显得格外的懒散,出来后便安静地立在那,看着春杏替她更衣。
姜姝也没去问他今日忙不忙。
知道如今这局势,他多半也不用上朝。
可被他这番瞧着,姜姝总觉得自个儿昨夜那失态的一面,此时正盘旋在他的脑子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半晌后,便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又及时地偏过头去,假意地埋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边儿,一面轻轻地拍着,一面故作无事地道,“世子爷怕是饿了,先出去用膳罢。”
范伸抱着胳膊,身子惬意地倚在了门槛边上,目光隐含着一抹笑意,将她的这一切小动作都看尽了眼里,看够了才直起身来,走过去,直接上手搂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往外屋带去。
姜姝身子一僵,微微挣扎了一下,脚步被带出了几个踉跄,身子彻底地被他搂在了怀里后,便也不再挣扎,强装无事地随着他走了出去。
晚翠正从外进来。
这几日外头有个什么消息,姜姝都是让晚翠去打听。
等屋里的几个丫鬟摆好了桌,姜姝落座在了范伸身旁,才随口问了一句晚翠,“还没消息?”
那女人堆里的八卦一说起来,就没个间断。
姜姝起初也没怎么关心,见众人将那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传的出神入化了,才跟着好奇了起来。
也想瞧瞧那人到底是谁。
晚翠摇了摇头,“还没呢,云姑也不知道。”
姜姝便也没再问。
晚翠退了下去。
范伸将手里的一个鸡蛋剥好了,取出了蛋黄,余下的蛋清轻轻地搁在了她的碗里,回头扫了一眼她脸色,见那脸上还带着一团疑云,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姜姝也没在意自个儿碗里的东西。
眼睛一亮,突地回头看着他,带了几分八卦的心态问道,“夫君一直在朝,消息应该灵通,可知那国公府的小世子到底是谁……”
范伸将那挑出来的蛋黄刚咽进喉咙,突地一哽,噎住了。
姜姝见他脸色憋的红了,赶紧将手边上的茶水,递了过来,“夫君慢些……”
茶水入喉,范伸才缓了过来。
等范伸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后,姜姝又才轻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悬呢,要真活到了如今,就自己的灭族之仇,恐怕早就寻到宫里去了,非要挖了朱家的祖坟不可……”
范伸拳头抵唇,轻轻地咳了一声,手指头又在那木几上点了两下,身子侧了过来,正欲开口。
谁知身旁的姜姝也侧了头,神秘地道,“夫君不知,这几日长安城的人,都将那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传得出神入化,说其若是回来了,定会压过长安城里的所有青年才俊……”
姜姝的面色微带不服地道,“这凡事被抬得太高,未免就如人意,长公主的儿子高贵倒是高贵,要说压住了所有的青年才俊,我看倒未必……”
范伸到嘴的话,又暂时咽了下去,“怎么说。”
姜姝目光匆匆地瞥了一眼他的眸子,便转过了头,含含糊糊地,“我觉得夫君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