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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身子侧过来,手搭在了膝盖上,偏着头,眼角的笑意慢慢散开,抿着唇就那般不错眼地盯着她。
半月以来,都未曾和好好同她相处过。
要说朝思暮想一点也不为过。
如今见到了她这夸夫的模样,倒也没白让他想了那些日夜。
姜姝的余光一瞥,知道他在盯着自个儿看,强装镇定地装了一会儿,感受到那目光迟迟没有挪开,脸上又是一臊,觉得自个儿有些太过于舔了,忙地又道,“倒也不是什么都完美……”
范伸的姿势依旧没变,“嗯,说来听听。”
话音一落,姜姝便开始借坡下驴,回过头脸往他跟前一凑,满脸的撒娇和祈求,“昨儿夜里说的那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范伸垂目盯着她微微撅起的嘴角,连是什么事儿都没问,直接给了她否定的回答,“不能。”
姜姝眼皮子一颤,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根手指头摆在了范伸的跟前,“五日……”话还没有说出来,见范伸的眉目慢慢地往上在挑,心一狠,掰下了两根手指头,“三日,三日一次……”
日日来,肯定是不行的。
范伸看着她粉粉嫩嫩的手指头,目光认真,神色却丝毫没有动容,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将她伸出来的手指头缓缓地掰弯,拍死了她所有的念头,“此事若再议下去,断也不只一日一回了。”
这事没得商量。
那被憋死的滋味儿,尝过一回,尤其深刻。
如今回来了,人已在身边,断也没有再让他憋着的道理。
姜姝垂死挣扎,再次让步,“两,两日……不能再多了。”昨儿夜里自个儿虽答应了他每日一回,可……是被他逼,逼迫的……
见范伸依旧没有吭声,姜姝便将自个儿的胳膊凑过去,将手腕上的几道清污怼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泪眼朦胧地道,“夫君,我真的周身都疼……”
“腰酸背痛,双腿无力……”
范伸看着那几道青紫,目光一闪,到底是有些心虚,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
姜姝及时又烧了一把火,“夫君,可疼人了……”
得。
这高帽子一戴,范伸要再坚持下去,倒显得自己不是个人了。
“今儿累了,好好歇息。”范伸说完,轻轻地弹了一下她额头,随后起身,“慢慢吃,我先去正院。”
姜姝见他松了口,整个人都为之一轻,立马换成了一张笑脸,“好,那我等夫君。”
知道他今儿过去,有话要同母亲说,姜姝也没跟着。
心头的一桩大事了了,目光这才往自己的碗里瞥去,注意到碗里那枚鸡蛋,不仅被剥了壳儿,还被取走了蛋黄的鸡蛋,不由疑惑地嘀咕道,“咦,蛋黄呢……”
范伸:……
又过了几息,范伸的脚步都往外走了,那人精似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回过头便冲着他道,“夫君,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蛋黄……”
那声音里带着受宠若惊和得意,显摆的明明白白。
“多谢夫君,夫君也太逗人喜欢了。”
马屁精一样的糖衣炮弹,尽管有些夸大其词,却尤其的凑效,范伸的脚步一顿,回头盯着她那张灿烂如花儿的脸,轻声道,“先歇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后,带你去个地方。”
这话对于任何一个深院中的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姜姝也不例外。
仔细想了想,好像从江南回来后,他就从未带她出去过。
范伸前脚走,姜姝后脚就开始忙乎了起来,洗漱,换衣,梳头,挑首饰和头饰……
一番收拾下来,愣是费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姜姝终于满意了,正照着铜镜,便见春杏急急忙忙地进来,面儿上带着一股子难掩的兴奋,“夫人,表公子来了。”
姜姝一愣,待反应过来,立马提起裙摆就走了过去,匆匆地问,“在哪儿?”
前几日知道巫山的土匪攻到了城门口时,姜姝就曾担心过。
这土匪做大了,难不成还能来抢皇宫了。
姜姝当日便找人送了信出去,算算日子,这会子估计那信还没到表哥手上。
如今人回来了,姜姝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急切地问完,便听春杏道,“正在门外候着呢。”
姜姝本以为人在姜家,或是回了铺子,万没想到,就在府外,心头顿时一喜,一刻都没耽搁,赶紧走了出去。
那东院出去的一条长廊,直通外院的府门,甚是狭长。
范伸的脚步刚从正院出来,便清楚地看到了对面长廊下的一道人影,脚步如风,就快要飞起来了。
身上的那股精神劲儿,哪里还像适才在屋里半死不活的样子。
范伸的脚步一顿,立在了月洞门外,眯着眼睛,一直看着那身影消失在了月洞门外,这才提了脚步。
他还是折腾轻了。
见到对面匆匆走来的管家,还未等他开口,便了然地问道,“沈颂在外面?”
那管家一愣,“世子爷倒是料事如神,沈公子造访,说带了些东西要交给夫人。”
管家本以为世子爷和夫人今儿是一同去的正院,这才直接到了正院报信,此时见只有范伸一人,还挺疑惑。
正欲问一句,便见世子爷的脚步一下跨上了长廊,极快地赶往了府门的方向。
那夜土匪“攻”入长安城时,沈颂就已经进了城,如今事情落定,人闲下来了,怎可能不上门来找人。
再见适才那人精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姜姝脚步匆匆,越是到了门前,心情越是激动,脚步一跨过侯府的门槛,便见到了立在府门对面,正看着她微笑的沈颂。
自上回在姜家见过一回后,之后姜姝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此时见到人,兴奋劲儿一起来,立马就走了过去,“表哥,怎地不进来呢,前儿我才派人同你送了信……”
沈颂见她出来了,才朝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先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春饼,热乎的。”
姜姝眼睛一亮,忙地接了过来,嗅了嗅,熟悉的香味儿扑鼻,姜姝高兴地忘了形,“我正念着这口呢,这季节,巫山上的椿树一定发了芽,这是门前的那颗树上摘的,还是断崖上那颗大椿树?”
沈颂看着她的高兴劲儿,也跟着一笑,答道,“门前那颗。”
“表哥做的?”
沈颂点头应了一声,“嗯。”又垂头往自己的袖筒里掏去。
姜姝的脚步不由往前凑去。
想去看看他那袖筒里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听到身后不冷不热的一道声音,带着暗藏的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冷不丁的一声,姜姝唬了一跳,诧异地回过头,便见范伸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府门前,目光紧紧地盯在她伸出去的那只手上,神色实在说不上高兴。
姜姝一愣,在范伸的注视下,又慢慢地将那只伸出去的爪子缩了回来。
气氛突地安静了下来。
有些尴尬。
姜姝终于想起了那日在姜家,自己和表哥回去时,被范伸撞了个正着,心头一跳,反应了过来,忙地让开身子,拉了一把沈颂,极为热情地将其介绍给了范伸,“这是我姨母的儿子,沈家表哥。”
范伸没动。
他还能不知道他是谁?
姜姝见两人都没说话,又赶紧回头看着沈颂,介绍道,“表哥,这,这是我夫君……就……”
姜姝说完,自个儿都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表哥能不知道他是谁么,自己当初是为何嫁给他的,表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姝憋了一阵,憋坏了才憋出一句,“我们都,都是亲戚。”
姜姝说完,便背对着沈颂,同范伸露出了一个哀求的表情,张了张嘴无声地唤了一声,“夫君。”
范伸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正眼看向了沈颂,“进来坐坐?”
在姜姝背对着沈颂,同范伸递眼色的那一瞬,沈颂就已经明白。
他该放手了。
护了十几年的人,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他的羽翼。
也已有了护她的人。
沈颂的城府自来很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对着范伸微微躬身,笑着回绝道,“不了,下回若有机会,沈某必定专程来造访。”
说完沈颂便将袖筒里藏着的一罐酱丝萝卜条,和一张写好了制作法子的纸交到了姜姝的手上,温声嘱咐道,“喜欢吃,就让厨子多做些,近段日子我不会去巫山,若有什么事,就带着世子爷过来坐坐。”
温柔的话语,如同一个父亲交代出嫁的女儿一般。
然两人的年纪,却仅仅只相差了几岁。
这样的相处,持续了十几年,两人各自都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东西交到了她手上后,沈颂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姜姝没有丝毫察觉,跟着往前送了两步,“成,下回我们去找你。”
等人走远了,姜姝才回过头走到了范伸身旁。
范伸抱着胳膊看着她,犹如正在看一个稀奇的物件儿。
姜姝并没去注意他的神色。
见手里的春饼还是热乎的,当下就打开了牛皮袋,递到了范伸跟前,极力地推荐道,“夫君尝尝,巫山的春饼,表哥做的,可好吃了……”
范伸偏过头瞧了那巷子里的马车一眼,不忍去想沈颂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一面将她往屋里拉,一面忍不住道了一句,“我能有机会爬墙,倒挺感谢你这颗木鱼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