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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滢虽然虚弱得厉害,但瞧见圣上那副情状也不免轻笑。
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又似乎已经对她倾诉了千万次。
她心里似苦还甜,对上他那双盛满了担忧和感慨的眼睛,心中的悸动与欢喜并不比他少半分。
孩子的哭啼声已经止住了,云滢被皇帝握住的手稍微动了一动,她需要用力才能发出轻微的声音:“官家,你快去瞧瞧它呀。”
她用尽力气,在鬼门关走上一个来回才生下来的孩子,圣上瞧都不瞧,实在是叫她生气:“你不看,我还要看的。”
圣上这才有心去瞧一瞧阿滢与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他的声音微哑,同往日大不一样,那是长久未曾饮水外加心绪过激才有的,“宜则,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给娘娘看一看。”
其实这本来应该一把孩子收拾好就抱到她身边的,但是圣上与贵妃的模样实在是叫他们没办法像是往常那样齐声恭贺,当然往常也不会有皇帝会自己坐在后妃的身边陪产。
因此显得这本该欢欣雀跃的时刻反而寂静一片。
官家是喜欢清净的,也不愿意让人这个时候来扰云滢的清净,她这么累,四周人还要高声叫嚷,岂不是扰到她休息?
新出生的婴儿已经被接生婆包裹好,由太医看过了才让乳母抱到圣上身边,襁褓中的婴儿像是一个红皱皱的老头,圣上看了看,让乳母放在了云滢的身侧,把厚厚的衣料拨开一半,让贵妃瞧个清楚。
云滢眼珠不错地看着怀中的孩子,这个小家伙和她与圣上长得完全不同,丑极了,根本看不出来像谁,但是她还是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造物主实在是太过奇妙,原来这就是她同七郎血脉的结合,共同孕育出的生命。
“娘娘的身子如何?”圣上转头去看跟过来的两位太医,一位是服侍皇帝服侍惯了的太医院使,另外一个是主管妇人科的太医,“这些日子卿等便暂住内廷,若是娘娘和皇嗣有什么不好,也方便及时过来。”
太医照实答了,妇人生产本就艰难,何况贵妃又是头胎,自然艰辛,但是云滢毕竟还年轻,恢复起来会快许多。
云滢怀里搂着这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听着圣上在那里问女子坐月子的事情,她没力气去为了这个害羞,只是偶尔会露出一点笑容。
等到圣上问完了这些转头过来瞧她,云滢已经快支撑不住睡着了,她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圣上微蹙了眉,正要吩咐人去拿些温水来,云滢却摇摇头,艰难问道。
“郎君,三七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呀?”
她手臂动不了,只能微微动一下手腕和嘴唇,室内的人都被方才圣上那样吓坏了,一切都是静悄悄进行的,怕扰到贵妃的清净,从前想来圣上都是在门外候着的,他们这些人闹腾也在外面闹,产房里面是不敢大声说话的。
圣上稍微语塞,他看了一眼云滢,而后向乳母投去一瞥。
皇子公主的乳母将来都是能封诰命的,但是她现下也只是寻常书香门第的女子,丧夫之后才被推举到宫中来,头一回见天子看向自己,忙跪下战战兢兢地恭贺,“奴婢恭贺官家与娘娘,贵妃诞下的是一位皇子。”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室内的内侍与宫人方一同跪下恭贺,圣上起初面色微僵,随后面上才有不可自抑的笑意,他声音中都带了欣喜,含笑吩咐道:“福宁殿与会宁殿的宫人都有赏,去领半年的份例,宜则,你去知会中书省,朕辍朝三日,这几日若没什么要紧事便不必写折子递进来了。”
江宜则笑着应了一句是,皇帝今日才有大朝,但平常也还是要见大臣的,如今的意思竟然是大臣也不准备见了,只专心陪着贵妃和皇长子了。
圣上转头去看云滢,面上的喜意无法控制:“老娘娘一直等到午后才回去,她也担心这边,阿滢饮了水之后小憩一会儿,朕到清宁殿道一句母子安好便回来。”
他将水倒在纱布上,小心地洇湿云滢的唇角,而后渡了一点入口,缓解她的疲乏干渴。
云滢困得厉害,她睁不开眼,点点头就睡过去了。
乳母待贵妃睡着之后,将皇长子小心翼翼地抱到外间,怕中间孩子醒了哭闹打扰贵妃休息,圣上瞧着云滢的睡颜出了一会儿神,从侧殿走出来,回更衣处换了一身衣服,才吩咐传轿辇去清宁殿。
太后这个时候还没有入睡,仍在神龛前诵经念佛,一半是被皇帝气的,一半也还是担心着云滢腹中的皇嗣,她已经年近七十了,离去见先帝也不远了,却不曾见到皇帝的儿子出生,总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皇帝太有自己的主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而他自己选的人太过年轻,她风烛残年,已经管不到那么远的事情了。
她喃喃念着观世音圣号,遥遥听见宫门外圣驾过来的声音,手上的念珠不自觉垂落到地上,但是等到皇帝进殿的时候,她却又已经恢复了平常神色。
“皇帝不去守着贵妃,这个时候来吾这里做什么?”太后能看得出来,皇帝换了一身衣裳,但身上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贵妃生下的莫不又是个公主?”
圣上站在离佛像三丈远的地方应答,面上带了笑意:“阿娘,朕以为如今称呼她作贵妃,有些不合时宜。”
皇帝觉得叫她怀着孕受册封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总也得孩子呱呱落地,而后下旨册封,这几乎是前朝内廷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不过有些人总还是有些期望的,万一贵妃生个女儿,大抵就坐不上这个位置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高兴,叫太后的手微微一颤,停止了拨动。
“儿子在这里恭喜阿娘,娘娘诞了皇长子,现下母子俱安,已经歇下了。”
“什么?”
太后从蒲团上倏然起身,竟有些不像她这个年纪的迟缓,她面上满是喜意,又叫皇帝说了两遍,方笑着点头,“同喜同喜,吾这里也恭贺七郎江山有望,等再过几日,吾便与皇帝一同谒庙,告慰列祖列宗,叫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高兴高兴。”
圣上称了一句是,但是他来这里除了道喜,也是有另一件事情要做的,“阿娘,朕想着等皇子洗三的时候下旨,册立贵妃为后,而后等她出了月子,再命礼部安排行册封礼。”
“阿娘瞧这样可好?”
圣上含笑相问,但是太后也知道,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了的。
“七郎都这样说了,吾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太后叹了一口气,“皇帝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回福宁殿去陪着娘娘与孩子?”
贵妃产子,又有宠爱,登上后位原不稀奇,她原本也是赞成的,“我瞧着你该叫她多歇歇,坐月子总得有四旬往上才好,三月四月都有好日子,你让礼部选个你同皇后都中意的,行礼册封就是。”
这个时候不冷不热,
“阿娘胸怀宽广、海纳百川,不计较儿子顶撞您的罪过。”圣上略笑笑,他对太后一向恭敬,偶有失口不要紧,说开了就好:“如今还想着叫儿子去陪她,倒令朕有些惭愧。”
“难得皇帝也知道惭愧,”太后对他这种举动当然不赞成,但皇帝能给个台阶哄一哄,这口气也就消下去了,她冷哼了一声,拆穿了儿子的假惺惺,“官家连那般的血|腥都见过了,福宁殿也染上了生产之气,吾不让你去陪,恐怕也没有用。”
圣上笑着正要出去,太后却叫住了他:“让内侍省和六局好好预备,这些时日宫中恐怕大宴太多,德妃身子若还撑得住,就叫她操办,若不成就还是劳烦太妃。”
皇长子的洗三、满月、贵妃的册封皇后礼、还有百岁宴,这都是宫里面的大事,贵妃如今人在月子里,她的生辰宴不好大操办,还是得等来年千秋,按着她的心意好好置办。
圣上应声而退,宫中夜里寂静,天子起驾的声音隔着清宁门都能传进来,太后幽幽看向福宁殿的方向,面上的喜意犹存,但还是叹了一口气。
“后宫中又要有一位新皇后了。”
……
“朕仰承嘉运。嗣守鸿基。思厚人伦。聿崇王化。眷惟中壸。实有旧章。宜得淑贤。佐于忧勤。爰敷明命。诞告外庭。
贵妃云氏,书香之家。钟英甲族。载挺闲和之质。茂昭婉嫕之风。览图史之格言。早扬惠问。躬组紃之懿绩。实显令猷。自升冠于掖庭。颇贸更于岁月。肃雝之美。表率于六宫。敦睦之仁。协和于九族。事遵彤管。兆叶玉衣。邦教聿隆。嫔则攸著。长秋虚位。宰府上言。援据古今。契予褒择。于戏。诗有思齐之咏。易垂厚载之文。福祉攸滋。邦家所赖。肃膺典册。其懋戒哉。
可立为皇后。择日备礼册命。”①
云滢是倚坐在福宁殿的榻上听完这道旨意的,她笑吟吟地谢恩,而后才双手接过了这道圣旨,虽说上面都是些惯例夸人的话,但是已经足够叫她欢喜了。
三七身上的红皱已经退得七七八八,脸上的肉也多了好些,十分招人喜爱,他不爱哭,除了出生的时候哭了几声,后面一直都不怎么哭,反而爱笑得很,皇帝每次下朝后都要到侧殿来抱一抱孩子,爱不释手。
臣子们知道皇帝有了第一个亲生的儿子,心里也能略微松一口气,贵妃又被明旨册立为皇后,这位皇长子只要将来不出意外,就一定会成为东宫,他们等皇帝辍朝结束以后的第一个大朝夸赞了皇长子一番,甚至各地莫名其妙还多了许多向京城进献的祥瑞。
这些不过是臣子们锦上添花,凑些趣叫皇帝高兴,圣上知道他们的意思,但也不会说破,等到回了福宁殿也会与云滢说上一二,叫她笑一笑。
云滢第一次做母亲,皇帝诚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也比她好不到哪去,两个人对着一个孩子也时常手足无措,不知道他是想吃些什么东西,还是想着要解手,若不是有乳母和许多宫人跟着伺候,两个人大概也不知道怎么才好。
圣上自己是头一回劳心劳力地带一个孩子,他如今正是精力最好的年纪,虽说偶有困扰,但更多的却是父子天性的甜蜜,那种血脉的亲近,叫他常常对上三七那双纯粹明亮的眼睛时,不自觉会从心底流露出一种宁静深远的情感。
云滢看着圣上这些时日劳心劳力,虽有心疼,但也乐见其成,圣上对这个孩子越重视,对三七将来才会更好,她起初疼得死去活来,调养了半个月才见好一些,吃穿都不必自己动手,只是吃得太清淡,她也受不了。
二月的时候人不大爱出汗,但是云滢的头发太厚密,总不能真叫她捂着两个月不梳洗打理,圣上看她一个人在床榻上憋闷得难受,自然是舍不得的,不必等到封后,在月子里就悄悄松了口,让人给她洗了头发,又让她吃了一点不算太过分的食物。
“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当真是极有道理,”云滢有时候吃着那些没滋没味的饭,人都瘦了好些,“七郎与我还有乳母与内侍宫人可以使唤,就已经忙乱到这种地步,可见平民百姓有了孩子之后是多不易。”
只要她不情愿,当然可以不用给三七哺乳,皇帝对孩子到底要从谁哪里吃并不在意,毕竟三七获得的是新生,而他的母亲却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损耗,为了奶量多一些还得吃些不放盐的食物,实在是委屈皇后。
云滢也不是自己全然不喂,喂养孩子不仅仅是增进感情,对母体的恢复也有一定好处,只不过这个恢复的过程有些难受,小孩子又没有轻重,她常常是喂上几口就喂不下去了。
这叫她多少有些难受,但是圣上知道后却不以为意,医女说要是叫皇后可以哺育太子,总得有懂医术的人在她身前推一推,这个的疼痛也只次于生产,还隔三差五就得来上一遭,甚至皇后还要因为亲身养育而胸疼难忍。
皇室为皇长子养了这么多人,不是为了叫皇后辛苦,她们清闲的。
所以云滢大部分胀疼的时间都是颐指气使地来叫圣上来,原本也是他占便宜,没什么好求人的,圣上要比一个小孩子更知分寸些,只是手不太安分老实,虽然不舍得把所有的口粮都吃了,但却叫她总会不好意思,想去踹掉这个身前的人。
圣上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云滢在教这么小的孩子叫爹爹,不免一笑,“阿滢怎么不教他唤你,若是先唤了朕,将来岂不是叫娘娘吃醋?”
云滢不禁莞尔,“哪有的事,他多叫一叫郎君,我欢喜还不够呢,怎么会吃孩子的醋?”
孩子先叫会谁的名字就多找谁一些,云滢想一想圣上听见孩子这样开口叫他的时候有多欢喜,以后就会多有许多麻烦,偷笑还来不及。
只是这些坏心思,她的七郎是不会知道的。
时光匆匆而过,逃得飞快,云滢觉得在福宁殿的日子难熬,但是最终也熬了过去,到了出月子的时候。
礼部拟定的是四月十二行册封礼,她由人打扮着梳好了发髻,戴九龙四凤珠翠冠,身上着深青色祎衣,绣五彩翟纹,而衣内又配有青色薄纱做的中单,连蔽膝与罗袜也是深青色的,腰束玉带,挂白玉双佩环,袖口与领口饰以正红朱色,由宫人抬辇,从正门入,身后随卤簿。
云滢身着厚重的冠服,在已经设好的香案前由礼仪官授皇后金册金印,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最后由尚宫引入帝后大婚的坤宁殿,在座位之北安坐,与皇帝行合卺礼。
圣上也一改往日的燕居服,要穿戴衮冕大朝服,早上到前殿命典仪官宣读旨意,这是君王一生中难得能穿上的大礼服,等到他也受尚宫尚服引导笔直地坐在南侧。
他与云滢一同沃手,用五谷膳,再经尚食斟酒入瓠,用红线系住两端,分瓢而饮,结发同心,之后等到帝后礼毕,这些女官齐声恭祝帝后千秋同心,方才依例退出。
本来云滢是继后,结发之礼是不会有的,然而圣上特地叮嘱了礼部按照元后的规格行事,因此多了不少流程,叫人累得不成。
云滢早便被沉重的凤冠压得腰酸背疼,她头上的冠子实在是太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当然这也有她坐月子时太懒散,每日披着长发,用几根玉簪固定就能过上一个白日有关系。
“阿滢是不是累了?”
圣上与她同坐在一处,自然瞧出了她一日的疲惫,他笑着将云滢头上的发冠解了,轻手轻脚地放在妆台上。这些本来应该是宫人们来做的,然而圣上不需要和她这么拘礼,因此早早就让宫人们都退下去了,两个人单独说话。
“七郎难道不累?”
云滢被人卸了冠子,轻松了不少,她抬手去取皇帝的冠冕,让两个人的发冠并立在一起,轻声一笑,随手从自己右耳上取了足金的耳珰,压在了他的帝王冠上。
这是大不敬之举,但是放在新皇后的身上实在没什么稀奇,圣上的体力自然比云滢好些,他的衣冠虽重,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滢看见圣上目光中的探究之意,得意道:“七郎,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新娘子的东西压在新郎的上面,就代表着郎君一辈子都得听我的话。”
圣上瞧她这样倒也不会觉得忤逆犯上,反而轻笑一声,随她去了。
“朕从前也会举行祭祀告庙,倒不会受不了。”圣上笑吟吟地同她说话,却是从上到下地把人打量了一遍:“何况人逢喜事,朕便是一日一夜不睡,叫你压着也是心甘情愿。”
她被那炽|热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圣上终究不是什么圣人,叫他忍了这样久,一旦放兽出笼,她就是同样也惦记着他,也会担心受不了。
皇帝是亲眼见过她生产惨状的,因此到了产后,足足叫她坐了两个月的月子也没有碰她,这一日算是两人新婚,他又有好些日子不必上朝,还不知道要怎么闹才够。
圣上怕她嫌这礼服热,想要去解她的衣扣,却被云滢挡住了,娇嗔道:“陛下好不正经,外面可还亮着,您就来解我的扣子?”
云滢很喜欢这身衣裳,除了今日,她这辈子很少能上身,因此坐在妆台前不肯离开,顾影自怜,欣赏镜中顾盼生辉的绝色美人。
她像是已经熟到恰到好处的果实,娇艳欲滴,稍微咬一口就有鲜甜的汁水流出,云滢不假旁人之手,一点点抿去自己朱红色的口脂,而后擦拭面上的素粉,刻意延长了时间。
但是属于男子的手掌已经覆在了她的玉颈上,流连不去,不疾不徐地传输着他的温度,颇有几分催促的意思。
“七郎,你知道吗,我听说民间的夫妻成婚时,丈夫都是要解开妻子领口的第一颗纽扣,而后等待妻子缓慢地将衣物褪尽,才许近身的。”
云滢倒不急于一时,她索性把人当成靠背,倚在圣上的身前,皇帝又不是她,肯定不会坏心眼地往后撤退,反而会心甘情愿做她的倚靠。
“这事一辈子只有一次,越慢才显得越庄重,郎君说对不对?”
“官人,你也叫我尝尝这滋味好不好?”云滢笑着将圣上的手从身上挡开,望着铜镜里的他笑道:“官人最疼我了,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皇帝对于民间的一些婚俗并不清楚,但是他下意识可以断定,无论是不是真的,云滢都有戏耍人的意思。
但新婚燕尔,他又是受惯了云滢脾气的人,因此还是依言将人抱到了榻上,自己褪去了多余的礼服,解开了她的第一个衣扣系带,而后倚在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玩什么花样。
云滢不紧不慢地一件件褪去自己身上的礼服,她纤细的手指落在深青色的礼服上更显得葱白如玉,只是在解衣裳这一事上实在是显得太笨拙,许久才能脱下一件外衫。
圣上见她含羞带怯地抚弄原本独属于自己享有的领地,不动声色地离她近些,瞧见他的皇后只剩了最后两三件薄衣,伸臂稍稍一带,云滢便不受控制地被他放倒在了枕上。
云滢正红色裹身外面还有一层白色薄纱半挂在肩上,莹润的肩头露在外面,还没等和圣上起身计较,便眉头一蹙,呜呜咽咽起来:“七郎怎么这样急,你快出去呀!”
男人的急切一旦上来,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圣上虽然闻言顿住,但是见她眼中含春,紧咬着唇不肯出声,仿佛是被人用了强一般,倒也不好意思戳穿她,只是握了她的手按在女郎隐蔽处,感受潺潺春意,言简意赅道:“这不是很好么?”
他还以为阿滢是不惦记这事的,没想到却比他预想的要更急切一些。
云滢被人识破了伪装,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皇帝玩笑,又羞又急,她想挣开圣上的手,但是在皇帝不肯相让的前提下却又不太可能,只好耍赖一样地环住他,气急败坏道:“七郎笑什么笑,我不许你笑,你再捉弄我便要喊人了!”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帝后情浓蜜好,这个时候喊人,外面的宫人只能羞怯,谁敢真的进来扫了圣上的兴致?
分明是她先来戏弄人,但是圣上也不恼,他怜爱地啄了啄云滢的唇:“好,朕都听圣人的,一会儿不和你说话好不好?”
云滢给个台阶勉强也就下来了,圣上原先虽然少言寡语,但是她怀孕以后倒是变了性子,她便不信,难道皇帝真的能忍住不同她说话吗?
但是当圣上不言不语地将人幸了几遭之后,甚至还抱了她倚靠在殿柱上的时候,云滢便不这样想了。
她娇滴滴地哭与气急败坏都是没有用处的,圣上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肯听人说的,连覆在她更加丰盈了的山峦上时都不如以前帮她通乳块时温柔。
“陛下……七郎,你就慢一点嘛,又没人同你抢吃的。”
云滢被放下来到浴室的时候,隐隐瞧见那对长长的龙凤烛已经要黯淡了,她不是不懂得享受,但是一想到榻上触手生凉的红色真丝被自己弄得不能见人,她就止不住的委屈,“你也就是仗着孩子不懂事,等他明白了事理,瞧官家羞也不羞!”
圣上略微足了心意,抬手拭去自己唇边还带有香气的痕迹,才有空闲下来哄一哄她:“等他懂事了,朕同皇后哪里还有机会如此?”
云滢怎样辩驳都没有用,所以只是气急败坏地扭过了身去,将自己隐藏在热水里:“新婚之夜,倒没些正经。”
“朕要正经做些什么,有阿滢不就够了么?”
圣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让宫人到外间收拾残局的时候,还是轻柔珍重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咱们从此便是至亲夫妻了,好姑娘,你说对不对?”
她心神微动,抬头去回望他的眉眼,那一点气早就消了。
原本他皎如日月、高不可攀,但是现在却将自己揽在怀里,真真正正同她做了夫妻。
竟像是做梦一样,她已经成为了官家的皇后。
云滢抬手去勾住他颈项,藕臂上还凝了水珠,在灯烛之下愈发熠熠生辉,便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洁静美,她含羞浅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亲了一下他,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七郎的妻子了。”
圣上忍俊不禁,道了一声是。
最开始她只是一个有些叫他可怜的小姑娘,就连眼泪也叫人心疼,没想到后来却渐渐走到了他的心里,成为了他唯一的纵容与偏爱。
“阿滢,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他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就只有我们两个与孩子,再也不会有旁人了。”
过往不问,来者不忧,无论彼此从前如何,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记载他们,在这深宫内廷之中,他们都是告过太庙,有过婚约的夫妻了,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再有僭越她的可能。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